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命天子·胤禛》fuchen

94、第九十三章

　　一
　　胤禛在第一封信里除了寒暄，几乎什么都没有提到。当时，并不知道能不能到海宁，更不能提到任伯安的事情。这些事儿，白纸黑字的，怎么可能？现在，当然是要当面跟陈世倌交待。
　　陈家在海宁算是世家，有头脸的人家，但对胤禛提到的《百官行术》，也只是听过，并没有真见。至于，任伯安这个人，相识却不相交。胤禛虽然并没有交待出任伯安背后可能是废太子，但是，现在的形势，陈世倌是掂量的出份量的。倘若不是如此，这位四爷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亲自从京城来到海宁。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四哥，我觉得最好就是找个面生的人去跟任家接触，单刀直入的交易，或许，能够人赃并获。”陈世倌说道。
　　胤禛听着，没有说话。他知道，陈世倌说的方法，不失为一个可行的主意，只是……胤禛觉得，自己还要再考虑一下。“哦，对了，”胤禛突然想起，关于云悠的事情，他应该跟陈世倌交待一下，“秉之，云悠，她可能以后要住在海宁，你帮着找个住所，可能家人日后也会过来。”
　　“啊，哦。”陈世倌感觉，胤禛有所顾虑，只是他不知道该不该问，“四哥……”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不想瞒你，只是，”胤禛长出了一口气，“说来话长啊。”
　　陈世倌展颜一笑，说道：“四哥，你不说我也不会问，不过，我也能猜出个几分，咱们来日方长嘛。不过，四哥，我不知道这次会有女眷，也不知道你们的……所以，我把叶姑娘她们安排在你旁边的筠香馆了，要不要我……”
　　“不用了，这样挺好的。对外的身份，就还跟以前一样吧。”胤禛说道。
　　“嗯，好，四哥，天色不早了，晚饭该差不多了，咱们到饭厅吧。”陈世倌拉着胤禛就走出了房间。
　　饭桌上，能想到的浙杭名菜全都上了桌。西湖醋鱼、龙井虾仁、赛蟹羹、香酥焖肉、丝瓜卤蒸黄鱼、三丝拌蛏、西湖莼菜汤、油焖春笋，晶晶亮亮，看着就有食欲。不过，因为身体的原因，云悠不能多吃海鲜，整桌饭菜，看来只有西湖莼菜汤、油焖春笋是可以碰的了。
　　“来，四哥，尝尝，看还是不是当年的味儿。”陈世倌招呼着。
　　陈夫人也对云悠说道，“是第一次来海宁吧？尝尝这边的菜，比不上京城的名膳，但是，到还有它的特色。”说着，给云悠布菜。
　　“好，”云悠笑着，用碗接过了，“陈夫人不必客气，早就听说这边的菜工艺精细，鲜咸合一。现在，真要好好的品尝一下。”云悠不好意思直接回绝陈夫人的好意，只能拿话叉过，希望她不要再为自己布菜了。
　　“哎呀，可是遇到行家了，一说就切中要点，”陈世倌接过话来，“我们这里的菜啊，融合了杭州、宁波、绍兴三个地方的菜品，尤其以海味见长，讲究的就是鲜咸适度，叶姑娘看来是吃过见过的，跟四哥一样，给个评价吧。”
　　“陈大人，这可使不得，云悠知道的这些都是书上看的，班门弄斧而已。”云悠说着的时候，陈夫人又要给云悠夹些黄鱼。
　　云悠刚要推却，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胤禛突然说道：“啊，她不大能吃海鲜，让她自己夹些清淡的吧，都不是外人，就不要客套了。”
　　“啊，”陈夫人的手停在半空，有些尴尬的说，“哎呀，怎么就没问问有什么忌口的呢？我让厨房再做些别的吧。”
　　“千万不要！”云悠马上拉住了陈夫人，“夫人，没有四爷说的那么严重，少吃一点没事的，我也正想尝尝这些名菜呢，您这样，我会过意不去。”
　　“咳咳，”胤禛咳嗽了两声，然后用汤匙舀了一小碗赛蟹羹，尝了一口，“嗯，不错，清若你以前不是最喜欢这个吗？每顿都离不了？”
　　“是啊，”陈夫人说道，“小若一直都是这样，认准了的事儿，可就改不了了。”然后转头对身边的云悠说，“那个时候，四爷说带清若到京城去，这孩子就问，京里有赛蟹羹吗？四爷说，要是没有呢？小若说，那就不去了，是不是？”说着，又转头看向云悠对面那个女孩儿。
　　云悠打量着这个女孩儿，她已经知道，这是陈世倌的妹妹，长的清秀可人，是十分典型的江南女子。听到嫂嫂的调笑，脸颊仿佛又红了，白了一眼嫂子，又看了看胤禛，然后微笑着说道，“那都是小时候的事儿了，清若现在知道最喜欢什么，最想要什么了。”
　　“呵，”胤禛放下筷子，笑出了声，“你最想要什么？该是嫁人了吧？秉之，你想把你妹子留到什么时候？舍不得也不能害了她啊。”
　　“哎，四哥，话可不能这么说，”陈世倌也放下了筷子，“这么些年了，说媒的可是不计其数了，小若死也不肯，谁都看不上，我总不能逼婚啊。这可是我唯一的妹子啊。”
　　“好！既然这样，等我把这边的事儿办完，就给咱妹子找个好婆家，小若说是谁，就是谁，包在我身上。”胤禛笑吟吟的看着陈世倌，举起了酒杯。
　　“哈哈，”陈世倌端起酒杯，碰上了胤禛的，“好，还是四哥亲，这事儿四哥准能办成。”
　　陈夫人也一旁陪着笑，给身边的云悠盛了一碗西湖莼菜汤。陈清若用嗔怒的眼神看着她的兄长，似乎也在看着胤禛。
　　云悠微笑着接过了陈夫人的汤，慢慢的品着，很鲜，很纯，夹杂着一种让脸都很湿润的感觉。
　　胤禛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的时候看了身旁的云悠一眼，她在低头饮汤，是吃了些海鲜的原因还是喝了热汤，总之，云悠的脸，红了，周围好像有一层雾气，让胤禛看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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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来到海宁的第二天，陈世倌说，要带胤禛一行人逛逛海宁，让来过海宁的人看看变化，让没来过的客人有个了解。对于胤禛来说，变化到在其次，重要的是，他想体察风物，在茶馆、酒楼，甚至是风月场所，了解一下海宁，了解一下江南，了解一下任伯安。
　　如果说到海宁的景致，恐怕先要提到“海宁潮”。海宁地居钱塘江河口北岸，也称“浙江潮”、“钱江潮”，以“一线横江”被誉为“天下奇观”。不过，这一天不是观潮的日子，因此，陈世倌只是给大家指了指观潮的位置。大家站在黄湾镇大尖山附近，遥望着江面，阵阵江风吹过，似乎也能感受到潮起的波澜。
　　胤禛的心思不在观潮，也不在观景，陈世倌当然明白，于是，他建议，大家兵分两路。男人一路，女子一路，大家各取所需，各游所想。
　　这样，胤禛、陈世倌、甘凤池和普因就向东沿着鱼鳞石塘走，从那里入镇，商贾较多，而云悠、陈夫人、清若和心莲则向西，向着海宁安国寺经幢走，从这里入镇，多可游览风情。
　　“这三座就是海宁安国寺经幢，分别建于唐会昌二年、四年和咸通六年。”说话的是清若，一路都没有说什么话的她，开始主动为云悠讲解起来，到是让云悠有些惊讶。
　　云悠走进经幢，这是八角形经幢，上面都刻有文字，“这上面刻的是什么？”云悠问道。
　　“《佛顶尊胜陀罗尼经》和题记。”清若回答道。“幢座上还有佛教故事、狮子等浮雕。”
　　云悠点了点头。
　　再向前，就会看到一座佛塔。云悠看了看掩映的一座门楼，写着“观潮园”。
　　“这座塔叫做占鳌塔，又名镇海塔，是专门为镇服潮神而建造的楼阁式佛塔。”清若走到了云悠身边，解释道。“这座塔始建于宋代，重建于明代，你从外面看是七层，其实里面是八层，登上占鳌塔观看一线潮，那会是最好的地方。我们现在上去，至少盐官镇的风貌是刻有尽收眼底的，今天天气不错，应该杭州之玉皇、硖石之东山也可以看到。”
　　云悠看了看身边的女子，话音温婉，谈吐不俗，必定也是一位很有才情的女子。“清若对这周围的景致、典故都很了解啊。”
　　“嗨，可不是，整天什么都不懂，就是书不离手，上次四爷来海宁，也是她陪着把海宁转了个遍。不过，读这么多书，有什么用？还是嫁个好人家最重要。”陈夫人笑着说道。
　　“嫂子！您又扯别的，让……”陈清若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云悠，“让，人家笑话。”
　　“没什么，”云悠拉住清若的手，“我比你虚长几岁，不介意的话，就叫我云姐姐吧。”
　　“好，”清若微笑着，“云姐姐。”
　　然后，云悠就看到清若的脸看向自己的身后，云悠一转头，就看到了甘凤池。“甘大哥？”
　　“四爷让我过来的。”甘凤池说着，向陈家人施礼。
　　“呵呵，看来四爷还是对我们海宁的民风不放心啊。”陈夫人打趣说道。
　　甘凤池笑着，没有说话。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多话的人，但云悠觉得，他的笑不太自然。的确，甘凤池心里有事。昨天吃过晚饭，胤禛就把甘凤池叫到屋里，跟他说了一件事情。事情的中心是一本叫做《百官行术》的书，而事情的人物是任伯安。他要做的，是找出这个人和这本书有关联的证据。
　　任伯安，这个名字听上去有点熟悉，但又实在想不起到底是谁。要怎么做，何时做，胤禛并没有催促，只是，甘凤池知道，这不是件能拖的事情。交给自己，无非是因为在朝廷这个圈子里，自己是个生面孔。但恰恰因为是个生面孔，所以，要接触这种官场中人，就更不容易了。
　　“凤池兄！”一个男人的声音打断了甘凤池的思绪，也让云悠一行人一起循声望去。
　　不远处，一名男子，一袭白衣，身材修长，面容俊朗，微笑着走向甘凤池，“凤池兄，真的是你啊，什么时候来海宁的？”
　　直到来人走到近前，甘凤池似乎才醒悟过来，“少杰，是少杰啊，你不是一直在杭州，怎么到海宁了？”
　　“我爹最近住到海宁别院了，所以我也跟过来了。”说着，男子看了看甘凤池身边的人，“陈夫人，二小姐。”
　　陈夫人和陈清若一起还礼，“任公子。”
　　说着，任少杰又看向云悠，似乎定了定神，“凤池兄，这次不是一个人来的海宁？有什么事情我可以效劳？”
　　“哦，”甘凤池看了一眼云悠，说道，“是，的确是有事前来，不过，说来话长。”
　　“嗯，我明白，”任少杰说，“看来凤池兄是住在陈府了，那改日我登门拜访，咱们再好好叙叙。希望凤池兄的事情，小弟能帮上。我还有事，就先失陪了。”说着，向大家抱拳施礼。
　　“好，咱们改日详说。”甘凤池也抱拳还礼。
　　待任少杰走远，云悠问道，“这人是谁？”
　　身边的陈夫人先答道：“任府的大公子，品貌好，才学好，就是过了而立还没婚配呢。”
　　“嫂子，您怎么总说人家私事。”清若在旁，拉了陈夫人袖子一下。
　　“我以前游历江南的时候，遇见的他，的确如陈夫人所说，人品极佳，为人仗义，听说有过心仪的人，不过，好像重病而殁，之后就没听再提起婚配的事儿。”甘凤池说道。
　　“家世是为官还是为商？”云悠问道。
　　“为官，老爷任伯安曾经在吏部任过主事，现在是江南巡盐道。”陈夫人说道。
　　“任伯安？”听到这个名字后，云悠和甘凤池都异口同声的说出了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