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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傅良辰 ...

  •   棠梨院内梨花满院,纵使院墙高深,却依旧难掩这清香之气,楚清歌喜欢的是冬日里的白梅,可白梅娇贵不易将养,故而选了这神形相似的梨花,从前的她性子跳脱闲不下来,楚穆还特意命人找院子里挂了秋千,此刻楚煜便是荡在那秋千上,笑颜开怀。
      楚清歌斜倚在窗前,抬手指了指桌上的几盘点心,白芨会意,将点心端去给楚煜。
      自打进门起楚姬月就规矩的立在一旁,神色肃穆,不敢有半分懈怠,楚清歌斜眼瞧着,心下微微叹气,“身为父亲的女儿,总要抬起头来,像你这般低眉顺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北隅王府的人多好欺负似的。”
      楚姬月袖下双手一抖,颔首道,“二姑娘教训的是。”
      白芨沏了一壶上好的冻顶乌龙,楚清歌只是抿了一口,将头看向窗外的楚煜,淡淡道:“坐吧。”
      楚姬月不敢动作,还是白芨拉了她,将她安置下来,这人才算是坐下。
      楚清歌思绪游走,上辈子她记恨楚姬月,总想着她低眉顺眼不过是博取怜悯,想来就让她作呕,父亲因此责怪过她,所以她心底里认定了楚姬月是个心思狡诈的女子,故而凡事都要压她一头,每月用度能省下的她便绝不准人给她,她毁了楚姬月的一切,事实证明,世间之事皆有因果,而自己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两人就这么静坐着,一个姿态慵懒,一个神色紧绷,屋内悄无声息,最后还是楚姬月鼓足了勇气开口,“凤阳不比北隅,二姑娘此去定要好生照顾自己。”
      楚清歌听着这番话淡淡回眸,一双眸子幽深的犹如雨后枯井,“你很希望我嫁过去?”
      声音不轻不重,却让楚姬月霍然起身,她心下慌乱,自己不是不知道楚清歌的心思,只是一时忘了分寸,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楚清歌看着她慌张的样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只是伸了手将她拉扯坐下,“以后无事常带煜儿过来坐坐,若是楚含嫣再为难你,你也不必怕她,开口反驳就好,你虽是庶女,可也是北隅王的庶女,还轮不到她来管教。”
      楚姬月眼中含着热意,虽是拿不准楚清歌的心思,可从她的眼眸中也多少能看出些暖意。
      两人不咸不淡的说着话,待楚姬月牵着楚煜离去,楚清歌方才起身换了套衣裳,带白芨去往书房。
      书房内点着上好的沉水香,王妃喜香,连带着楚穆也习惯了焚香。楚清歌来时,恰巧楚穆批好了最后一份公文,闻声,他略微抬眸,只是一眼便又低下头去看手中的折子,“锦儿来了,身子可好些了?”
      楚清歌嘴角抿笑,从前的自己怎么就看不到父王的疼爱之心呢,她上前,将凌乱的折子整理妥当,又走到楚穆身后,纤指缓落揉起肩来,嘴边撒娇道,“好很多了。”本就生的娇俏,如今委屈的模样更是让一旁服侍的宫人惊住了眼。
      楚穆蹙着眉,将折子扔在桌上,伸手将楚清歌拉至身前,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瞧了半晌,确定无碍后狐疑道,“你莫不是还在打什么鬼主意吧?这赐婚之事是陛下的圣言,可容不得你胡闹。”
      胡闹?经历了那血腥的一幕后,她怎敢胡闹。
      “父王多虑了,经此生死一事锦儿已经想开了,婚嫁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陛下赐婚更是贵中之贵,这是件好事,锦儿断不会拒绝,只是...”
      见楚清歌迟疑,楚穆神色一僵,却听楚清歌又道:“只是想请父亲上书,将婚期推迟三月,这一路颠簸,锦儿的身子尚且不能支撑,若失了礼数,丢的也是您的脸面。”
      三个月,足够她压制傅良辰,料理楚含嫣了。
      一席话险些将殿内众人惊掉了下巴,这二小姐前几日还为此寻死腻活的,说什么也不肯嫁,怎么上了一次吊就全然想开了?
      “此话当真?你莫不是想什么法子拖延为父吧。”楚穆抽身而起,生怕是自己听错了。
      楚清歌笑着将方才的话又说了一遍,好生讲明了其中因由,楚穆才算是应了下来。
      短短数日,北隅王独女楚清歌即将嫁与厉王为妻的事情传遍了北隅王城,更有好事的人将厉王的相貌,心性等谈了个遍,又传言两人是天作之合,硬生生的将这天家赐婚说成是两厢情愿,情投意合。
      *
      夜晚月挂枝头,窗棂上印着斑驳的树影,桌案上放着一尊白玉香炉,一缕青烟自炉中燃出,带着点点清香。已入正夏,微风中含着暖意,时不时的透过窗棂吹入殿中,将殿内的香气吹散,楚清歌斜倚在贵妃榻上,窗外的蝉鸣不断,扰的她无法安寝,所幸起身找了本书卷,就着烛光翻看了几页。
      外殿帘影浮动,白芨披着外衫手拿烛火走了进来,见楚清歌尚未歇息,她将四周的烛火都燃了起来,“小姐想看书怎么不将烛火点亮些?当心伤了眼睛。”
      楚清歌略微活动了一下身子,“不妨事,左不过是寻个乐子,你还当我真能看进去不成?”
      白芨浅浅一笑 ,这倒是事实,二小姐一向是不爱读书的,不少文人大家送来的诗词礼卷都蒙了灰,也不见她翻看一眼。就连傅公子送来的,白芨想到这忽而神色清明,犹犹豫豫的似有话要讲。
      “小姐......有件事奴婢本不该告诉您的,毕竟小姐已是有婚约的人,这个时候不该思量此事,可是....可是奴婢寻思着,这事关小姐日后的幸福,总该让您想好了才是。”
      楚清歌略微抬了头,灵秀的面容在烛火下显得分外动人,她不解的看向白芨,“发生了何事?”
      白芨深吸了口气,将憋在心中的话一股脑的说了出来,“傅公子递了拜帖,想与小姐见上一面。”
      手中的书卷被重重的合上,楚清歌原本平静的眸子,现下裹上了一层寒霜,是该见上一见,自己还没想好如何出手,如今对方有了动作,自己大可以静制动,回想上一世的屈辱,这辈子他傅良辰欠下自己的,也该还一还了。
      是日天晴,园内花团锦簇,点点微风袭来,竟是暗香浮动沁人心脾。正值夏日,午后的日头越发毒热,远处回廊上的宫婢们各个低垂着头,忙碌了一个上午,这会子早已没了精神。
      水榭边上是一方小亭,楚清歌少时喜欢坐在这里赏花,抚琴,北隅王见此特意题了一块匾,为其取名,锦芳亭,可见重视。
      佳人娇俏,少不免呼风唤蝶,楚清歌自远处而来,便有一只茭白蝴蝶落在她这身天青纱裙上,她如水葱似的手指轻轻一拂,白蝶迎头而起,朝着锦芳亭飞去。
      此刻亭中立着一个身袭束袖长衫的男子,男子长相清秀,长眉,高鼻,薄唇,任谁看着都是个活脱脱的儒雅少年郎,从前的她也是被这皮囊蒙了眼,认为世间男子定然没有他长的好,若比他俊俏的,文采定然没他好,若文采好过他的,那功夫定然比之不及,总之,她的眼里,傅良辰最是好。
      楚清歌立在花丛,遥望亭中俊郎,嘴角向上连着眼角微微抽动了一下,饶是现在,她依旧难以相信,这个朗月清风如圣人般的男子,竟会手中染血,屠戮成魔的仇人,这是她心中永存的痛。
      傅良辰清朗的眸子在眼前的花海中拂过,此处不同,是独独的一片蔷薇,细小却芬芳,在一众芍药海棠间白的耀眼,这是他亲手种下的,自小阿娘就让他亲近楚清歌,他知道阿娘有自己的用意,原本他是不愿的,可八岁那年在园中见过她后,就改了心思。
      眼眸流转,两人四目相对,楚清歌冰凉的眸子让傅良辰皱了眉,他从未见过她有这般神色,她看自己的眼神中透着疏远,厌烦,甚至还藏着一丝恨意,恨意?从何而来,因何而起?
      傅良辰欣喜的神色僵在脸上,迟疑了一下,莫非传言是真的,她喜欢上了厉王?犹豫间跨步迎了出去,“锦儿什么时候来的,身子可好些了?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来。”傅良辰像个炙热的少年般,迫不及待的从怀中取出一块刻着龙凤呈祥图案的玉佩。
      此玉看似普通,可懂玉之人一看便知,这块玉通灵剔透,莹白中透着光泽,定是价格不菲。
      楚清歌只扫了一眼,便转头看了别处,“这玉佩是你母亲的吧?”
      傅良辰微抿着嘴角,俊朗的面容上多了些疑色,这玉佩是母亲昨日方才交付他手中的,让他以此挽回楚清歌,可这事她是如何得知的?傅良辰细扫了眼前女子一眼,仍旧是娇俏的一张脸,却又不知为何,看着竟与从前有那么几分不同,到底是哪里变了,他也说不出。
      “正是母亲之物,锦儿可还喜欢?”
      本以为楚清歌会欣然接过,毕竟他送她什么,她都是欢喜的,却不想这一次却是事与愿违,只见她慢条斯理的摇了摇头,语气极为清淡的吐了两个字:不喜。
      楚清歌确实不喜,上一世她并不知晓这玉佩的来历,只是傻里傻气的接过这所谓的定情之物。直到嫁入傅家后她才渐渐知晓,这玉佩背后隐藏着怎样的阴谋。
      楚清歌心中冷笑,这也是为何,她嫁入傅家多年,无论如何恭顺,姜氏始终冷眼相待,当时的她只以为自己无子嗣才让婆母不喜,如今方才大悟,竟是这般缘由,灭族之仇,何能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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