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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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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常常觉得这一生他决定得最草率的事情就是答应这门婚事,自己想来就是鬼迷心窍了。内鬼为心,惑人也。
结果第二天就是红衣花烛,张灯结彩。他有了自己的府院,身着那大红的喜袍他带着花轿走入自己从未进入的新家,走马上任成为相府女婿的时候他才知道丈人的身份,果然不是一般的富贵。他和蒙着红盖头的命定的女人向着微笑的老泰山叩头时,周围是达官显贵的注视,这就是被人捧到天上,万众瞩目的感觉吗?为什么会是如芒在背?他顾不了那么多,只是如今,他被这些人承认了,像临头的一个入门令,仕途之门打开了。洞房花烛夜,人生最得意的时候,因为他明白,金榜题名已经不是什么遥远的事。
“恭喜谢大人了,觅得如此闲婿,不但仪表堂堂,还更是才高八斗,这以后定是前途不可限量啊,可喜可贺。”
他就像是一个卖艺者,被岳父指引挨着桌子敬酒,“表演”他的才识,他兜了一圈又一圈,一个个不认识的同“大人”“小人”接二连三的敬他酒,他明白这些人心里都在拼命的忌恨他这个穷小子怎么交了如此的好运。稍微喝过了量,抑或是阶段性的目的达到,他微微放松,醉了,被搀扶着入了洞房。
摇摇晃晃的走进,只见是满眼的红,床边坐着他的新娘,青丝从盖头边缘泻下,他心里突然有一种莫名的高兴。慢慢走过去,没有注意到她的身体因为他冲天的酒气而微微向后。他揭开盖头,用一种胜利者的眼光看过去,那迎上来的眼神竟让他打了个冷战。呵呵,好,他感到喉头一阵甘甜,在他人生最得意的时刻,他的妻子,他的女人,他要与之共度一生的人,竟然看不起他,是不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呢。他好不容易依托上大书,想要凌霄而开,她却鄙夷他为弱者。
多少年过去了,他一步一步向上走,用尽一切手段,一部没有停留,向着权利的高峰走去,当年那些怀疑的目光没有了,同年同僚岳父皇上投来的是敬畏,他们怕他,他们重视他,巴结他,他却官越大越麻木。她眼底的轻视没有变,他明白,一直都没有变。
从新婚一年开始,他们分房睡,两张床间隔着一道青石壁,冰冷如霜。
时光像流水一样推动命运的齿轮上紧发条,逐渐演变成一触即发的崩坏,但是需要一个理由。
诸王朝见一直是国家每逢三年的头等大事,封地之王进京聆听圣训,述表业绩,宣誓忠心,随着封地势力的渐渐提升,封王们渐渐对召见漫不经心,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推脱。而这次上京,最引人瞩目的就是楚王。这个当今圣上的同母弟因为战乱等事已经九年没有上京了,最富贤名的他,把楚地这样荒凉水患严重的地方治理的井井有条,又在平定南蛮作乱上战功卓著,在朝廷中的呼声越来越高。近日,竟有传闻说先帝当时本想让楚王继承大统,但是楚王以长幼有序为理由推辞了,也有传闻说是当今圣上篡改了传位诏书云云。
政治这种事他早已摸清,心中的计谋早已酝酿成熟,说是计谋还真是有点阴谋的意味,况且,这一步步走来,哪里不是阴谋呢。
到庙中上香是她一月一次的例行公事,这也是名门贵夫人娇小姐圈子里面的习惯,她虽然无奈,但是总是要去。不经意,她看到一抹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是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她的心一下子欢呼雀跃,不仅脱口而出:“焰哥哥!”
楚王焰当年是现在也是所有京城淑女的梦中情人,那深黑如午夜的瞳色和发色,眸子里面是魅惑人心的神采,眼角细长眉若远山,楚王本来就美丽得超过任何女人。他一转身,看到那个他日思夜想的人儿。
“莲儿!”
她这几日笑容越来越多,白天几乎整日在外面,没有什么奇怪的,她想念的男人回来了,她眉眼中的幸福灼伤了他的心。
还好,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到那时,他和她就都自由了。
楚王通敌谋反的文书被查出,楚王以谋反罪被压入天牢,皇上决定削藩。
天牢里,有两个人静静相对,微笑。
“是他派你来的吧?”
“你知道?”
“你早就知道我知道吧。”
“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吧。”
“也许,还没有那么早,至少是那件事之后吧。”
“哦?是吗?”
“如果我胜利了,可是会杀了你的。”
“我也是啊。”
露出真面目的他闪现的是风淡云清的淡定和那种自信,青衣白绣长眉入鬓,不愧是那个人承认的“莲君”。
楚王从天牢中逃出,联合各路藩王,打出“清君侧”的旗号,矛头直指王座中那个不可动摇的男人。
“一切都是你吧?”面对她的质问,他默然。
“默认了吗?一句都不反驳。写好休书给我吧。”
他看到她跑出去,一如那许多年前衣衫凌乱的少女,同样闪着泪。但他没注意到的是那狡黠的眼睛。
她要休书,这一天真的来临了吗?他眼睛里面一下黯淡无光。
夺位,楚王输了,南宫漠赢了,皇上赢了。
“我说过要杀了你的。”
“连皇兄都说我戴罪立功呢,你忍心吗?”
“你认为我会听他的命令吗?”
“不会吧。”
“但是我还有几个秘密呢,你不挖出来再让我死吗?”
“无聊,我不想知道。”
夕阳下,很唯美的杀人场面,只是这两个人的闲扯阻碍了唯美的扩展。他扬起了剑。
“不要!”她出现了,挡在焰的面前。
一辈子,他只是输给了她。没办法呢,算是彻底的输了。他笑得风淡云清,“休书给你”。
他放下了剑。慢慢走了回去。只听到后面:“焰哥哥,你没事吧?”
“没事。他能把我怎样,他也舍不得嘛。”他呀,最是个傻瓜了。
青石壁,冰冷如霜。他躺在那里,很累。是要休息了呢。再没什么放不下的。
门被推开了。又被关上。奇怪,他不是嘱咐任何人不能进入吗?不管了。可是那人移步过来,身上竟有她一样的莲荷清香。不可能啊,她不是走了吗?
“夫君,我是来报仇的。”那轻灵剔透的声音,是她,他深深震惊,还没缓过神来。幔帐放下了。
一直都是两个人的战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