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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太不可爱 ...

  •   037

      “可是,你一会儿考第二名,一会儿又垫底,这么大起大落的,你不难受啊?”

      得到了晏棠没好气的回答:“这有什么难受的!还是你在边上嗡嗡个不停比较难受。”

      “但你能考好总归是考好点比较舒服吧。”

      “为什么要考那么好,保底过关不行?”晏棠又加上了他经典的那句口头禅,“老子乐意。”

      止雨:“……”

      真是无法理解他的想法!

      七月末大课前的最后一天,止雨在马球场上同队友告别:“下个月初五见!

      ——太后大寿,皇上大赦天下,京城开宵禁三天,于是和大课的假一同连放,监生们能在家休息到初五再返监,算是一个偶然的小长假。

      去会馔堂的路上,恰逢洗好澡出来的晏棠。

      他照例是独来独往一张冷漠脸,止雨主动同他打招呼:“晏棠。”

      晏棠原本毫无波动的一张脸,看到方止雨,忽然间眼珠一转:

      “方才你是不是在跟聂与葭说换马具的事?本大爷可以大发善心,带你去选马具啊。”

      止雨:“不用了我跟侯子已经约好了,他会带着我买的。”

      换来晏棠满面不屑:“他懂个屁,你看他马球打得好吗?”

      止雨想起侯亮在马球会的表现平平。“倒也是……不行,但我答应了请他吃西市的汤饼,还是没有空,要不然你也一起来?”

      晏棠不耐抱臂:“老子不喜欢人多!”

      突然他又露出诡谲笑意:“对了,你是不是还借着我一本容与堂版本的水浒来着”

      止雨的声音一下子弱了许多:“啊,我看完马上还你,再宽限几天呗?”

      “不行,你借了我的书,就欠了我,这个月底你必须得跟我上街买马具。”晏棠恶狠狠道。

      ……还能这样?帮忙还有强迫着上的。止雨抓耳挠腮。“平日里不见你这等好心,你该不会有什么套子等我钻吧。”

      晏棠不容置疑道:“就这么决定,明日考完试大门口见,你敢不来试试。”

      说完就趾高气扬地走了。

      ……

      月底考完试,止雨和侯亮说把约定日期推迟了一天,然后去集贤门口等晏棠。

      她怕迟到了又惹晏棠不满,故而来得很早,等了许久,晏棠几乎是踩着点儿优哉游哉出来。

      止雨见他回家,连书箱都没有背,一共放假四天,难道他要玩上整整四天不成?

      真强。

      “少废话,银子带够了没?”晏棠抱着手臂经过她身边,头也不回地走在前面。

      止雨急忙追上去:“我身上还有十几两。”掏出荷包翻来覆去地算。

      “十几两?!”晏棠诧异瞟她一眼,随即冷笑,“买根马毛差不多。”堂堂侯府长公子,穷酸成这狗样。

      上回止雨借钱给黄登赎回妹妹,已经掏空所有的零花钱,中间没有回家跟父亲要过钱,所以手头拮据了些。

      止雨反应挺快,突然笑嘻嘻凑到他边上,讨好脸道:“其实还有二百两……”

      晏棠:“那够了,我们走。”

      “是你欠我的二百两……”方止雨赶在他变脸之前赔着笑容,“你忘啦,前天太乐课下棋,你输给我二百两,你现在给我吧。”

      靠!晏棠顿时有点后悔了,为什么自己偏偏在今日的计划上选中方友三?

      *****

      薄暮色的天空下,夕阳浸入一片火烧云,西市琉璃厂上愈发忙碌热闹起来。

      商户们忙着做最后收摊前的准备,而客人们则赶在收市前,着急购买最后一批货物。

      琉璃厂东口,一条长街横贯南北,两侧各有几百户商户。

      这里是全京城最大的骡马匹贩售和出租集散地,聚集了数不清的马户商贩和各地来的外商。

      止雨抓着被晏棠的银票塞得鼓鼓囊囊的荷包,兴奋走在前头,骡马市上也有几家马具和铁匠店铺,既然有了这么多钱,她打算赶在天黑之前花掉,置办一身好的护具。

      “晏棠,你说那家店在哪?”止雨回头,却发现晏棠被人流冲在后面,艰难地往前挤着。

      此刻,晏棠正十分暴躁。

      他本来就不喜欢人多的地方,现今突然到了闹市,嘈杂人声和马粪热烘烘的味道交织在一起,又有年轻的小姑娘往他身边好奇地凑,令他加倍感到烦闷,老毛病又要上来了……

      他正待发脾气,这时候,一只手从人丛中伸出来,抓住了他的手腕:“跟我来。”

      是方止雨。她不晓得从何处冒出来,带着他轻巧地七弯八拐,跟到一辆拉货的骡车后面,一下子道路就宽敞了。

      虽然骡子粪的味道不好受,但总算没有抓狂,晏棠狠狠甩开方止雨的手,皱着眉往前走。

      止雨发出由衷的牢骚:“晏棠,你这个人实在太不可爱了。”

      晏棠闻言只是冷笑。他生下来又不是为了让人觉得可爱的,尤其是让方友三。

      他本身长得就精致绝伦,穿一件猩红的束腰袍子,袖风飘飘地走在街上,衬得他极英姿风流,路人的男男女女经过,都忍不住目光流连在他身上,实在招摇得很。

      这让止雨联想到一种动物……

      孔雀。

      对了,就是孔雀,天性傲慢又好表现,明明喜欢夸张却又故作低调。

      很符合这家伙的情态,明明一到了人多的地方就显得局促又笨拙,还要故作轻松自然。

      “你笑什么?”晏棠转过头,长眉拧成了一道波浪。

      “我,我没笑啊。”止雨托住两边腮帮,使之不易扩张。

      “你方才明明就在笑!”晏棠狐疑地凑近,“你偷偷摸摸笑什么?”

      “哦,我是觉得,你这衣服还挺好看的。”止雨伸出三个手指,捏捏他的衣料,“是不是天青布坊的啊?”

      “哼。”晏棠眼睛翻起,止雨发现他这个习惯动作,和那精致高贵娇滴滴的晏淑妃很像。“天青社最拿得出手的是刺绣,他们的绣娘有蜀地和钱塘的,缎面也就糊弄下暴发户;这是拿官用的贡布挑出来,送到天青社去加绣工……”他突然发觉自己怎么突然话那么多,不满地打住,“你一男的那么在乎打扮干什么,去选秀啊?娘们唧唧。”

      止雨一哂,她可是刚从选秀里逃出生天,打死也不会再去了:“像兄台你这般风采卓然,小弟发自真心赞赏,纯属好奇问问而已。“

      “老子知道自己好看用不着你说,到了。”

      伸手一指,到了他说的马具店。

      晏棠推荐的店铺很大,从里到外展示的店铺便有三间屋,止雨在他的帮助下选了一身马球护具,结账的时候见晏棠又拿来一套障泥。

      止雨忙道:“这我有,侯子送了我一套锦的,我上回跟你玩的时候用着,你看见了么?”

      “花里胡哨没屁用的。打比赛要轻便坚固。”

      障泥也买好了,还剩一百五十多两银子。止雨掂着荷包数银票,听见他道:

      “还缺一根鞠杖。”

      止雨刚想说她有鞠杖,晏棠即不屑道:“你那根花里胡哨留着老了当拐棍吧。”

      止雨不敢说话了。

      老板笑逐颜开地道:“二位相公,鞠杖要订做,今天做这个的工匠不在,不如明天再来。”

      从店里出来,太阳几乎已经落山,西面天空只剩下一点淡红色的晚霞。晏棠说:“路你也认得了,明天白天你自己来订,天黑了,现在送我回家。”

      背着一大捆马具的方止雨回过头来:“?”

      她没听错吧。

      晏棠说:“我怕黑。”

      方止雨:“……”

      ——放的什么狗屁啊!

      ——那天晚上在莲湖边上,刮风闪电打雷下雨,她和黄登对他百般恳求的时候,可没见他半点怵呢!

      方止雨:“你这个样子也不至于有危险,要危险也是别人的危险,谁敢找你麻烦,那不是茅坑边上打灯笼,找屎……”

      晏棠:“你他吗说啥?谁是屎再给老子再大声点。”

      方止雨弱下去:“我说谁敢找你的麻烦真是太岁头上动土,瞎了眼的。”

      晏棠转身停下脚步,一对凤目盯视方止雨。

      “怎么样,我今天帮你省了很多钱,也没叫你请客吃饭,你送我回家。”

      他说完把腰一叉,竟这般原地耍三青子,不肯走了。

      方止雨很吃惊——好一枚如此精致却又如此不要脸的无赖瘪三啊!

      这小子突然间提这么个要求该不会是在家门口设了埋伏引自己入鷇,然后进入圈套打她一顿吧……

      “晏同窗,”回家的路上,方止雨小声地试探他,“你说咱俩同桌以来,虽然闹过一些误会,不过都是一些无伤大雅的插曲,你说是吧?平日我待你不错吧?”

      “哼。”晏棠冷笑着抱臂走在前面,夕阳在他侧脸上晕出一片绯雾,眼睛鼻子都如玉琢一般莹缜细润。

      “学规也规定了,要敬业乐群,同窗之间友爱互助……你说对吗?”

      “我说不对。”晏棠冷冷接口。

      “啊?”

      “那学规有没有规定,禁止用讹诈手段欺骗同桌的钱财呢?”他仍然在前面走,语气仍然冷冷的,步伐却显出一丝悠哉。

      止雨尴尬了一下:“这二百两不能算是诈骗,明明是你自己提出来赌钱的,又不是我逼你,你输给我没有?有,我赢得很正当啊。”

      “哼,正当?学规有没有规定课堂上不允许做其他事情?”

      止雨呆了一呆。

      又听他在旁边道:“律法明文规定了,在违法情况下的契约,不受律法的保护。如果我做违背官府律条的人口买卖,比如把你方小侯爷偷卖出城换十个钱,结果被人牙赖账说你嗓门聒噪不值十文,只给一文不能再多,你说这剩下的九个钱官府会不支持我要回来?”

      听得方止雨是勃然大怒,她怎么只值一个钱?

      晏棠:“哼,既然这行为不受律法保护,那音律上应当作甚的?弹琴还是作赌?你在音律课上下棋打赌,是不是也不能算数?”

      止雨一惊:好小子,原来在这等着我呐!

      “哼,不要露出那种穷鬼的表情,我没打算跟你要钱。”

      晏棠说着,用脚抄了一下路面,一颗石头子踢飞了出去,不偏不倚弹在一座朱门前的大理石台基上,骨碌碌滚回来一段。“我到了,你回去罢。”

      止雨抬头一看,那朱漆广亮大门的檐坊雀替下,华丽无双的一块匾额——“晏府”。

      不知不觉间,晏棠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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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太不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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