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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39章 ...

  •   李重啊。

      终于轮到方月华出场。

      你准备好了吗?

      -

      这厮在你的初二下学期,从广东转学至黔北市一中。

      他长得高,长得帅,端庄的国字脸上透着满满正气,一看就是个好学生。

      他英语好,演讲能力强,又会唱歌弹吉他,就连学习成绩也和你不相上下,一来便在全校掀起一股小旋风,上至校长,下到食堂阿姨,没有人不知道他,没有人不喜欢他。

      若你站在一个孤僻孑然、幽黑寒冷的极端,那他便站在另一个极端,那里热闹非凡,明亮炙热,所有人都愿意靠近他。

      除了你。

      -

      宋景富也被这股风吹动了,他不止一次在你面前提及方月华,大有从你麾下投身对方怀抱的趋势。

      宋景福爱打篮球,却打得菜。方月华一上来就用一连串的三分球把他降服了。某天放学,他跟你说不想去老房子,想去打篮球。你平静地说去吧,转过身就让另一个同学去操场把他叫回来。理由是你突然肚子痛。

      待宋景福满脸大汗地跑回来,你卧在老房天井下的躺椅上,摇着蒲扇冲他咯咯笑。

      他手里拎着的止痛药、卫生巾、糖果,成了一个笑话。

      大狗叹了口气,“你总爱骗我玩。”

      -

      没过几天,你因为宋景富做错了一道你讲过三遍的题,把他骂得狗血淋头。

      骂完后,你说,“我生气了。你得学狗叫哄我开心。”

      宋景富最是听话,他连想都不想,立马汪汪叫了两声。

      叫完嘀咕道: “方月华讲题的时候从不骂人。”

      你不动声色地把这口气咽下去,翌日便在暗处如蛇般偷偷窥视方月华。

      他果然如小太阳般,毫无差别地温暖每一个人。就连路边的狗也被他“佛光普照”,只要旺旺叫两声就能获得一根火腿肠。

      这世界上怎么有人这么“圣母玛利亚”?

      怎么能如此心平气和、气定神闲,从不生气……

      是活人吗?

      -

      于是,你端着一杯热茶,佯装不小心摔倒,然后泼了他一身。

      衣服冒着热气,而他眉头皱也未皱,还着急问你被烫到了吗?要不要去校医室?

      你确实被烫到了。

      他不急不躁,不怒不怨,浑身散发的光如暖阳般和煦,稍微靠近一点就能感觉到。

      只要和他站一起,你便觉得自己是阴沟里的老鼠,扭曲阴暗,见不得光。

      你越发要将这扭曲阴暗之事做足。

      于是你严令禁止宋景福和方月华说话,就算碰面,眼神也不许交汇。

      宋景福是有些怕你的,他点点头说好。

      你当即赏了他一根火腿肠。

      就像方月华“佛光普照”那条路边的野狗。

      -

      你彼时压根不知道怎么对一个人好,你没有参照物,没有学习对象,只想霸占宋景福,让他只看你,只和你玩,永远不反抗你。

      所以当方月华出现在老房子门口时,你像被一道惊雷劈破身体,灼热的电流顺着四肢百骸疯狂喷涌,你快炸了……

      而方月华一脸轻松地越过宋景福,跨过门槛,走进天井,环视一周后笑道:“还真是一处隐秘的洞天福地啊。”

      他无视你怒睁的双眼,回过头看着宋景福,“我说你天天一放学就溜得跟兔子似的,原来是来这里玩。我以后也经常来玩,好吗?”

      他好像也看不到宋景福震惊害怕的表情,自顾自地继续说:“过几天就放暑假了,我到时候带两个冰镇西瓜过来,再带个超级大水桶,里面装满水,就可以边吃西瓜边玩水……多惬意啊。”

      “惬意你妈!”你破口大骂。

      这下轮到方月华满脸震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你像炮弹一样咻的一下弹到宋景福面前,对着他拳打脚踢,下手极狠。

      “谁让你把他带来的?你凭什么把他带来?你他妈有什么资格?”你边打边咆哮,一群栖在树杈深处的老鸹都被你惊得飞起来。

      宋景福怕伤到你不敢还手,只能用手捂住自己的头,“没,没有。不是我。我也不知道……”

      你像被侵犯了领地的母狮子,压根听不进去,对着宋景福又打又咬。

      还真是奇了怪了,按理说,“伟光正”的方月华应该第一时间把你们两个拉开,说一些同学之间要互相有爱的屁话,可他纹丝不动,反而抱着胸站在一旁看着你发疯。

      你打累了,咬累了,这才弯着腰喘气。

      余光处,一只脚出现。

      头顶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

      “李重,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女生。”

      -

      妈的!这绝对是挑衅!

      贱人!他绝对是故意的!

      你突然觉得暑假不再漫长无趣。

      你开始跟踪方月华。

      之前从宋景福的嘴里,你知道方月华父亲在广东办厂做生意,这学期他从广东转学回来……很奇怪,他学习又不差,为什么要从繁华的大城市回到偏远的山区老家?

      会不会是被那里的学校开除的?

      然而,整个暑假,方月华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不是帮母亲做家务,就是给邻居小孩教授英语。他甚至还在暑假又窜高了几厘米。

      你每天定时定点蹲在他家对面的书店,搬个小板凳,边看言情小说边盯梢。你看书极快,一天能看两本言情。书店老板都看不下去了,劝你多读点有用的书,别整天情情爱爱的,万一搞出一个未婚先孕,将来后悔莫及。

      你哦了一声,搬起凳子走到里屋门口当门神。老板生财有道,里屋摆着不能明说的专门为血气方刚少年准备的“好片子”。前来租借的学生非常多。

      但凡来一个鬼鬼祟祟的男学生,你立马高声打招呼,“哎呀,来租黄片呢?你这周都来三回了吧。千万要注意身体啊,别整天只想这种事,万一身体被掏空了,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

      对方落荒而逃,逃得比兔子都快。

      老板气得半死,直接把你“扫”出门。

      -

      临近开学时,方月华的父亲回来了。

      你拿着宋景福从家里偷的望远镜,像个特工一样,趴在方家对街顶楼上窥视。

      方月华的母亲在院子里进进出出,忙里忙外,招呼前来做客的亲戚朋友。这些人对方月华父亲毕恭毕敬,俨然把他当做家族主心骨。

      方月华显然很害怕他父亲,平日里张扬洒脱的脸彼时浮着温顺卑怯。他一刻也不得歇,要么帮母亲炒菜做饭,要么主动添茶倒水,若是他父亲对他有点好脸色,他便干得更勤快更麻利了。

      你在对面无声地笑了。

      原来这也是条狗。

      这场聚会持续到半夜,方月华父亲喝得脸红脖子粗,吼声巨大,大到你在对面也听得清清楚楚。

      “我挣钱是为了什么?为了把咱们方家从黔北这个小地方带到广东的大城市。”

      “我是挣了很多钱。但那都是我辛辛苦苦喝酒喝出来的。你们是不是眼红?是不是想从我这里借钱?没门!当初我南下创业的时候,问你们借点路费都抠唆着不给,现在想沾我光了?”

      你趴在栏杆上越听越想笑。

      方月华母亲想上前劝两句,他父亲一巴掌把她打到地上,尤不解气,又上去踹了两脚。

      你立马站直身体,冷冷看着对面。

      方月华纹丝不动,其他人也纹丝不动,好似司空见惯般。

      “你养条狗,也比生他强。以后别让他在我面前晃悠,我嫌丢人。”

      男人被搀扶回房间,女人瘫坐在地上捂脸哭。

      他们的儿子则像游魂一样走出了家门。

      -

      你瞬时没了兴趣。

      还是那句话。谁又比谁幸福?谁又比谁高贵?来世上这一遭都是为了受苦罢了。

      -

      初三开学时,你发现方月华开始玩“天才”人设。

      每天上课不听讲,不写题,连书本都不拿出来,趴在桌上要么装睡,要么看武侠小说。

      但他考试每次都和你不相上下。

      本来这与你无关,但有人看你不惯,非要跳到你面前说什么天才才是真的牛。你这样努力学习的人不过是多花了些时间。

      妈的。简直就是屁话。

      要不是你知道这小子每天晚上回家读书读到半夜,还真信了。

      你立马重新跟踪方月华。

      -

      他在暑假养了一只橘猫。没事就抱着橘猫在院子里晒太阳。他母亲总爱趁他不在用脚踹猫,用手打猫,显然这女人非常讨厌猫。

      开学没几天,他怀里的猫变成一只小白猫。

      那只橘猫呢?

      又过几天,他怀里的猫变成了一只牛奶猫。

      你咪起眼睛,觉得事情又有意思了。

      -

      你不着急,在纸上写了几个字,悄悄塞进方月华的书本里。

      你从书本的缝隙里看着他一脸迷惑地拿起那张纸条,几秒钟后他惊慌地扭过头来……扫视一圈后,把那张纸揉成了一团。

      连着几天,你每天悄悄塞给他一张纸条,他那张端正的脸果然越来越难控制平和,甚至有一次对着班里几个纠缠他的花痴女生狠狠甩了书。

      你笑疯了。

      -

      又过了几天,宋景福在你面前几次三番欲言又止。

      你让他有屁快放。

      他凑过来,几乎贴着你的耳朵,“有人在搞方月华!”

      搞?这个词用的很微妙。

      搞,也就是使坏,坑陷,听起来好像被搞的人是多么的无辜。

      你很不喜欢这个词。黑就是黑,白就是白。被搞者如果没有缝,苍蝇哪能盯着他呢?

      啊呸!你立马把这个不恰当比喻从脑海里赶走。

      “谁在搞他?”

      宋景福摇摇头,“他没告诉我。”

      “怎么搞他?”

      宋景福依然摇头。

      你迷起眼睛,方月华难道是憋不住了才找个傻子说道吗?

      “重啊,你上次让我给你找的望远镜,是用来干嘛的?”宋景福迟疑地问。

      你一本正经,“我想看看那些天上飞的鸟,会不会一边飞一边拉屎?”

      -

      从那以后,你觉察到方月华时不时偷瞄你。明明在和旁人说笑,他的两道目光却冷腻如蛇般粘在你身上。

      妈的!你就知道。

      只有宋景福被蒙在鼓里,还傻乎乎地帮方月华寻找“坏人”。

      你这个“坏人”一点也不在乎,立马写了张纸条塞进嘴特别长的男生抽屉里。

      没多久,大家看向方月华的眼神复杂起来。

      宋景福一脸担忧地跟你絮叨。

      “方月华怎么可能是装逼货?怎么可能是被广东的学校开除的?”

      在他眼里,方月华就像他的名字一样皎洁如月,怎么可能有瑕疵呢?

      -

      但,你没有其他更有力的把柄说服他。

      直到那天晚上。

      你躲在幽暗角落,瞅着方月华半夜不睡觉却抱着那只牛奶猫,钻进了高坪河旁边的一片小树林。

      小猫微弱的叫声隐隐传来,你把眼睛瞪得大大的,也无月来也无星,只能看见影影绰绰的树影。

      没过多久,方月华从树林里钻了出来,怀里空无一物。

      你心中大喜,待方月华消失,便拿着手电筒也钻了进去。

      正值深秋,落叶枯枝被你踩出嘎吱声,在幽冷的夜里越发震耳。

      “喵喵~”你轻轻呼唤着。

      回答你的只有簌簌风声。

      忽然,一阵莫名的恶臭被风卷到鼻下,你立马捂住口鼻。

      这厮不会在这里拉屎吧?!

      手电筒的光束迅速四处探照,落叶枯枝里藏着避孕套、瓶子、烟头……以及一只被开了膛的牛奶猫。

      -

      你笑了起来。

      逮到了!

      你急步走过去,蹲下来扒开落叶。

      牛奶猫浑身是血,流淌出来的内脏还冒着着热气,臭味扑鼻而来。

      它刚刚被杀死,不应该这么臭。

      你捡了一根棍把它戳开,它的身下还躺着一只已经长了蛆的猫尸……

      “喵~”

      突然一声尖锐的猫叫划破夜空,你立马站起来,却不小心踩到了猫尸坑。

      柔软却异常恶心,它们散发的腥臭简直要把你腌入味。

      你浑身鸡皮疙瘩骤起,连声大骂,“去死去死!都他妈死了还敢吓我!”

      “李重!”

      有人在身后轻轻喊了你一声。

      你猛然回头,看见了宋景福,以及站在他身后的方月华。

      一只牛奶猫从他怀里探出了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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