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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第九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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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隆科多回京了,就在太子被废之后,他就出了京城。
这出,是公差,是公派,所以隆科多回来后,就先来到了康熙的面前。
“情况如何?”康熙在隆科多等了一盏茶的功夫之后快步走进屋中,没等隆科多行礼就开门见山的问道。
按辈分来讲,隆科多是先皇后佟佳氏的弟弟,倘若没有这层关系,恐怕在这样的关键时刻,是不会被康熙交待办这样的事儿的。所以,不用过多的言语,隆科多知道自己也应该直奔关节。“回皇上,一切如皇上所料,观望者众,尤以废太子和,”隆科多抬头看了看康熙,“和皇八子最为……”
隆科多没有说下去,康熙已经明了。
略沉吟一下,康熙轻声笑道:“你呢?不也是站在老八那边吗?”
隆科多马上跪了下去,“奴才只为皇上忠心。”
“行了,起来吧。朕要是不相信你,也不会叫你去办这件事儿了。”康熙换了一个坐的姿势,又问道:“会有什么动作吗?”
“嗯,这个,”隆科多顿了顿,说道,“的确有一件事,不过奴才只是听说,还不确定……”
“确定了就晚了,说吧!”康熙说的很干脆。
“是,这次奴才到江南,听说,官场上流行一本书,名叫《百官行术》。”隆科多说着,向康熙走近了些,“让不少人谈书色变啊。”
“哦?写什么的?”
“这个奴才就不十分清楚了,原本这次在江南的时间就不长,所以,只是耳闻。另外,也没敢细问。”
康熙明白隆科多的意思,但同时,也隐约的感到,似乎这其中有着些许内情。所以,康熙没有再问下去。
隆科多出了紫禁城就坐上了回家的轿子,虽然此刻他最想去的地方不是自己的府邸,不过,特别的时候总是需要特别的小心。
轿子出了南街牌楼,停在一家书局的门口。隆科多感觉不对,就掀开了轿帘,随行近侍附身说道:“王爷派人来过了。”
一句话,隆科多便了然于心。悠然走进了书局,又从书局后院上了另一顶轿子,直奔雍亲王府。
隆科多的出京对胤禛来说不是秘密,他的回京当然也没有对胤禛隐瞒。但胤禛不知道的是,康熙为什么会让隆科多去?而像隆科多这样以公差派出的“了解情况”的人究竟还有多少?隆科多走的急,很多事情没有来得及说;隆科多回来的也突然,突然的有些让自己乱了方寸,马上就让人去叫了他进府。
自己怎么有些急躁,甚至有些失控?这些天来,胤禛的感觉像是手足无措,这么多年,他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感觉。自己该做的事情都做了,叶震元算是保住了,甘凤池也捎信说叶家人都找到了,朝里的废太子案一直都在不急不缓的进行着,几方的力量在较量,于是,进程就在较量中前行。这个时候,不插手是不可能,但陷太深也很危险。
而家里的事情,胤禛有说不出的滋味。从云悠醒过来有四天了,没有自己先前担心的痛苦、挣扎、询问,取而代之的是云悠一如往昔的平静与沉稳,似乎她什么都接受了,所有的一切都在那三天的沉睡中被消化了。对于福萍的事儿,云悠不提,大家也都不去提起,就此忘记是最好,但是,能吗?
这四天里,胤禛脑海中的云悠就是浅浅的微笑,紧紧的抿嘴,轻轻的说话,其实,与已往的云悠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胤禛觉得不妥。想要跟她说些什么,几天来,去早了,不是那拉氏在,就是马文良在;去晚了,瑞琦则禀报,已经歇了。四天了,胤禛和云悠都没有能单独说上话。
“爷!”隆科多轻声的唤着,打断了胤禛的思路。
胤禛转身,发现隆科多已经站在身旁,自己的确是太入神了。
“我不该这么急叫你来。”胤禛说着,向隆科多示意,一起坐到旁边。
“家里的事儿,过去了,就别放在心上。”隆科多坐下后,有所指的说了这样一句。
“哦?”胤禛看着隆科多,他知道隆科多指的是福萍的事儿,不想多说,只轻声应了句:“哦,嗯。情况如何?”
对于胤禛的家事,隆科多自然特别注意。这次回京之后,就听到了王府格格早殁这样一件事,倘是别人也就罢了,偏是这位主子,想胤禛会特别在意,所以才多说一句。见胤禛不想再提,也就马上跟着转到正事上来。
“太子那边并没有放松,其他的,大都是老八那边的人。形势不好。”隆科多言简意赅。
“哦?你去了几个地方?都是如此吗?”
“四爷,各地边陲还都在,”隆科多抱了抱拳,示意康熙,“他的手里,长江以北,大家力量还可均衡,但以南……川陕如今年羹尧经营的很好,只是……”
“你想说的就是江南吧。”胤禛说着站了起来,一手背负身后,一手不断摩挲手上的指环。
“是,江南那边的确是咱们的软肋啊。”隆科多也站起来,走到胤禛的身旁,“我听说,那边官场流传一本书,叫做《百官行术》。”
“什么?”胤禛回头看着隆科多,眉头聚到了一起,“百官什么?”
“《百官行术》,是一本专门搜罗刺探文武百官的隐私过失,编排成册的集子。”隆科多慢慢的说道。
“哦?”这提起了胤禛的兴趣,“谁做的?”
“任伯安,这个人曾经在吏部任过主事,后来又在江南做巡盐道,利用职务之便,在官场广设耳目,搜集的“百官行术”十分之全。不得不令人称奇啊。”隆科多也微微露出了笑容。
“这件事,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吗?”胤禛问道。
“当然,因为,任伯安背后的人,是废太子。”最后的三个字,隆科多只是对胤禛做了口型。
隆科多的这些话让胤禛心头的阴霾多少减去了一些,在隆科多看来,从进门之后,这位四爷的眼中第一次出现了光彩。
“这些事情,你跟皇阿玛说了吗?”
“只说了大概,只怕皇上该会派人去查了。”隆科多想了一下说道,“倘真咱们能去,那边还真需要个人。”
胤禛的嘴角弯上了一个很好看的弧度,说道:“这个人,是现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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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这几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云悠每天的生活都十分规律,饿了就吃,困了就睡,可就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是难过吗?是痛苦吗?每次从昏昏沉沉的睡梦中醒来,睁开眼睛,看看周围的一切,那么,是醒了。可那发生过的事情,难道是一场梦?
自己的孩子又失去了,哼,这个“又”字,曾经让云悠难过,但现在,连自己都想嘲笑自己了:“‘又’失去,叶云悠,你不是信命吗?你不是认命吗?老天给了你机会,让你留在你爱的男人身边,让他对你长情如此,你还想奢望与他百子千孙?延续香火不是你的使命,你终究不过是冒名顶替,才拥有的这份幸福,还妄想夫仁子孝的美满生活?‘又’失去,是老天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诉你,人不能太贪心,‘满招损,谦收益’,这不是你常挂在嘴边的话吗?从入园到现在,你是‘满’的可以了,可你的‘谦’在哪儿?不过始终是表面而已。你曾对人说过:‘持而盈之,不如其己;多言数穷,不如守中。’这十六个字,该是说给你自己的时候了。”
云悠下床,走到窗前,或许自己不应该在坚持,不应该在执拗了,该放弃的东西,应该学会放手。
“主子。”心莲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看到云悠站在窗前,连忙放下了盘子,拿了件衣服走了过来,“您起来了,也该披件衣服,可不能着凉。”
“呵,”云悠一笑,“你可别拿我当生病的人,马大人的药我看也可以停了,安神静心,吃的我每天都睡的醒不了。”
“那可不行,四爷可是每天都要问的,德妃娘娘也常派人问起,”心莲说着,就帮云悠收拾床褥,“马大人,白大人,可都精着心呢。哎呀,”
心莲一声,倒把云悠吓了一跳,“怎么了?”
“主子,来月事了?”心莲回头看着云悠。
看着床褥上的红色,云悠感觉自己真是睡的糊涂了,怎么会连这个都没有察觉。
心莲利落的帮云悠换洗收拾着,云悠就趁当儿把药喝了,转身,就发现胤禛的身影出现在院子里,云悠的手一抖。
自从福萍出事以后,云悠看到胤禛的感觉总是有些陌生,有些畏惧,有些渴望,又有些排斥。
“给四爷请安。”心莲已经走到门口去迎接了。
云悠也放下了手中的碗,走了过去,给了胤禛一个微笑。
这个微笑是胤禛这几日看的最多的表情,或者说,是云悠给他的唯一表情。开始,胤禛觉得,这是安慰,对他,也是对云悠自己。可慢慢的,这微笑,让胤禛不安。
“今天醒的早啊。”胤禛走过来,牵着云悠的手。
“还早啊,四爷,就快晌午了。”云悠示意心莲把药碗收拾了。
“我当然不希望你总是睡着,你睡的那三天,我……”胤禛又不自觉的提到,马上住了口。
云悠又笑了,“这几天,让你和福晋、格格担心了,还折腾的整个园子人都不安生,听说皇上也知道了这件事,实在不应该。”
胤禛用双手合上了云悠的手,“不要管别人,你好,就行了。”
胤禛一如既往的关怀,让云悠的眼底发热,可是,“我不好”是云悠永远不能说出来的三个字,不好又能怎样?这不好怨不得任何人,包括老天在内。
云悠没有说话,胤禛就继续说下去,“云悠,任何事情都会过去,把它当作一种考验,一种历练,好不好?”
云悠抬头,对上胤禛的眼神,是诚挚的,是深邃的,是有着一股巨大的力量,能把自己包容起来的,云悠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胤禛拉云悠入怀,轻轻的抚着云悠的背脊,“我知道,你心里的苦,也知道你的坚忍,想哭的时候,就不要忍着,想笑的时候,也不用顾及。福萍不在了,可我们还都年轻。”
听到“福萍”这个名字,云悠还是不自主的一抖,她轻轻推开胤禛,挤出了一抹笑容,从屋中走到了门口,“福萍,浮萍,顺水浮萍去,半点不由人。我早该明白的。”
胤禛走了过来,“云悠,你说什么?”
“哦,没事,”云悠轻舒了一口气,微笑着对胤禛说,“你不用担心我,我很知足,也会慢慢忘记一些事情,能让我留在你身边,就够了。”云悠说着,抱住了胤禛。
云悠的话,让胤禛觉得有些奇怪,只是,倒也没听出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四爷,”云悠听到心莲的声音,就马上放开了胤禛,回头发现,心莲就在门外一旁,正低着头回话。
胤禛走了出去,问道:“什么事儿?”
“何公公让奴婢回禀,说,普大人回来了。”心莲的声音总是那么清脆。
“哦,”胤禛知道,他让普因办的事情应该有了着落,一脚踏出房门,又回身对云悠说,“晚上我过来。”
这是福萍出事后,胤禛第一次要留宿在敞云轩,云悠脸色有些变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心莲的声音响起,“呵呵,四爷,这几日恐怕不行了,我们主子刚好身子不大爽。”
略怔了一下的胤禛,马上就明白了这个丫头的意思,看了看云悠笑着走了出去。
云悠听了心莲的话,若有所思的靠在了门廊上,身子不爽,就不能留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