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层墓》烟梦一归

7、皮囊（六）

　　原本沈昌宇和锡西以为是那个女生的尸体，高晴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没想到，那是一具男尸。

　　——这是一起新的谋杀案。

　　沈昌宇和锡西做完简单的勘察后，两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沈昌宇叫锡西通知警局，然后目光深沉的看着卫阡，问道：“你怎么知道？”

　　卫阡眉眼一动，便自然而然的透出股令人怜爱的委屈，“闻到的呀。”

　　沈昌宇一愣，有些不自在的撇开眼，“何时？”

　　卫阡如实道：“吃饭的时候。”

　　沈昌宇立即转眸盯着他，“当时为何不说。”

　　卫阡：“跟谁说？报警吗？”

　　沈昌宇双唇蠕动一瞬，终是肃色道：“你可以告诉我。”

　　他像是在许一件极为庄重的承诺，神色认真坚毅，“任何事，如果需要，都可以来找我。”

　　卫阡目光微动，轻笑道：“好啊，到时候你可别嫌烦。”

　　“不会。”沈昌宇垂下眼眸，耳根处微微泛红。

　　锡西收起手机走过来，“卫先生，你算是第一发现人，手里有什么线索吗？”

　　卫阡想了想，说：“我今天见过这个人，算吗？”

　　“算！”锡西一点头，摸出手机，点开备忘录，“你继续，我记一下，待会儿你们就可以先走。”

　　卫阡不大熟悉这一套，“我要说些么？”

　　锡西：“就什么时候在哪见过他，这人又做了那些事。”

　　卫阡：“中午小晴的经纪人董霞帮我点了外卖，没多久这个人，”他瞥了眼死者，“就提着两大包东西过来找我，说是刚送到的外卖，董姐交代他给我送过来。”

　　“我见他好像很热，就送了张手帕给他，然后他就离开了。再过了没多久，我就闻到了血腥味。”

　　锡西认认真真的敲下每一个字，末了，还谨慎的再次确认：“就这些？”

　　卫阡神色坦然：“对。”

　　锡西一皱眉，似乎还想问些什么，却被高晴不耐烦的打断：“阿阡已经把知道的都说了，你还想怎样？”

　　锡西挠挠头，“我就走走程序，都是一起看过人皮的战友了，你别生气啊。”

　　他不说还好，一说高晴又不由自主的回想起当时的场景——

　　米白色的瓷砖上有一团软趴趴的似皮带肉的东西，还浇汁似的处处撒着暗红色的血。

　　这无疑是幅极恶心的画面。

　　高晴眉心跳动一瞬，面色古怪的不说话了。

　　见状，锡西自知失言，连忙道：“好了，既然如此你们先走吧，有事电话联系，拜~”

　　他故作可爱的眨眨眼，想要借此驱散之前自己引起的不良反应，但谁知别人瞅都不瞅他一眼，牵起淡笑着站在一边的青年的手便阔步离去。

　　锡西：“……”

　　他收回手，毫不在意的耸了耸肩，然后继续查看刚刚记下的“笔录”。

　　越看越觉得不对。

　　他摸着下巴，低喃道：“我怎么总觉得有哪不大对劲儿呢？”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飘到了死者身上，而后福至心灵，灵光一现，惊呼道：“我知道了！”

　　刚和上司通完电话的沈昌宇先是视线飞快的滑过走廊，随后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低声。”

　　锡西比了个“ok”的手势，凑近沈昌宇贼兮兮的说：“我刚发现了个重要线索，你猜是啥。”

　　沈昌宇后退一步，“手帕。”

　　还没来得及炫耀的锡西：“……对。对，没错，是手帕。”

　　说完，他神情恹恹道：“沈队，你能给我的智商一条活路吗？”

　　沈昌宇沉默片刻，“难。”

　　锡西：“……”

　　今天的锡西依旧是被打击得没脾气的西西。

　　他拾起自己“破碎”的心，正经道：“卫先生说他送了张手帕给死者，但死者身上还有四周，都没有任何类似手帕的踪影。”

　　“出现这种情况有两种可能。一是卫先生说谎。但就目前来看，这显然没有必要，也很容易被拆穿，所以我更倾向于第二种——凶手拿走了手帕。”

　　锡西抱起双臂，习惯性的揪了下自己胳膊上的软肉，继续道：“但这就引出了另一个问题，凶手为什么要拿走一张手帕？”

　　“我并不认为能随意送给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的手帕有多么贵重，所以凶手看上的一定不是它的价值……”他看了眼有些凝固的大片血迹，不确定道：“不会是为了擦身上的血吧？”

　　虽说也不是不可能，但总感觉有些奇怪……

　　锡西被自己的脑补惊得抖了抖。

　　“或许是送手帕的人。”一直默默聆听的沈昌宇出声道。

　　“人？这边！”锡西冲赶来的警界同僚打了个招呼，又转头问道：“你是指卫先生？”

　　沈昌宇点了点头，意有所指：“他值得。”

　　锡西愣了好几秒。

　　回过神来，他看见沈昌宇正在跟这次带队来的领头人交换信息。

　　锡西咽了咽口水，鼓足勇气走上去站旁边听了半天，直到沈昌宇一字不漏的交代完才松了口气。

　　他抹了把颈间的虚汗，心道自己脑子真不顶用，连这都能想岔，也是没谁了。

　　沈队是谁啊？功德金光厚得像太阳，放东方玄幻小说里得是自带金身的正道魁首，哪会跟那些丧心病狂的人一个思想路子？

　　锡西正想自我肯定的点个头，却不由回想起青年的面容与一颦一笑……

　　这头，突然就点不下去了。

　　他苦着张脸，暗自深沉道：“美色误人啊！”

　　·

　　董霞要前去处理些别的事情，所以就由卫阡陪着高晴回去。

　　到家后，卫阡哄着人睡觉休息。他在房间里布好阵法，自己却得了清闲般的出门漫步。

　　他走到了一棵大树下。

　　那树应是长了许多年，枝蔓伸展间青葱一片，细碎的阳光撒下，金灿灿的。

　　卫阡仰着头，许是在看树，又像是在望着那片无边无垠的天。

　　斑驳的光撒在他的脸上，每一寸都柔和得令人想要为他捧上一束纯白的花。

　　过了会儿，他轻声问道：“想离开这儿吗？”

　　无风拂过，但那树叶却仿若被拨动了般沙沙作响。

　　卫阡：“为什不？”

　　树叶扇动的声音似乎变得轻快了不少。

　　卫阡扬眉，略带惊讶，“你喜欢人类。”

　　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神情平静的听着这棵早已生出灵智的树“沙拉拉”的诉说自己的心绪。

　　许久，等一切都安静下来，他勾唇浅笑道：“如此，便继续做自己觉得高兴的事吧。”

　　“希望他们不会辜负你。”

　　卫阡转身，稍长的发丝堪堪划过眉梢，一瞬间显得阴郁妖冶至极，却在下一个半秒钟骤然散去，快得恍若一场风过无痕的梦。

　　席焱已经站在自家阳台看了很久。从那个黑发青年出现在视线中开始，一直到他现在准备离去。

　　不知怎么的，他有些慌张，想也不想的便高声道：“喂！你喜欢那棵树吗？”

　　……我去。

　　傻爆了。

　　席焱心里越发慌乱，脸上却绷得更加正经端庄。

　　所以当卫阡扭头望去，只见一名衣着得体的年轻男人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眸色幽深。

　　卫阡：“？”

　　青年看了看树，又看了看站在高处的年轻男人，微微摇了摇脑袋，然后颇觉有趣的笑了笑。

　　他走近几步，仰着头问道：“你是谁？”

　　席焱放在围栏上的手紧了紧，“我叫席焱，你呢？”

　　青年歪了歪头，眉眼弯弯，本就十分出色的面容一下子便显出更加灼人的艳丽，“卫阡。”

　　“守卫山河的卫，断送出古陌荒阡的阡。”

　　席焱凝视着青年渐渐远去的背影，口中低喃道：“卫、阡。”

　　这名字……真好听。

　　人也好看。

　　……

　　我要和他做基友！

　　席焱心底荡漾，面上严肃，摸出手机就是一通夺命电话call。

　　电话被接通的那一刻，席焱熟门熟路的把手机拉远了些。

　　就这样，听筒里传来的歇斯底里的咆哮声也还是清晰可闻。

　　“我靠！火少，你今天烧起来了？我今早六点才躺下，你现在就给我call起来，欠修呢？！”

　　席焱隔着段距离大声道：“李成，我听说你又被骗了？”

　　“……”

　　“你这次又被骗了多少？上次接的那单还够不？啊，我似乎还听说你最近被官家盯上了？”

　　“……”

　　李成薅了把头发，运气丹田：“你tm给我把手机挂耳朵边儿上！”

　　席焱依言而行，“我这儿有个单子，接不接？”

　　李成：“又要哪个对家的料？”

　　席焱：“不是，我要你帮我找个人。”

　　李成：“哪个人这么倒霉被你盯上了？”

　　席焱想骂声“你滚”，却生生憋回去了，只道：“你别瞎说。”

　　“哟，真上心了啊，”李成轻笑一声，说：“行，你说名字，五个手指母，明晚就给你全部资料。”

　　席焱吸了口气，缓声道：“卫阡。”

　　“他叫卫阡。”

　　“卫阡？这名字挺熟的。”李成揉了揉眼睛，脑子在熬夜的副作用影响下懵懵的，“好了，就这么着，明儿见。”

　　手机一扔，他就浑身无力的倒在床上躺尸。

　　不知过了多久，埋在被窝里的人猛地坐起身，一脸惊恐。

　　他想起来“卫阡”这名字在哪听过了。

　　这不不久前，席焱他大哥席钰叫他帮忙找的人吗？

　　啥情况？

　　这俩兄弟……搞什么小说情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