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第十章 ...
-
“正如你所言。”
艾格妮丝肯定了亚次拉斐尔的想法，她伸手将怀表抽了回来。
“这块怀表是我一个曾了不知道多少代的孙子给我的。”艾格妮丝指了指表盖内的“安德尔”，“他小时候也曾被一位天使用奇迹救助，然后就误打误撞发现了寄存于预言集内的我。”
艾格妮丝将怀表收好，继续说：“他继承了一点预言的能力，但时间差大，混乱性高，而且能预言的次数也极少，怀表上这则就是其一。”
亚次拉斐尔始终保持着认真聆听的神色，闻言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怀表。
其实他本来并不是这种沉默的性子，只是经历一场业火后心境似乎在一时之间变了不少。
反正说什么都没有用，倒不如少说。
关注了他也有个一两千年的艾格妮丝清楚地感知到他的变化，想了想还是开口说：“这终归是自身利益至上的世界，看开点。”
“啊我明白的。”亚次拉斐尔扯起嘴角笑了笑，“从一开始就该明白的。”
艾格妮丝张了张嘴，没再就这个话题继续谈论下去，坐回原来的位置单手托腮，看着亚次拉斐尔转移了话题。
“说起来，我挺好奇你与克鲁利先生之间的往事。”艾格妮丝眨眨眼，俏皮的神色虽然与她外表的年龄不大符合，却也颇显可爱，“我很好奇你们一个位天使和一位恶魔是怎么相爱的，你愿意同我说一说吗？”
亚次拉斐尔眉梢微扬，一手轻轻摩挲着大腿的布料，看起来似乎有些不自在了。
不过他也没有扫艾格妮丝的兴：“如果你想听，当然可以。”
终归只剩下一个小时了，虽然也讲不完他和克鲁利之间的点点滴滴，但也算得上是一种不错的回忆方式。
“我和克鲁利之间的故事，大概得从六千年前的伊甸园开始说起。”
“其实最初克鲁利也不是恶魔，只不过后来接触到了不太良好的人，稍微往下徘徊了点。”
“在伊甸园时他还叫克蠕力，第一次与他的对话——说实话算不得和谐。后来就渐渐地经常见面。罗马的小酒馆、诺亚方舟前的空地，亦或是征战的边境之地等等。”
“……”
亚次拉斐尔陷入回忆当中，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与克鲁利之间的联系竟是这样不知不觉地加深起来。
当初克鲁利第一次诱惑他一个人执行两份任务时的场景尚且历历在目，巴士底狱和教堂里被他救下仿佛也还是昨天的事情。
转眼之间，居然已经六千年了。
时间流逝之快，总让人觉得不真实。
只可惜永恒的生命没有给他们永恒的时间。
每个人、每个天使、每个恶魔的一生都会经历两种。离别——生离和死别。
但有的时候亚次拉斐尔还真是很羡慕那些平平凡凡的普通人。他们的一生短暂地如同一场烟火，转瞬即逝。
可也正因如此，他们所经历的离别次数十分有限，而且持续时间也并不会长。
可他们不同，长久的生命就意味着长久的孤独。
他和克鲁利、克鲁利和他都是在孤独之中遇见彼此，陪伴彼此。
现如今他终要离去，也不知等奇迹之力消失后，克鲁利又该怎么办。
故事的结局落在了亚次拉斐尔最后的一句“克鲁利，我爱你，再见”上。
他故意停顿在了这里，仿佛这样就可以给予自己一份慰藉。
再见，可以是再也不见，也可以是再次相见。
艾格妮丝还没来得及感慨些什么，小小的房间忽然开始晃动。
她连忙重新拿出怀表，发现距离一个小时的时限还有十几分钟。
“怎么回事？”
亚次拉斐尔也瞥见了怀表上的时间，眉头一皱，可是接着又见艾格妮丝诧异地指着他的手臂。
他顺着手指的方向低头，一眼就看见自己的左手已经隐隐有消失的迹象了！
可是应该还剩十几分钟的！
与此同时，亚次拉斐尔忽然感受到一阵强烈的拉力，像是要把他从这里狠狠地拽出去。
他张开的嘴还没来得及发出一个音节，忽然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席卷而来，侵吞了他所有的感知。
翻江倒海一般的眩晕实在令人难受，亚次拉斐尔忍不住皱眉发出一丝痛苦的闷语。
好不容易那感觉过去了，他一睁眼就看见周围竟然由那个简陋的小房子变成了一间小小的书屋，书架上的每一本书他都无比熟悉——那些本该都是他书店里的书。
亚次拉斐尔还没来得及发出疑问，目光一转就看见了怔怔盯着自己的克鲁利。
他身体一僵，完全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A、Aziraphale？”
克鲁利像是不可置信地轻轻喊了一声。
亚次拉斐尔张嘴想要回应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不能动弹。
怎么回事？
他暗自在心底皱眉，表面上却依然只能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接着他又看见克鲁利掐了自己一把，似乎是害怕自己又只是在做梦。
亚次拉斐尔的心脏没由来一阵抽痛。
他和他的克鲁利明明站得如此之近，却隔了整整一道生与死的距离。
他拼命地想开口安慰克鲁利，可是根本就做不到。
亚次拉斐尔已经猜到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因为灵魂渐趋虚弱，他失去了自己身体的掌控权，此刻多半是以最后的奇迹之力凝结而成的魂体漂浮。
一旦克鲁利触碰到他的这抹魂体，一旦恶魔的力量与天使的相接触，他余下的奇迹就会彻底消散，而克鲁利也终将想起一切。
就在这时，克鲁利忽然走近一步，像是忍不住再确认一遍：“亚次拉斐尔……真的是你吗？”
亚次拉斐尔半空中漂浮的身影随着他的靠近动了动，但是依然没办法开口给予他任何的回答。
克鲁利失落地垂下了眼睛，就像一头本就无依无靠的小兽失去了最后的眷恋，令人怜惜。
很显然他也发现了这点。
亚次拉斐尔不忍看他的这幅神情，却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他眼底的光彩一点点消散。
忽然，克鲁利又重新抬起了头，似乎还是不肯放弃最后的一线希望。
他缓缓走近亚次拉斐尔，伸出手想要触碰。
不要、别、不要！
亚次拉斐尔在心底疯狂的呐喊。
可是没有用，克鲁利就像着了魔一般，一步步逼近，白皙的指尖越靠越近。
亚次拉斐尔拼尽全力想要逃离，褐色的眼睛里染上了慌乱，无谓地做着挣扎。
突然之间，克鲁利就在不远处停下了。他的指尖停顿与半空之中，许是在纠结、在犹豫。
可是最后，他还是轻轻将手落在了亚次拉斐尔的衣领上。
一簇火焰“蹭”地燃烧起来，滚烫的热量焦灼于喉颈之间，有那么一瞬间亚次拉斐尔感觉自己回到了被业火焚烧时的场景。
猛烈的火焰吞噬全身，发自灵魂的痛楚教人实在难以忍受。
“C...row...ley...”
最后一声破碎的呼唤被无形的业火彻底吞没，亚次拉斐尔又感觉到一阵强劲的拉力，猛地将他拽出了炽热的焰心。
“哦上帝，你你还好吗？”
痛苦尚未消散，亚次拉斐尔就听见了艾格妮丝关切的声音。
他勉强从痛苦中睁开眼，就见艾格妮丝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
“现在是……唔……什么情况……”
说话间，亚次拉斐尔忍不住紧紧捂住作痛的心口，神情痛苦至极。
艾格妮丝看得着急，但还是有条理地回答：“你身为天使的奇迹之力因为恶魔的触碰消散了，我刚刚感知到预言集起火了，就强行用最后的能力把你拉回来。现在我们恐怕真的只剩下十几分钟不到的时间了。”
简洁朴素的小房间变得混混沌沌，屋内杂七杂八的东西四处乱飞。
艾格妮丝能力削弱，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控制。
无数张写满预言的纸片到处飞散，那面“镜子”不知什么时候也忽然出现在半空之中。
亚次拉斐尔不经意间一侧眼，就看见“镜子”里的克鲁利正盯着小书房一个屏幕里熊熊燃烧的火焰。
刹那间，他立刻就明白了克鲁利的意图。
克鲁利想要去火场送死！
“唔……”
亚次拉斐尔挣扎着要从床上起来。
艾格妮丝忙搀扶起他，连声询问“怎么了”，就怕是亚次拉斐尔又有什么地方更加难受。
可是亚次拉斐尔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目光死死地盯着“镜子”里匆匆离开的克鲁利。
当他看见克鲁利离开小书房的时候，突然留意到一张翻飞的纸片。
“第四千一十三则——另一场大火又将吞噬另一切。”
大火……吞噬一切……
糟糕的回忆钻进脑海，刺痛尖锐。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克鲁利也感受一次被焚烧的痛苦！
许是亚次拉斐尔盯得实在太久太专注了，艾格妮丝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当即明白了他的举动是什么意思。
“天使先生你冷静一点。”她按住亚次拉斐尔的肩膀，“这就是你们的命，你阻止不了的，只会无端加剧你目前的痛苦。”
不知是不是为了印证她的话，亚次拉斐尔蓦地咳出一口血。
“咳咳咳……”
疼痛蔓延到胸腔，窒息般的腥甜一拥而上。
“至、至少……咳……”亚次拉斐尔一边压抑着想把他撕扯两半的痛楚，一边艰难地抬头看着艾格妮丝的眼睛，“让我减、减轻一点他的、的痛苦……”
褐色的双眸与一片蔚蓝相撞，满满的哀求使艾格妮丝实在不忍心。
她偏过头去，不愿再看。
“如果你坚持的话……”
艾格妮丝看见了“镜子”中义无反顾冲入火海的克鲁利，心底思绪复杂。
她缓了缓，终于还是同意了，尽管神色依旧很纠结。
现在亚次拉斐尔全靠她仅余的能力被留在预言集内，一旦艾格妮丝收回能力，亚次拉斐尔将再一次被强行弹出预言集。
他对着艾格妮丝扯出一丝艰难的笑意，一对眸子仿佛闪烁着点点星光。
“谢谢你，艾格妮丝。”
轻飘飘的一句话还是落进了艾格妮丝耳中，她不忍心再看，一狠心收回了自己的能力。
铺天盖地的疼痛如洪水猛兽般汹涌而来，亚次拉斐尔咬牙忍受，释放出最后的一丝精神之力，化作一团温暖柔软的光，轻轻将失去意识的克鲁利包裹起来。
书页的“哗啦”声不绝于耳，直到宾利再也承受不住高温的灼烧，“嘭”地一声炸开。
细碎的纸片顷刻间飘散于火海之中。
就在这个时候，火海之外一个身着棕色长风衣的男子摘下墨镜，露出与艾格妮丝如出一辙的蔚蓝双眸。
他的目光平静，仿佛眼前只是再普通不过的花海草海。
他静静地站在原地，专注的蓝眸中火光摇曳，仿佛在等着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一张残损的纸片忽地飞出火海，飘飘荡荡晃到男子附近。
他伸手一抓，将纸片摊开放在手心。
“Finally,theywererebornfromtheashes.”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