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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七章 ...

  •   一
      “八哥,恭喜啊。”老九、老十都来到胤禩家道贺。也的确该贺,在所有受到封赏的阿哥中,胤禩的年龄最小。
      “贺什么?你们还未到年纪,到了年纪,自然也是有的。”胤禩虽然这样说,但脸上仍然是得意之色。
      老九坐到了胤禩的下垂手,说道:“行了,八哥,这儿又没外人,你客气什么?这封号可不是按年纪算的。那三哥就比四哥大一岁,可两人一个是郡王,一个是贝勒,天壤之别啊。”
      老十凑了过来,说道:“你还别说,还真是,我看四哥这回够憋屈的,自己立了功,还不如一个涉过罪的。”
      “行了!”胤禩打断了他们的话,“这些话就到此为止。在我这说说也就罢了,别在外面乱说,万一传到皇阿玛耳朵里,你们这辈子都别想受封了。”胤禩在皇子中也是心智较为成熟的,再加上一直觊觎储位,行为举止难免谨慎些。
      可老十则不然,但听了胤禩的话,也若有所思,“哎,八哥,你说,这回四哥怎么没什么反应?还笑呵呵的,挺高兴?”
      老九说:“我看,他也许是有心隐藏。”
      胤禩轻笑了一声,说道:“他是安于现状也好,有心隐藏也罢,现在他都不值得考虑,咱们还有别的事要想。”
      “八哥是说大哥?”老十说。
      “嗯。”胤禩点了点头,说道:“哼!二哥跟皇阿玛的关系越来越远,要是二哥地位不保,第一个坐不住的就是大哥。”
      “那,八哥,咱怎么办?”老九问道。
      胤禩摆了摆手,“不用急,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对,咱们到时渔翁得利。”
      胤禩看了一眼老十,“你以为这渔翁这么容易做?不过,”他笑了笑,“我就是要做这渔翁。”
      二
      云悠走回正房门前,何吉见了她,跪倒施礼,“年主子,您……”还没问完“吉祥”,云悠就一推门走了进去,何吉连拦都没来的及,可又不敢跟进去。他很清楚四爷的脾气,真的发起火来是谁也劝不住的,这位年主子还不知道这一点,恐怕要吃亏了。不过也好,吃一堑,长一智,不受点挫折怎么会学乖呢?何吉想到这,慢慢的退到远处,这样,四爷即便发火也不会怪到自己头上。当差多年,做什么事都要油滑些。
      云悠刚一进屋,负手关门的一刹那,就觉眼前白光一闪,一柄剑就顶在了自己的喉咙上,云悠倒吸了一口冷气,闭上了眼睛。睁开时,她看到了一双充满愤怒与不平的双眼。
      胤禛看到云悠进来也是一惊。多年习武使得胤禛只凭借感觉就能一剑指向来人的要害。而且虽是全力而出,却能收放有度,剑尖刚好停在云悠的颈前。胤禛可以将力道抽回,只是这力道又要马上找到发泄之处。他转身反手撤剑,一道弧线划过,一柄利剑削入了桌几,楠木桌几几乎被砍断,剑就嵌在其中,这一系列的动作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云悠紧紧的贴着门,稍微平复下来后,慢慢走向胤禛。
      胤禛背对着她,还在喘着粗气。云悠从身后抱住了他。从那冰冷的朝衣上,她分明的感到那颗被不平之火灼烧的心在痛苦的煎熬。
      茶具洒落一地,茶水顺着桌角滴落,一滴一滴。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云悠感到胤禛的呼吸渐渐均匀了,她才放开了他,说道:“我去再给你沏壶茶。”
      云悠刚一转身,胤禛就转过来,一把拉回了云悠,又把她抱在了怀里,胤禛紧闭双眼,皱了皱眉头,说道:“我有点累。”
      云悠也紧紧的抱着胤禛,幽幽的说:“我知道。”
      胤禛接着说道:“我曾经想成为一个亲贵贤王,尽我所能,做出一番事业。可以惩奸扬善,激浊扬清。可现在,”他顿了顿,说道:“我做不到了。”
      云悠一惊,抬起头,望着胤禛。
      胤禛睁开眼,望着前方,眼神有些迷茫。他继续说道:“我曾经说过,身为皇子,处在权力中心,难免产生对权力的欲望。但现在看来,这不是欲望,是必须,是本能。”胤禛放开了云悠,走到窗前,“人如棋子,命如棋盘。要想做些事情就不能安于现状的做棋子,否则,不仅功难成,连起码的公正也得不到!”他一拳击向窗棱,“必须做下棋人!这世上,下棋人只有一个。”
      云悠又倒吸了一口冷气,她清楚的知道胤禛想说的是什么,这个位置就是——皇位。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尤其在这个皇太子订立了近三十年的康熙朝。
      但是她也从来没有怀疑过胤禛的能力与特质,她相信他不会是一个庸碌的人,但她没有想得他要夺嫡。争储是每朝每代都会有的事情,兄弟相残,父子反目,血流成河,白骨森森,云悠简直不敢想。她怕胤禛受到伤害。
      但云悠也明白,很多事不是人可以控制的,它们不会按照你的期望发展。就像今天的奉告,明显的不公正却只能接受,还要满面欢喜的谢恩。不仅如此,云悠几乎可以想见,在一个众人虎视眈眈的环境中,以胤禛的资质是不会被忽视的。即便胤禛无心争储也是枉然,那样的话,他同样会受到伤害。
      胤禛回过头来看到云悠脸上惊讶、担忧、关切等复杂的表情,也猜到了她的心思。于是,苦笑了一下,说道:“我这一步踏出去,可能是天堂,也可能是……”
      云悠的喉咙哽住了,双眼热热的,她猛的扑向胤禛,紧紧的抱着他,半响才说道:“胤禛,你荣登紫禁,我为你分忧解劳;你要是……要是跌入地狱,我陪你万劫不复!”
      胤禛的心里突然升起万股力量,有了知心爱人的生死相随,这世上还有什么事可以挡得住自己呢?
      三
      叶震元整整有一年没有见到妹妹了。从去年上元节后,家中的变故接二连三。身为家中长子,却对一切无能为力,只能靠牺牲妹妹的一生幸福来换取全家人的平安,自己这个哥哥,不提也罢。如今,妹妹忍辱嫁到四阿哥的府中已有几个月了,年家人对自己加也缓和了许多,居然让自己参加武举,与年羹尧同试中第。年羹尧一路顺畅,见过康熙后,被点为四川巡抚,而自己也得以做为新任提塘随年羹尧赴任。叶震元想不通是怎么回事,但他知道,这决不会是因为云悠的诰封而让年家放松了警惕那么简单。
      马车隆隆,年羹尧就坐在叶震元的对面,此次进京,表面是为了探亲,功名俱享,这皇家里的亲戚不得不访;其实主要原因是因为他听说了云悠的诰封,父子俩十分担心。这从侍妾到侧福晋不是一个小的跨度,尤其是在见面之初即如此,更令年家父子感到不安。女方诰封,一来因为家世,但现在看来,显然不是如此,年家似乎还是沾了这位侧福晋的光。那么,二来就是因为女方自己受到荣宠,但在短时期内,能够做到如此的地步,肯定是有特别的原因。或者是这个女人用了什么特别的方法,再或者就是这位贝勒爷出于什么特别的目的。不过,不论原因是什么,既然叶云悠已是侧妃的身份,那么与四阿哥关系就非比寻常。因此,为防万一,为今之计,只能将叶震元安排在自己的身边,使其无论官位、身份、甚至性命都与自己息息相关,那么,这就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即便叶云悠想要有所动作,也要投鼠忌器了。
      年羹尧掀开车帘,看向车外,再过几个时辰就要天亮了,明天一早就能进京了。前面的路被夜幕笼罩,有些朦胧,年羹尧看不清前面的路究竟是怎样的。
      四
      得到谒见的通知时已是申时过了。年羹尧走在圆明园内长长的回廊上有些烦闷。如果不是因为这冒名顶替的事儿,以年羹尧自己的意愿,是绝对不会屈膝于这样一位没有指望的皇子手下的,这一点,从这次的册封上就能看出。只比这位四爷大一岁的三爷,牵涉了罪责都可以封个郡王,而他不过和其它小皇子一样是个贝勒。但如今,年羹尧不得不与这位贝勒爷维持表面的关系。
      叶震元与年羹尧的心情完全相反,他充满渴望,有点兴奋,有些喜悦,但同时,还有些畏惧,他不知道这皇家贵府到底是什么样子,不知道这位四爷是个什么样子,自己的妹妹过得究竟好不好?
      到了偏厅,等了一会儿,有太监报道:“贝勒爷到——”
      年羹尧与叶震元垂手站到一边,胤禛一进来,叶震元就愣住了。这个人,这个人……他是……这一愣,就没有行礼。年羹尧以为他吓着了,就拽了他衣服一下,两人一起跪下行礼。
      胤禛一笑,坐到了正座,说道:“行了,起来吧。自家人,坐!”
      两人起身,坐到了下垂手。
      胤禛说道:“云悠今天身子不太舒服,我就没让她出来,反正你们兄妹相见,来日方长。”
      叶震元一惊,难道是妹妹的旧疾?他想问却又不敢说出口。年羹尧倒是替他问了:“那侧福晋没有大碍吧?”
      胤禛答道:“没事,你放心。”这话说完,胤禛看了叶震元一眼。
      叶震元得到了肯定,心中释然。他相信这位贝勒爷,妹妹能阴错阳差的嫁给了他,自己应该放心了。谁能想到当初妹妹救的人会是这位贝勒爷?既如此,那一切的疑惑也就都迎刃而解了。
      胤禛故意问道:“羹尧,这位是?”
      叶震元自己跪倒,他知道在年羹尧面前,这戏还要演下去,于是答道:“下官叶震元,是新科武举,随年大人赴四川任提塘。”
      胤禛点了点头,“嗯,何吉,带这位叶大人去东厢歇息,我跟年大人有别的事要谈。”
      何吉答道:“嗻!”
      叶震元随何吉出去之后,胤禛说道:“咱们自家人,随便说说话,不用拘礼。”说着,站了起来,走到年羹尧身边,坐下,端了杯茶,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四川,嗯,西部重省啊,虽是一省,却气候多样,羹尧到那边要多注意身体啊。”
      “多谢四爷挂念。”
      “这地方气候各异,年景也不同,这两年都是有些地方富若江南,有些地方贫如漠北,你这个四川巡抚,可要好好处理啊。”胤禛喝了一口茶。
      年羹尧没想到这位四爷会问自己上任的事儿,但好在这些问题殿试的时候,康熙已经问过了,年羹尧因为答得顺畅才被点了这个巡抚,于是答道:“气候迥异,并非人力可改,但因地制宜,因材施力,却是可为的。正如四爷所说,四川既有江南,又有漠北,但好在统属川省,一地调度,较为便捷,属可行之列。羹尧自当勤政躬简,造福一方。”
      “嗯,不错,难怪皇阿玛点了你做川抚。这民农富庶,故而重要,但这边患也是恼人啊。”
      年羹尧对此也是成竹在胸,说道:“这常言说:蜀道难,难于上青天。羹尧认为,只要勤于兵务,恪尽职守,凭借川省的险峻地形,这里就是一个针插不进,水泼不到的金汤之城。”
      年羹尧对自己的回答十分满意,就算是康熙,也是对自己赞不绝口。
      胤禛似有似无的笑了一下,缓缓说道:“金汤之城,你说,要是有人想占省为王,那咱朝廷的队伍不也进不去吗?”
      年羹尧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他双腿一软就从椅子上滑了下来,跪在了地上,头上开始冒冷汗,后脊背一阵阵的发麻。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胤禛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自己刚才那句‘金汤之城’若真是按胤禛这样理解,那自己就是叛逆之罪,是会灭九族的。年羹尧此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胤禛看到年羹尧跪在那,好像很诧异的扶起他,说道:“羹尧,这是怎么了?”然后,又好像若有所悟的说,“哦,我只不过是随便说说,自家人聊天,何必认真呢?再说,也不会有人‘欲加之罪’的。”
      年羹尧又是一身冷汗。
      胤禛接着说道:“话说回来,你要真是谋逆,我也算是九族之内啊。哈哈。”
      年羹尧再次跪倒:“年羹尧对大清忠心耿耿,对四爷忠心耿耿,誓死效忠大清,效忠四爷。”
      “哈哈,”胤禛笑道:“效忠我大清就行了,就等于是效忠我了。咱们一家人,不提这个了。”
      年羹尧听了一惊,这“效忠大清就等于效忠我”是什么意思?难道……总之,这位四爷不是自己所想像的那样,父亲说的对,他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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