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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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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圣儿细细一听,似乎确实是有声音,断断续续的,跟女人哭丧似的。
“八成是劫道的,这年头打个劫都花样百出的。”她冷笑一声,转身就要走,被史进一把拉住袖子,往回拽了个趔趄。
史进道:“咱们先去会会她,若真是强盗,就一刀宰了,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你得了吧,这会儿天昏地暗的,林子里黢黑一片,不知藏着多少个呢,咱们两个人,就两把刀,两条棍子,别回头让人宰了。”她说着把朴刀举起来晃了晃。
“俺不怕,就是百八十个……”史进住了嘴,顿了会儿,道:“就算二三十个,也别想近俺的身,再说,能让女人出来当饵钩的,能有多厉害?”
“要是你要是万一踩到猎户捕兽的机关了呢?”
史进叹了声“哎呀”,不由分说拽着她就寻声音来源去,一手抱着刀,边走边道:“你怎么婆婆妈妈的,跟个大老娘们似的,哪儿来的那些万一。”
一路走来,郭圣儿原先的那点儿脾气被他全磨没了,如今对他是一点儿火都发不出来,只能被他拽着走。两人越走越深,隐约见到前面有些许光亮,那女人哭丧的声音也明朗起来。
只见一座坟头旁边跪坐着一个身穿孝服的美貌妇人,哭得凄凄惨惨,身边放着一盏灯笼。
那妇人回眸一瞧,见着了史进和郭圣儿,郭圣儿一身男儿装扮,如今又天黑,活生生一个俊俏小哥。史进亦正是少年郎威风的时候,一身白衣,风姿挺拔,一概的英雄气派。
妇人一回头见着这两个人,心里顿生出许多杂念,哭得更加凄凉,嘴里还念念有词,郭圣儿认真听了,是在哭些什么“爹……你怎么就这么去了……”云云此类。
史进拽着十二分抗拒的郭圣儿走上前去,到那妇人身边,扬声喝问道:“你这妇人!大半夜的在这里哭什么?!”
那妇人先是惊慌了一阵,紧接着朝史进便拜,哭道:“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小女子只是来祭拜父亲,一时迷了路出不去,求大王饶了小女子吧。”
史进道:“我们不是来这儿劫道的土匪,只是过路的旅人,你刚才说,这是你父亲的坟,可为何没有立块牌子?可见是胡说!”
那妇人哭道:“官人不知,小女子的父亲是被劣绅活活打死的,他们不准我给我父亲立碑,也不许我将父亲安葬在乡里,还要抢夺了小女去做十八房小妾,小女是拼死逃出来的。”
郭圣儿在灯笼旁蹲下身子,扒着灯笼瞧了瞧,只见里面蜡烛燃了近一半了,道:“这灯笼倒还值几文钱。”
妇人见两人放松了警惕,“哎哟”一声,身子一歪倒在了坟上,装昏过去,史进才上手去扶,只见林子周围火把接二连三的亮起,二三十个手拿棍棒的恶人喊着冲出来,为首的大叫一声,道:“你这贱人,竟敢与人私通,把这两个贼人绑了去见官!”
史进也不惧怕这些人,冷哼一声,挺了朴刀便去砍,他抽个空隙回头一看,只见郭圣儿不知上哪儿去了。
这会子这群强盗一起攻上来,也不容他分心,史进大喝一声,连连砍倒七八人,那群强盗见了,知道这是个不好惹的,互相一望,卖了个破绽引他来追,直追到密林里头,纷纷不见了踪影。
史进左右乱转,一脚踩中了陷阱,一张藏在落叶下头的铁网凭空掀起,将史进笼了个包子,唰地吊上了树。
那一伙贼人笑呵呵的从密林深处走出来,拿着火把照他,史进挣扎了一番,徒劳无功,只能瞪着他们。
那贼妇人也举着火把慢悠悠地来了,就着亮光将史进仔细看了一番,笑道:“还真是个俊俏白净的后生,先给老娘玩玩儿再宰了他,也不知这后生尝没尝过女人的滋味儿呢。”
众人正不怀好意地笑着,史进脸上怒气却渐渐平复。
月夜里的刀刃在杀人时会有冷光,一道道疾如闪电的冷光划过,到底闷哼声不绝,郭圣儿从后面把那妇人捅了个腹背对穿,一手捏着她滑溜溜的脖颈,附在她耳边,冷声道:“他确实还没尝过女人的滋味儿,可要是第一次是你,那也忒脏了些。”
这话说的史进脸颊一热,他心里哼哼着女人谁还没有过,两眼也只顾看郭圣儿。
猩红热血溅到她脸上,在月夜下,冷静克制与血腥交叠在一起,明明是在杀人,可叫人心里痒痒的,像是有芦苇草在挠一般。
郭圣儿将那妇人的尸体扔在一旁,抬头看他,史进抓着铁网,笑着叫道:“长通,长通快救我啊!”
郭圣儿慢吞吞的,并不着急放他下来,悠悠问道:“下回还逞不逞能了?”
史进被她噎住,酝酿了半晌,才道:“不逞能了,再也不逞能了。”
“那我救了你的性命,你以后是不是唯我马首是瞻啊。”
“……是,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九爷,你说说啊,咱们两个这样没名没分的……”
史进心里一热,又听她道:“你是不是该认我做师傅啊?”
史进差点儿呕出一口血来,一泼冷水浇下来,把心里浇的凉透了!“郭圣儿,你怎么老想让我当你徒弟啊?你是不是就想让我对你三叩首啊!”
郭圣儿目光一凛,比刀锋还锐利几分,“你是不是不想下来了?行行行,你就在上面喂蚊子吧!”
她转身要走,被史进叫住,这里荒无人烟的,要是等别人来,估计他都凉了!
“行,师傅就师傅,反正欠你一条命。”史进咕哝着,道:“我认你这个师傅了,你快放我下去!我快被蚊子咬死了。”
“乖徒儿,为师这就来。”
郭圣儿环顾一通,后退几步,突然向前一跃而起,掷刀砍断了连接铁网和树的麻绳,史进连着铁网被嘭的一声摔在地上,郭圣儿取回了刀,弯腰站在他身边鼓捣了一番,找着了缺口,用刀刃轻轻一挑便开了,把史进这个包子馅儿救了出来。
史进从网里钻出来,对上她那期待万分的目光,咽了口唾沫,只能硬着头皮跪下,磕了三个头,道:“师傅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乖,师傅不会亏待你的,啊。”郭圣儿满目“慈爱”地望着他,伸手顺了一把他的卷毛,软软密密的,手感舒服得很,出于私心,她又撸了一把。
第二天一早,史进憋屈得跟个受气包似的,跟在郭圣儿后面进了渭州城,街上买卖吆喝不断,郭圣儿站在包子摊前,要了五个猪肉大包子,自己吃一个,剩下的全塞进了史进手里。
史进看着手里的包子,半分食欲也没有,将它塞回了她手里,闷闷道:“你吃吧,我不想吃,我去喝碗茶。”
他说着,低头便往茶馆里去,郭圣儿站在街上,看着左手右手的包子,鼓了鼓腮帮子。“这以前吃饭能论盆的,怎么能不想吃呢?真郁闷了?”
她噗嗤一声笑,自言自语道:“跟他玩玩儿还当真了,一个老爷们还要人哄,罢了罢了,看在你昨晚跪的响亮,还像个好汉的份上,我就哄哄你。”
俗话说得好,先礼后兵,郭圣儿沿着渭州城的三街六市逛了一圈儿,买了许多吃的,用油纸包了,往茶馆里进,却没见着人,便拽了个茶博士打听。一问才知道,史进跟着个鲁提辖走了,走的时候还又说有笑,这会子找地方吃酒去了。
郭圣儿看着手里一大包的东西,头顶上蹿火。没胃口?她给的东西不吃,跟人家才讲三两句话就称兄道弟的喝大酒去了,真是给了他脸了!
见来人咬牙切齿怒气冲冲,茶博士小心翼翼地问了句话,被她一声骂了许远。郭圣儿把他抓回来,问道:“你可知他们两个上哪儿喝酒去了?”
这人活像个要吃人的夜叉,茶博士抖着道:“应该是到州桥下的潘家酒肆去了,提辖常爱去那里的。”
见他吓得这般模样,郭圣儿松手放了他,道:“小东西,老子又不吃你,我问你,那鲁提辖武艺如何啊?”
茶博士道:“要说我家鲁提辖,那可是威震关西啊!您是不知道,您要是知道了……”
“什么你家鲁提辖,他是你爹啊!夸得跟朵花儿似的……”
她转身出了茶馆,一路问询着朝潘家酒肆去,进了潘家酒肆,上了济楚阁,险些没把肺给气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