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命天子·胤禛》fuchen

40、第三十九章

　　一
　　康熙长出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朕昨天晚上做了个梦，梦到朕的祖母太皇太后，”康熙看着满朝文武，“啊，各位，都起来吧。”
　　“嗻。”
　　“太皇太后在时，一直很疼朕，所以升遐以后，朕常常梦到她老人家。昨天，朕又梦到她老人家，她问朕关于立储的事情，朕说了皇太子的事情，她老人家脸色阴沉，很不高兴。离朕也很远，不肯靠前。朕不知道，是不是朕做错了什么？”康熙说这句话的时候，扫视了大殿上的所有官员。
　　满朝的文武百官也是低着头，互相看着眼色，谁也没猜出皇上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其实，就算有人猜出个三四分，也再不敢轻举妄动了。有了上次的教训，谁还敢再说些什么？连当朝的皇亲都免不了牢狱之苦，更何况一名普通的官员？没人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康熙知道，这个时候没有人会说什么，他也不希望再有人说什么，就接着说道：“朕在想，太皇太后想要告诉朕什么呢？朕思前想后，也觉得奇怪，胤礽被废前后，性格的确变化很大，之前也并没有什么忤逆的表现，可突然之间，就如同受了蛊惑……”康熙说这句话时，特意加重了“蛊惑”这两个字，于是，有些人开始窃窃私语。
　　康熙知道，他的话已经引起了大家的注意，欲速则不达，康熙微微一笑，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戛然而止：“好了，不说了，就是个梦。诸位爱卿，今儿个有什么本要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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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康熙在朝上说的话像风一样迅速传遍每一位王宫大臣那里，当然也包括后宫。这两天，因为上次共同举荐的缘故，整个后宫笼罩在一片阴霾当中，毕竟这件事牵涉后宫。而德妃，一直以超然世外自居，只是，这次，德妃的处境并不怎么舒服。
　　德妃还有一个女儿，是康熙的第九个女儿。几年前就已经去世，被封为和硕温宪公主，但驸马舜安颜可是还活的好好的，而且很不安分。
　　因为这个舜安颜就是佟国维的孙子，早在胤礽被废的初期，德妃就在嘱咐两个儿子要小心谨慎的同时，也派人叮嘱过这个女婿了。但这种有名无实的姻亲关系又怎么能束缚住舜安颜呢？他是死心塌地的跟着爷爷，力主处死胤礽，这当然违背了康熙的意愿，于是，这个额驸的称号也就被革去了。
　　再说还不太懂事的十四，整天只知道跟着八哥，却不和自己的同胞哥哥亲近，于是，在这场动荡中，本来就没有什么心计的十四就因为偏袒八阿哥而被康熙责打。那一天，康熙锁拿胤禩的时候，把几个孩子召集到乾清宫，当面指责胤禩参与“谋害胤礽”，其实，德妃心里明白，要说胤禩谋为皇储之意的确是有的，但绝无“谋害胤礽”之心，他实在是受了胤褆的连累。当时，胤褆推荐了胤禩，又试图置胤礽于死地，那么胤禩同大阿哥胤褆的关系又怎能说得清呢？康熙只能把他看作是大阿哥的一党！
　　德妃想到这里，轻轻叹了口气，连自己这样的局外人都看得很清楚，一直洞悉一切的康熙怎么会看不出来呢？只不过“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罢了。
　　其实，本来这件事情闹到把胤禩锁拿，也就告一段落了。可偏偏九阿哥不服气，撺掇着血气方刚的十四为八阿哥讲情。十四太容易冲动，哪里有胤禛的稳重，想都没想，就在康熙龙颜大怒的时候，对康熙说：“八阿哥无此心，臣等愿保之。”这不是捅了马蜂窝是什么？别人不了解康熙，德妃还能不了解？这个时候，正在气头上的康熙当然勃然大怒，厉声斥责老九和十四：“你们两个要指望他做了皇太子，日后登极封你们做亲王么？”
　　此时的十四不说话也就罢了，他却尤对天盟誓，这种做法，无异于火上浇油，震怒中的康熙竟抽出佩刀，如果不是其它皇子跪抱劝止，叩首恳求，德妃简直不敢想像会发生什么。
　　虽然康熙在处理这次的事件上似乎过于残酷，但德妃很理解他，毕竟他是位慈父，同时又是握有生杀大权的君主，而一旦慈父的角色同君主的权威发生冲突的时候，即使对于最喜欢的儿子——无论是培养了三十多年的皇储胤礽，还是从一出生就受到偏爱的十四，都会做出不近人情的处置。在家与国连为一体的皇家，慈父的心怀与君主的威严在各自显示着自身的力量，而最终败下阵的自然是慈父的心怀。
　　唯一让德妃感到一丝欣慰的就是胤禛。这次事件中，胤禛几乎是唯一一个置身事外的皇子。当然，这也是以亲情做为代价的。从云悠的身份被暴露，到难产而亡，再到死里逃生，胤禛这孩子一下子经历了大喜和大悲。虽然，没有能够保住孩子，但云悠毕竟还活着，而且，她的身份也得到了康熙的默许，这不能不说是一件好事。同时，更为重要的是，胤禛在康熙眼中是一个有情有义，而且情深意重的孩子，对妻子如此，对兄弟也是如此。在看守胤礽期间，胤禛对他一直多有关照，这些都让康熙看在眼里。
　　对德妃来说在经历太子废立风波后，最大的安慰莫过于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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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在经历太子废立的风波后，康熙似乎想要尽快的改变朝堂之上，或者说整个大清的气氛，于是，在他做出复立太子胤礽的重大决定之后，马上对一些皇子进行了分封。得益最大的，应该说是胤禛了。
　　胤禛被晋封为雍亲王，尽管同时被封为亲王的还有三阿哥、五阿哥，但胤禛的雍亲王头衔前面还有“和硕”两个字，也许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但终究是荣誉与地位的象征，更重要的是，康熙将年羹尧一家划为了雍亲王府的奴才，年羹尧此时的身份已经非同寻常，康熙的决定在他人眼中似乎是一种好恶的表现，但只有胤禛才明白皇阿玛的深意。
　　胤禛与其它阿哥叩头谢恩的时候感觉到，从这个时候开始，自己才算真正走上了大清的舞台，当然，这与他之前的多年排演密不可分。不过，胤禛自己心里明白，虽然局势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而且是对自己有利的变化，可仍然不是放手去做的时候。
　　胤禛抬头看着高高在上的皇阿玛，他心里明白，像康熙这样有着天纵之才的君主，如果毫无可圈可点之处，根本不会引起他的注意，更谈不上储位的属意；但如果太过张扬，肯定会被猜疑，老八就是一个最好例子。胤禛起身后整理了一下袖口，所以这个时候，还是一如既往，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好。
　　胤禛现在更想知道年羹尧的反应，这对于年家来讲，恐怕不是什么好消息。而且，云悠的家人在那边，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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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爹。”年羹尧坐在了年遐龄的下垂手。“咱们好像真的和这位四阿哥很有缘。”
　　“唉。”年遐龄长叹一声，“是福不是祸啊，你现在已经是川陕的总督了，兵权在手。不过，儿啊，站的越高就越要小心。”
　　“爹，您说，这次咱家被分给了这位雍亲王，会不会其中有什么蹊跷？”
　　年遐龄看着年羹尧，顿了顿，说道：“皇上肯定不知道叶云悠的身份，不然不会一点动静都没有。那四阿哥也不会蠢到自己把这样的事情说出去。话说回来，无论皇上知不知道这件事情，咱们跟这位阿哥打交道都要小心。虽然都传说他小的时候性子有些喜怒不定，但你看他现在的表现，早已经修炼得含而不露了，这次那么大的事情，他都没有受到什么牵连，反而得到褒奖，就很说明问题了。”年遐龄站起来，走到门口，说道：“他就真的没有想法？我不信。儿啊，不信咱们爷俩就赌一把，既然咱们年家跟这位四爷这么有缘，那么干脆就跟着他。”年遐龄回过头来看着年羹尧。
　　年羹尧也站起身，说道：“爹，您的意思是咱们站在他这一边？爹，那怎么行？他已经……”
　　年遐龄一摆手，“爹明白你要说什么，但现在只能走这一步。经过这次的废太子事件，难道你还没看明白吗？要想在朝中继续做下去，不站好队是绝对不行了，站错了就更不行了。至于……”
　　年羹尧接了过来，“爹，儿子明白了，既然已经成了他雍亲王的人，不如就把宝压在他身上。上次明里暗里的，这位四爷的确说过点意思。他对朝中的事情了然于心，某些话的确很应点，不像个闲游散人。如果他真像爹所说的是暗夺不是明争，用这种最隐蔽的方式加入竞争着的行列，一直在暗处探听虚实的话，那么，他才是最可怕的，也应该是笑到最后的。”
　　年遐龄微笑着拿起紫珊瑚的烟杆，又重新坐回到椅子上，说道：“还是那句话，是福不是祸啊。”
　　的确，究竟是福是祸呢？因为跟对了主子，年家后来的确风光一时，只是结局并非父子俩所愿。两相比较，天壤之别，到底是福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