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命天子·胤禛》fuchen

38、第三十七章

　　一
　　就在那拉氏左右为难的时候，就在大家慌乱一团的时候，居然走进来一位道士，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那拉氏唤侍卫赶人，却见心莲“扑通”跪下，哭喊着要道士救活他家小姐，那么，明显是相识的。
　　道士并不答语，走上前去，递与心莲两粒丹药，一笺字条，随即退出。而那拉氏好像还没有从震惊当中缓和过来，猛然想起，该要拦住这个不速之客，却再也寻不见人影。然而，此时，服下丹药的云悠却大叫一声，昏死过去。
　　那拉氏马上返回内间，却见云悠几乎躺在血泊之中，面色纸一样的苍白，先就是心中一颤，而当御医颤巍巍的禀告说侧福晋已经没有脉搏的时候，不仅是那拉氏，屋中所有的人都感到，似乎天要塌下来了……
　　胤禛嘴角那丝若隐若现的笑容瞬即隐去，他拍着隆科多的肩膀，又重复了一遍：“你们佟家还是要一如既往的支持老八。”说完，就进了轿子，吩咐一声：“快走！”胤禛知道，这次，轿子不会再走错方向了。
　　心莲第一个想不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就在她心急如焚的时候，十几年未见的道长居然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这明明就是来救小姐的，为什么丹药服下后，不仅孩子成了死胎，连小姐也……心莲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泪水就在眼眶中不断的盘旋，而心莲整个人像雕像一样坐在地上。
　　呆住的不止心莲，那拉氏似乎也没有了知觉，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终究还是出现了，这个时候该如何处理？重要的是，如何告诉胤禛？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报告说，四爷回来了。
　　与此同时，康熙在畅春园召集满汉大臣举行了议储会议，满汉大臣没有一个知道皇上此举的真正意图，这种大事一旦有任何闪失都是生死攸关，于是，大家之前都做了一些准备。所谓“准备”就是协同一致，不求猜中圣意，但求法不责众。于是，在康熙提出令诸臣在所有的阿哥中，除因咒魇被幽禁的胤礽外，举奏一人的时候，大家都先是推脱，认为立储大事，臣子不便干预。但康熙圣意已定，于是，意料之中的，就出现了满汉大臣一致推举八阿哥为皇储的局面，当然，这只是在胤禛的意料之中，这样一种“所举皆同”的结果，却在康熙的预料之外。
　　尽管康熙也知道“八阿哥心性好，不务矜夸”，“诸臣称奏其贤”，但当内侍把满汉大臣俱书写的“八阿哥”三字的纸张交到皇帝的手里后，康熙还是大吃一惊，他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想过胤褆，想过胤禛，也想过胤禩，只是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一致，这大大违背了他的初衷，也有些让他始料未及，情急之下，康熙只好传谕与会者：“立皇太子之事关系甚大，尔等各宜尽心详议。八阿哥未尝更事，近又罹罪，且其母家亦甚微贱，尔等其再思之！”
　　康熙不可能兑现“众以谁属，朕即从之”的诺言，因为，他对满汉大臣一致推举八阿哥的幕后操纵更感兴趣。于是，这一切，就都按照胤禛的思路在进行着。只是，圆明园里的事情却没有按照胤禛的思路进行，他把准了康熙的脉搏，却没能预见即将踏入的家门里迎接他的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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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康熙再次来到德妃的寝宫，似乎真的只有这里才能让他得到休息，得到清静，让他可以思考，下一步该怎么走。
　　德妃也能够创造这样的环境，她不多嘴，不聒噪，她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现在，显然不是说话的时候，于是，她就静静的为康熙到了一杯参茶，端到康熙的身边，为坐在太师椅上的康熙轻轻的按摩。并用眼示意下人退出去，看好门。
　　胤禛今天被释，对于德妃来讲，终于放下了心里的一块石头，只要自己的儿子没事，她也不愿去理会其它的事情。但她想不到的是，胤禛正面临着更大的打击……
　　下了轿子，胤禛就发现门口的侍卫少了一个人，走到一层院子，何吉居然就迎了出来，并且马上跪倒，“爷，您，您回来了，给您，请安。”
　　胤禛“嗯”了一声，就要往里走，但何吉却挡在面前，“爷，您刚回来，您……”
　　何吉的语无伦次让胤禛有些预感，“怎么了？园子里的人呢？”
　　“爷，”何吉的任务其实是让胤禛在进入敞云轩之前让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那拉氏真的不知道该如何亲口告诉胤禛，她所能想到的只是让何吉先去，或许会好一些，或许……
　　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或许，无论是谁，无论什么时候，告诉胤禛这个消息，结果都是一样的。胤禛马上就将何吉的这种反常的举动与云悠联系在一起，他瞪着何吉，眉头紧锁，“刷”的拽起下衣的衣襟，奔向敞云轩。
　　院子里，大厅里，所有的侍从、奴婢都跪倒在地，没有人敢抬头；内室，张着嘴却说不出话的那拉氏，瘫倒在地的心莲，看了一眼胤禛又马上趴在地上的小扇子；还有，还有床上，毫无血色毫无生气的云悠。
　　胤禛眼前一黑，他不知道是谁扶住了他，但缓过神来的他还是踉跄着走到云悠的身边，苍白的脸上还贴着被汗水浸湿的头发，红唇上依稀可以看到咬破的血痕。胤禛轻轻拿起云悠的手，小指指甲已经劈裂，丝丝血迹被没有血色的手指映的更加鲜红，胤禛把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拭去了滚落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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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良久，屋内死一般的静，凝固的空气让每一个人都感到喘不过气来。胤禛突然站起来，抽出佩剑，左手握住剑身，“唰”的划过，随之，一道血雾喷出，那拉氏扑过去，喊了一声：“爷！”
　　胤禛闭上眼睛，轻声说了一句：“都别动！”就走了出去。屋里的人包括那拉氏都不清楚胤禛这句话是让他们不要管他，还是说连云悠也不要碰。总之，胤禛走了出去，也没有人敢问，胤禛要去哪儿。
　　胤禛也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要要这样做，只是现在，手上钻心的疼痛让他痛快了许多。这种感觉那时在无定河淋雨的时候连也曾有过。
　　在握住云悠冰冷的手的时候，胤禛想到了很多，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那次年羹尧来京的时候，云悠跟他说会全力保住孩子；他知道了为什么云悠可以在他幽禁的时候得到允许，见他一面；他知道了为什么皇阿玛在这件事情上突然改变了态度，原因只有一个，就是所有人都知道了云悠可能会因为孩子而性命不保，当然除了自己。
　　来到德妃寝宫的时候，胤禛神情木然，左手还在滴着血，侍卫哪里敢阻拦，却又不知道这位贝勒爷到底要干什么，只好在后面跟着，直到胤禛来到寝宫门口，管事太监才躬身施礼，说，娘娘吩咐，这个时候谁也不准打扰。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胤禛受伤的手，那只手还在滴着血。胤禛根本没有听见他说话的意思，也没打算止步，就这样走了进去。
　　德妃轻轻为康熙揉着双肩，猛然抬头看见倒退着走进来的管事太监，刚要说什么，就看见了自己的儿子，看见了那只已经鲜血淋漓的手，和脸上极不相称的表情。德妃不顾一切跑了过去，“孩子，你这到底是怎么了？”说着，就用手中的手帕慌乱的裹着胤禛的伤口。
　　胤禛只是走得更近些，然后跪了下去。
　　康熙本来就没有睡着，挺身坐起，才看到跪着的胤禛，他不知道什么事情能让这个儿子变成现在的样子。
　　胤禛没有等康熙开口，轻轻说道：“这个世上，叶云悠再也不存在了。”
　　康熙和德妃都吃了一惊，德妃坐在了地上。经过了这一切，她知道，这对胤禛意味着什么。当初，知道实情的时候，德妃也曾经想过，这或许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但真的成了现实，德妃也有一些不忍心。毕竟，云悠这孩子当初救过自己，又难得与胤禛心心相印，只是，只是命运弄人，现在……
　　康熙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起身在胤禛的肩上拍了拍，然后叹了一口气。
　　“儿子请皇阿玛恩准一件事。”胤禛仍然用平缓的声调说道。
　　康熙回头看着胤禛。
　　胤禛没有抬头，“儿子只希望求得‘同棺殓’。”
　　康熙还没有说话，德妃就抓着胤禛说道：“你胡说什么！你……你……”
　　德妃想骂胤禛，可所有的话都堵在嗓子眼，你争我夺，最后一句也没说出来。德妃只好泪眼朦胧的望着康熙，希望康熙能够骂醒胤禛，再伤心也不能说出这样不吉利的话。
　　但康熙只是沉默，然后，伸手扶起胤禛，并同时在胤禛的耳边说了句：“朕答应你。”
　　胤禛噙在眼中的泪水在这一刹那滚落下来，而德妃却再一次瘫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