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学园第一位的快穿》素机织雪

146、战鼓起

　　距离狩猎日发生的惨案已经过去一个月，皇宫里迎来一位新的女官，不仅容貌冠绝后宫，才华也颇为出众，一时令天皇乐不思蜀，想当然忘记了被他勒令禁足的少年阴阳师。

　　“这些人类太过分了，居然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暗算你！”

　　巴掌大的木之精灵在少年面前飞舞，散发微光的剔透翅膀暂时驱走房间一角的黑暗，也照亮了桌子上看似毫无异样的饮食，更让这空荡荡的房间看起来更加冷清。

　　“不过是跳梁小丑。”被暗算的当事人心平气和地坐在矮桌前，一笔一划写着什么，目光相当专注，却也没有无视精灵的关切，语带轻嘲地回应道，“只能说明一般手段对付不了我，绝大部分咒术都会被我化解，才会将不入流的毒药混进饭菜里。”

　　对阴阳师来说，没办法使用自己的长处攻击敌人，走投无路之下选择自己从前看不上眼的毒药，完全就是不能抹消的屈辱。

　　但即便如此他们也要对叶王出手，可见对这少年忌惮到了什么程度，哪怕冒着暴露的风险也要在天皇注意力转移的这段时间将他清除。

　　一想到那群家伙被打碎骄傲，为了自己的欲望打破底线，咬牙切齿给他下毒的样子，麻仓叶王藏在阴影处的嘴角便向上提起。

　　可惜他这表情还是被夜能视物的精灵捕捉到。

　　“你还笑！”

　　精灵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小小的身子发出超大的声音：“难道他们给了你姓氏，就可以无视他们对你的恶意吗？！”

　　叶王被震得手上动作顿了一下，揉着耳朵无奈地看向精灵：“这不是有你吗？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受到伤害的，对不对？”

　　他没有解释自己的打算，因为对待认准死理的自然精灵不管怎么辩解都会被当成口是心非，相反顺着它们的思路给出理由，不合常理的地方会被它们自动补全。

　　“就、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会高兴的哦~”巴掌大的木精灵脸颊发红，语调飘忽，这哪里是不高兴，分明是开心得差点原地转起圈来。

　　好在它很快想起自己活了几百岁，面前的人类小孩年龄不到它的零头，总算克制住自己的转圈的冲动，咳嗽一声恢复庄重：“既然你眼光这么好的份上，我肯定要保护你，那些对你下手的人类一定会自食恶果！”

　　麻仓叶王弯了弯眼睛：“谢谢。”

　　但仅仅自食恶果怎么足够呢？像麻仓家这样打破规则的阴阳师家族，当然要被万人声讨、万劫不复呀。

　　这点不必对心思纯善的精灵说明，即便是倾覆一个藏污纳垢的阴阳师家族，它们也很难接受，但麻仓叶王并不在意。

　　如果有罪的话，他可以一力承担。

　　“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麻仓叶王放下毛笔，将素白信笺工工整折好，以灵术在表面施加封印，将信件缩小到微尘那么大。

　　“把这封信送给宫里那位新得宠的女官——小心一点，不要靠得太近，他脾气很差，被捉到会狠狠戏弄你一番。”

　　麻仓叶王没有提到皇宫外的结界，那东西防范的是有恶意的妖怪，对天性善良的自然之灵没有危险——不过目前来看，对妖怪的作用也不过如此。

　　木精灵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被他描述的大魔王式女官吓到脸色煞白，连连点头道：“我知道了！我一定离那个女人远远的！”

　　“倒也不必，越警惕反而越容易引起他的兴趣……”但是麻仓叶王这话还没说完，精灵便嗖的飞出窗户，消失在视野中。

　　麻仓叶王叹了口气，觉得它今天没办法回来给自己报信了。

　　然后他提起笔，打算继续练一练符咒，却听到门外一阵嘈杂声响，伴随着各种各样邪恶扭曲的心声，如同海潮般一股脑灌了进来。

　　麻仓叶王闷哼一声，本能抬手抵住额头，下一秒就听到房门被大力踹开，得意洋洋的高声吆喝惊雷似在耳边炸开：“麻仓叶王，你的真面目败露了！”

　　少年望向衣冠齐整的阴阳师，不出意外看到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只觉得右眼火烧般灼痛，同时又有一股阴郁诡暗之气冲进心脏。

　　偏偏纷纷扰扰的心声一阵阵侵袭而来，喋喋不休惹人生厌，偏偏无法压制，怎么都不能让他们安静下来。

　　“这小子的眼睛真恶心，真想把它挖出来！”“看他还怎么得意，得罪了源氏和伊势神宫，根本没有活路。”“庇护这种家伙的黑龙神也不是正经神灵，等处死麻仓叶王就想办法把黑龙神斩草除根……”

　　本就岌岌可危的理智听到关键词啪的一声彻底崩断，麻仓叶王霍得转头，直勾勾看向吐出禁词的罪魁祸首，浑然不觉自己的右眼猩红，宛如魔刹。

　　腕上黑龙神印记急躁跳动，清冽灵力分毫不停歇地输送，企图压下那成熊熊烈焰之势的邪念，却无异于杯水车薪。

　　戴着五芒星耳饰的少年嘴唇开合，阴森邪气聚拢在狭窄房间，衬着他的声音寒意彻骨：“你们，全都该死……”

　　。

　　宫廷之中，檀木香缭绕暖帐，素白修长的手拨开珠帘，接过女官递来的茶盏移至唇边轻轻抿了一口。

　　“最近宫外有什么新鲜事发生吗？”美人嗓音低沉微哑，拖着懒洋洋的调子，却透出无尽蛊惑人心的魅力。

　　女官定了定神，微微低下头，恭谨地回答：“伊势神宫降下神谕，称有妖魔乱世；阴阳寮麻仓叶王残杀同族，目前下落不明；源氏联合阴阳师宣布讨伐大江山。”

　　女官叙述的三件事乍一看毫无关联，但本就参与其间的大妖一下子嗅到内里汹涌暗流。

　　他缓缓开口：“……麻仓叶王逃往大江山？”

　　女官心头一跳：“不敢妄言，但那位阴阳师出城后确实逃往西方。”

　　“我明白了。”珠帘响动，新封典侍走出里间，在房间中央摊开双手，周围随侍左右的宫女们立刻围拢过来，迅速而有条不紊地为他更衣着妆。

　　“源氏胆大包天，欺瞒陛下，决不能姑息！”典侍收拢袖摆，华服金饰压不住他绝世容颜，反倒更衬出他姿容华美。

　　脸颊泪痣楚楚动人，眼角飞红暗藏愁绪，行步间尽是风情，难怪被天皇称为足以祸乱世间的尤物，就连女官看到这样的典侍，都觉得如果他想，将天上神灵拉下凡尘也不足为奇。

　　下一秒她反应过来自己的想法有多大逆不道，顿时惨白了一张脸，垂下头默不作声跟在典侍身后前往天皇所在。

　　另一边，天皇已经在臣下恭维里头昏脑涨，琢磨着颁布诏令，突然闻到屋外传来一阵香风，激情上涌的头脑顿时一清。

　　他看清来人，惊喜地站起身走过去拉住典侍的手：“你来得正好，源氏已经查清上次的祸患是大江山鬼怪作祟，我正要下令命他们征讨，诏书就由你来写吧。”

　　他对典侍的才华实在信任。

　　但他没有等到典侍应承，琴瑟般优雅悦耳的声线带着隐忧关切在耳边响起：“陛下，请听我一言。”

　　“源氏一支本天皇近属，但近来野心膨胀，已经不把您放在眼里——麻仓叶王是您亲自选定的阴阳寮继承人，他们竟然连知会您一次都没有，就直接伙同麻仓家围杀他，这难道是臣子应有的礼仪吗？”

　　典侍声音温和，娓娓道来，似乎全无二念，一心一意从天皇利益出发，不可谓不真挚动人，原本被源氏以大义糊弄过去的天皇仿佛拨开迷雾，一下找到掩埋的真相。

　　典侍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天皇，眼看他表情松动，目光随着自己的劝说产生质疑，当即见好就收，话锋一转道：“当然，我不敢妄加冤枉臣子，只是希望您能提起警惕。”

　　“若非亲信源氏，以陛下之英明，定然能一眼看穿他们本性。故我本不必多言，但大江山一战源氏索要三万兵马，上千阴阳师，一口气抽干京畿防守——他们这是打算做什么？”

　　这次不用典侍多说，天皇自己就得出结论，源氏的阴阳师根本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

　　典侍将天皇面上的愤怒收入眼底，不动声色地行了一礼，悄声告退。

　　翌日便传出消息，源氏家主惹怒天皇，清缴大江山的计划不变，但原本承诺的三万军士直接削减成源氏自己的三百家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天皇趁机打压源氏实力，故而贵族们虽然同样仇恨妖怪，却不敢给予分毫帮助，一时间堂堂源氏竟陷于孤立无援的境地。

　　好在愿意随从出征的阴阳师倒是不少，毕竟源氏怎么都是阴阳道领头人，哪怕看懂了天皇的暗示，阴阳道小家族们也不得不听从顶头上司的指挥。

　　当然这个结果送到天皇案上，他明面没有说什么，心里却暗暗给源氏又记了一笔。

　　“可是、叶王怎么办？”

　　典侍宫殿中，木灵不知所措地扇动翅膀，急得满屋子团团乱转。而它身边紫色华服的典侍不慌不忙剥开一颗朱果，朝它挥了挥手打算投喂。

　　木灵不敢置信地瞪了他一眼，大声道：“你怎么还能坐得住，叶王不是你的同伴吗？！”

　　典侍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轻轻哼了一声：“人类可从来不是我的同伴，我和那个小鬼之间不过各取所需罢了。”

　　“但是，但是……”木灵不知道该说什么，急得眼睛冒出泪花。

　　“要说起来，还是你比较奇怪吧？”典侍好奇地打量木灵，“不是说自然之灵秉性纯善，绝对不与恶人为伍吗？”

　　“那个人类少年，怎么看都不符合要求吧？”

　　木灵气鼓鼓地剜了他一眼，斩钉截铁地反驳道：“叶王最好了！他从来不会利用我们，宁可自己面对危机，也不愿意让我们挡在前面。”

　　典侍扬起长眉：“但是他现在造下杀戮，投奔邪恶的妖魔……”

　　“我相信他。”木灵打断道，“从前不是没有花言巧语的阴阳师，但那些家伙不出一个月都暴露了自己的本性，叶王如果是伪装，不可能两年没有破绽。”

　　“好像也不是那么蠢。”典侍斟了杯清酒，小声自言自语。

　　不过那个人类确实当得起这份信赖，如果他和那些不分青红皂白除妖的阴阳师一丘之貉，典侍不会答应他的合作，反而会在他找上门的第一时间杀了他。

　　所以千万不要让他失望啊，麻仓叶王。

　　。

　　地狱

　　倚在桌案上闲到长毛的伊邪那美忽然坐直身体，甚至来不及放下手中沾染墨汁的黄泉之语，急匆匆转身挥袖，霎时一道透明结界落在屏风后。

　　事实证明她这决定非常正确，因为下一秒结界内庞大能量爆开，一瞬间周围地动山摇，饶是伊邪那美早有准备也被晃得前仰后合，颇显狼狈。

　　她撑着面前的矮桌咬牙切齿坐直，提起拖地的长长衣摆，怒气冲冲站起来向屏风后大步走去，随手挥开空气浓郁得结成细小水滴的清净灵力。

　　然后一眼看到身躯庞大的黑龙盘踞在屋室中央，听见她进来，黑龙动了动身子，那双猩红眼眸缓缓睁开，狰狞麟角将宫殿屋顶顶开一角。

　　伊邪那美与黑龙一人高的红色眼睛里自己的倒影打了个照面，紧接着感受到整座宫殿庞然不可估量的压迫，忽然找回了自己的理智。

　　“恭喜你彻底恢复实力，之后就可以不受限制地在这个世界行动了。”伊邪那美冷静地点了点头，似乎真的在为黑龙进阶感到欣慰。

　　但下一秒迫不及待的询问就暴露了她的真实想法：“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天知道两年前这头黑龙带着一身迦具土神力凭空掉在她的宫殿的时候她有多高兴，还在心里夸了迦具土两句，觉得他没忘记自己在黄泉留守的孤寡母亲，千里迢迢送来玩具让自己打发时间。

　　结果呢？天杀的不孝子，自己解决不了的麻烦就丢给老妈，这是堂堂神明干出的事吗？

　　一想到这两年她在黑龙压榨下做了多少苦力，包括且不限于帮祂拦下高天原众神的窥探、用黄泉之语控制妖怪辛辛苦苦送到地面给区区人类练级……

　　伊邪那美就想暴打不知在哪里沉睡的迦具土。

　　黑龙活动了下身躯，感受到体内灵力充盈，虽然是陌生的力量体系，但熟悉的强大实力回归，让祂对接下来的行动多了不少底气。

　　白光一闪，小山似的黑龙消失，原地站着一个白发红眼的少年，实力进阶反馈在人类形态上，让他看起来比两年前大了几岁。

　　不过即便脱去几分稚气，少年五官线条依旧精致，皮肤苍白、四肢细瘦、身板弱不禁风，站在那里活脱脱一个易碎的瓷娃娃。

　　但只要看一眼他的表情，谁也不会产生这样错误的认知。

　　在唯一的观众伊邪那美眼中，黑龙化成的少年眉梢眼角缠绕挥之不去的杀意和戾气，凶狠二字从他傲慢的眼神和随意站立的放松姿态处处显露，仿佛随时告诫旁观者，哪怕披上无害的人类外壳，他本质也是一头可怖的凶兽。

　　好在这凶兽现在心情不错，只是瞥了伊邪那美一眼，便一言不发向黄泉出口走去。

　　——伊邪那美被这不带恶意的一眼看得心里一悸，再次庆幸两年过去，和这杀星契约的人类终于成长到足够强大，让这家伙有能力通过死气弥漫的黄泉而不被污染。

　　其实被污染的话，黑龙神作为神灵不会死，最多难受一会儿，但与他契约的人类受到影响，八成会直接化为恶鬼，再反过来拖着黑龙神堕落。

　　这样看来祂还真是宠爱那个人类，心甘情愿给自己套上这么个枷锁，如果换成其他神明，早就将那人类杀死解除契约了。

　　一方通行不知道伊邪那美的脑内剧场，所以只是在与她擦肩而过时，漫不经心地将一颗拳头大的深红色宝石丢了过去。

　　伊邪那美手忙脚乱接过，暖融融的温度握在掌心，如同一枚火种，让她一下子踏实下来。

　　看着迦具土的神格，伊邪那美一时百感交集——她嘴上说着不孝子，还是不能看着迦具土在她眼前被人拿捏，好在黑龙神不愧是高洁之神，没有出尔反尔。

　　她松了口气，在一方通行面前也不那么紧绷，甚至还有心情好奇地回头，看着黑龙神的背影问道：“你不着急吗？你庇佑的那个人类下落不明，状况似乎不是很好——你之前不是很关心他的吗？”

　　白发少年脚步停都不停，语气讥嘲：“那些废物动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