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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勝負師(1) ...

  •   一枪穿透心脏滞留在胸腔,一枪从眼球斜上贯穿颅脑破坏了语言系统的脑叶。来自不同的两名开火者。以精准度来看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杀人犯,没有任何隐瞒措施。这是直接死亡,没有留下遗言的余地。

      我无能为力。并非是枪声的余韵,而是别的开始在我的芯片中嗡嗡作响——这类似于耳鸣体验的音频,我并未在任何程序中加载过。第三枪卡在我的左眼镜头中,损坏了表面与接收晶体、却无法突破我的合金。我直接切断了短路的神经,但在盯着逐渐蔓延的人类红血发呆以前,我有必须要做的事:

      冷静。

      无机物创造以来,这一向是代名词才对。我迅速将冷冻的□□流转使身体温度冷却以进入杜绝红外侦测的保护状态,下蹲在吉田倒下第二瞬间倒入掩体,角度而言难以观测到的幸介捂住嘴掀翻,进行袭击事件的相关分析。

      我盗取了相关的路口通行记录,袭击者人数四,交通设备为白色面包车,遭遇人数二,绕后观察者一,车中一。车内收音机未开启,已登陆信号基站……录像枪支解析失败,需进一步拓展网域,弹匣容量估计为十二颗常规9mm子弹。这是有团伙、有目的的组织袭击,但因果未明,我的手中没有任何交涉筹码,此路不通。以短期侧写作为模板进行预演,请求“警察署”——实时成效:低。已执行,但不报期望。我的协议中没有标注对本星球执法设施的完全认可,战后社会行为模式限制过大。请求织田作之助……织田作之助……?我的人类——?

      怎么可能这么做。

      人类是脆弱的。

      信号没有被屏蔽,我向那个号码发送短信:织田,不要回来。

      开火者对餐厅进行精准的射击后警惕地观察深入,在我无法立刻触及的角落装载了□□。我多次预演,为保护跳弹与贯穿误伤二层的孩子们与幸介——在不能伤害人类的协议下,我能够做到的最大让步是制服他们的武器。我是以军用规格生产的独立宇宙清扫者,清理一切宇宙垃圾——实际上并不需要掩体,对于普通强度的实弹,我的皮肤比平底锅的抗弹性能优越多了,能够将穿透的尖弹转化为冲击力:类似于防弹衣纤维阻拦弹头的作用,内部震荡的防御也运作良好。

      我的武器……菜刀。没有放血槽的万能菜刀。插入人体后就需要加倍的力气拔出,光滑的刀面易被肌肉吸附。这对我而言不是问题,但另有别的问题。我“不可以”使用它对人类造成威胁。

      我的目的是保护我的人类。卸除敌人的所有武装能力;将孩子们安全转移;保证织田作之助的远离。本机会执行指令,清除障碍,达成目的。

      我对几乎紧张到终止了正常呼吸的幸介作了“小声”的手势,他看着我的眼睛:很恐怖吧,这样就不能拍照片了,合照确实登不上,和大家不一样。我的一只眼已经破碎、难从镜头判断距离,因而只能开启更精准的声呐辅助振动感应,人类不会这些。我蜷起身体蓄力,等待着无数预演中的正确路径。

      人类。人类是脆弱的。

      不论是吉田四郎,还是织田作之助。

      他死了就没有办法复活,没有其他主机用来加载旧数据。我是字串的聚合,钢铁构造而成,在这个世界上“活着”对我而言根本无足轻重,我根本无法想象在一瞬间被夺走的什么就再也不能重现,毕竟丢失的记录一直都毫不可惜。我是想要他活着的。他会和我聊天,给我零花钱,要我带着孩子们出去玩,夸我擦桌子擦得好,烹饪学得快,是个“好孩子”。我当然没有理由觉得他不好。所以我想要他活着,在合同结算以前要和我一直在一起。这一切都能被如此轻描淡写地消除,难道不是特别特别奇怪的吗。

      时机到来,我侧扑出吧台,攻击袭击者一的胰脏位置造成短暂性僵直,袭击者二迅速对我的头部开枪,由于运动轨迹改变子弹被合金弹开,发出尖锐的声响;袭击者一退后,他以常人难及的毅力恢复状态、用手肘重击我的头。袭击者二同时按开对讲机,我通过接触将其电路烧损。他浪费了时间。

      作为机械体,我的力量与凡人的极限不可比,所有基础属性都取决于输出的能量。但我的协议使我永远受制于人类、无法对他们进行消目的化行为,简单来说:理论上我是无法直接杀死他们的。我被迫保持低重心,这时却觉得限制之类一片空白,毕竟最高指令和最高协议产生严重冲突,但那也只能占此刻的三分之一秒。我侧踢将袭击者二带倒,踩断了他的小腿腓骨,翻掌以手腕冲击他握枪的右手。由于握枪者过分的稳当,我将他的指骨顺势拍断,痉挛使他不得不放松手指,枪支落下,我将它捞起,事后会吃掉——收缴二分之一。失去武器的□□与钢铁之躯,攻击行为也与以卵击石无异。袭击者一发现子弹无效,对我使用擒拿,我直接卸下左手脱离。他立刻判断需通知队友,参照前车之鉴,他将闹出动静使店外的另一名强盗察觉异状。他举起枪,像马拉松比赛的鸣枪者:

      我不能让他这么做。

      发出子弹破坏什么的过程是极端简化的。在他扣动扳机之前,我要做出最优解。

      出于“机道主义”的客气,我声称协议为我的第一执行标准。日志中出现多次的,我的协议:真实,服从,保护我的人类。我要执行我的任务——我会保护孩子们。为此我会将威胁消·目·的·化。

      人类很悲惨。但我不是人类。我不是任何人的武器,我不想伤害别的人……我也不想被别人伤害……本来,我是一具铁桶,任由其他的事物攻击我、把我推倒在地、提出不合理的要求,我也不会移动、不会改变。毕竟客观上而言,我是一具铁桶。我没有生命。但这个世上没有别的敌人:人类与人类互相残杀。人类创造东西代替他们亲自互相残杀,依旧是互相残杀,简单的逻辑。只是两颗子弹而已,一度被当做我的低性价比食用道具,人类创造的和我同等的金属玩意,就是偶尔当做武器。我也是一颗子弹,或属于这类财产。我本身是一种武器,缺乏人性与对人类的认知,说到保护他人的办法,就更加,一无所知——

      然而吉田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类。

      我的人类们想要不伤害任何人地生活,他是其中之一。怎么能就以两颗子弹作为终止,以后任何一处都再也不提起了呢。平静下来对照而言:他难道和别的人不一样,不是活生生的人类?

      ……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的啊。建立在确实是活的人类的基础上,他对我来说真的很不一样啊!到底有什么区别,这根本不是现场景下我该讨论的事,

      但为什么啊?

      “我打算反击,但他们是人类”,他们在扣扳机之前有没有考虑过吉田也是人类?

      一旦试图去处理这段信息,我就无法思考其他的任一件事。我是如此笨拙,致使如今必须把这段感情删除。

      该举措:是冷酷的。无机物本身该带有这一条特征。不可理喻。

      我举起枪,准心是袭击者一号的头心,弯曲手指,子弹发出,击中,爆裂。快餐化的死亡,像吉田一样。他的子弹也发出,因墙面钢性歪斜弹跳一次,发出让我感动的响声。

      因为人类很脆弱。而支配枪支去杀害谁,对每一个人来说都是手到擒来。所谓战争就是用这种东西耀武扬威。人类蓄意地去杀掉人类,创造着为达成这一结果、五花八门的更加简易的方法,他们深知人类的脆弱,要将这脆弱再变化得像薯片一样薄,多么不可思议的事……

      二号试图离开这里之前,我用剩下的子弹穿透他的气管。

      仿佛有了经验,或是被杀害、或是去杀害,这就变得很自然。

      我没有在孩子们的房间装可连接的声呐或其他信息收集雷达,此时二层的情况只能从墙体震动确定。大概因为枪响陷入慌乱了吧。要是袭击者四突然对二楼用其他大型武器乱射怎么办,袭击者三闯入宿舍怎么办,我需要信息,我要更多的信息支持去作出正确的判断。袭击者的枪中还留下很多子弹,我垂着手去将他们装载的起爆装置拆解,罪人的对讲机传出细微的电流声,我解析了他们的频道,挟持这条信号。

      “什么情况?完毕。”

      我模拟着袭击者一号的声音:“有反抗,完毕。”

      “二楼情报不符,只有四个。完毕。”

      我看向幸介,他也做了观察。在这过去的一切都已灰飞烟灭的小店吧台后,染红的臂膀旁就是翻倒的收银机,与咖喱饭挂件。他走出来,没有停止过颤抖,捡起的是死亡的袭击者一号摔下的枪,金属的黑色不适合他。

      “收到。”

      不知何时我的鞋底踩上了脏兮兮的红褐色。

      这里漂浮着细小的烟灰,像焚烧过的人类变成的沙。幸介的眼睛因被灰尘蒙蔽而兜不住眼泪,我所不能理解地,他无声地哭起来,紧皱着眉头,神情恐慌,双手持枪下垂,整个人晕乎乎的,视线无法对焦,一直在发抖。

      我在停止冷冻剂的流转以后,炉心异常发烫,但根本没有占领着它的无用字串能够清理。我只有一只眼睛还能看到他,但幸介这样做,即使我的另一只眼睛仍然完好也不能明白。

      我单单觉得茫然。

      “你能不能躲在橱里?”我很轻很轻地说、磕磕绊绊地说:“等我接到大家,给你吃冰激凌。我是大人,一点都不怕。你就在这里等着。不要紧张。”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勝負師(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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