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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第一百四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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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大清是一个马上得天下的王朝,军功对于这个部族的男儿来讲,是十分重要的。尤其在做一些抉择的时候,军功也往往成为一个重要的标准。其实,康熙的这次举兵讨伐策妄阿拉布坦在朝野中没有得到很多的赞同,不少人存在畏难情绪,特别是在讨论进藏的问题上更是反对声声,只有远在西北的胤禵支持康熙的主张,这一点,让康熙十分欣慰。这个大清朝的最高统治者在朝堂之上,毫不掩饰他对这个儿子的褒赞。于是,大家都分明的意识到,一个新的希望、新的可能,就要呼之欲出了。
此时,有一封家书,就摆在胤禛的桌案上,摊开了,已经让胤禛读了很多遍。
家书中,一个王府的包衣、侧福晋的兄长,就是向自己的主子汇报了一些千里之外的情况,家事、政事、民风,等等,好像是一封再普通不过的,只报喜不报忧的家书,胤禛却看出了一个讯息,年羹尧在信中用不多的语言,给自己描述了一个安定、富庶的一个川陕大地,还有一支身经百战、训练有素,并令行禁止的庞大军队。胤禛突然发现,自己在京城的担心与压力,年羹尧在千里之外也感同身受。多年前,年羹尧曾经让策妄阿不坦入侵的计划夭折。因为保障后勤供给得力,他让康熙大为欣赏,褒赞之外,特别酌令进京受赏。当时年羹尧已经成为四川总督,兼管巡抚事,统领军政和民事。就因为这次的机会,他被擢升为川陕总督。同样的状况,这次的主角却不再是年羹尧,那种旁观的复杂心境,恐怕只有京中的胤禛了解了。没有想到,两个被命运强硬的连在一起的人,现在却有了心灵相通的感觉。所以,胤禛对于这封家书的理解也就确信无疑了。年羹尧想要自己一个想法,一个决断,而胤禛自己何尝不希望自己有一个决断。这一段时间以来,胤禛很多的想法都需要整理,年羹尧的信给了他一个很大的推动。该如何回信,胤禛的确要好好的想一想。
“爷。”何吉走了进来。
胤禛抬头看了看,把眼前的书信折好了,放进了信封。然后,问道:“什么事儿?”
“福晋说,有事儿跟您商量,问您什么时候过去?”何吉答道。
“啊。”胤禛这才想起来,白天的时候,那拉氏跟他说过,开春儿后,福惠就要周岁了,宋氏的小格格也一直挺好的,就想给两个孩子庆贺一番,也是府里很久没热闹了。她有了想法,也想问问胤禛的意思,可是收到了年羹尧的信后,这件事儿就给忘了。天色已经不早了,自己倒是连晚饭都忘吃了呢。“大家都吃过饭了?”
“是,您不让打扰,所以奴才就……”何吉解释着。
胤禛一挥手,止住了何吉的话,“我知道。”说着,胤禛站了起来,活动活动身子。“开春?”胤禛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开春的话,该是各省提堂进京的时间吧。那么……胤禛又拿起了手中的信,紧皱的双眉开始慢慢疏解,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也浮现在了胤禛的脸上,“好,现在过去吧。”胤禛收起了信件,向门口走去。
“嗻。”何吉回身,给胤禛推开书房的门。
二
两个多月了,距离那封“家书”寄出去,已经有两个多月了。就算耽搁,这一来一回的时间也够了。究竟四爷心里是怎么想的呢?他能明白自己这封“家书”中的含义吗?
这次的叛乱,本以为迎来的会是自己的这个“妹夫”。这是一个多么好的机会啊,此时的带兵平叛,无异于就是一个储位的象征,至少是个希望。可是,偏偏就这么错过了。直到人选定了下来,坐镇川陕的年羹尧才知道,雍亲王是为了自己“外甥”的出生。该高兴吗?他是这样一个为了儿女私情而不顾大事的昏庸王爷?或许几年前,他会这么判断。一直以来,这位王爷给人的印象不就是这样的吗?可是,自从他见了一次这位王爷之后,他的看法就改变了。
当时,他记得,他们之间有过这样的对话。
“这地方气候各异,年景也不同,有些地方富若江南,有些地方贫如漠北,你这个四川巡抚,可要好好处理啊。”
“气候迥异,并非人力可改,但因地制宜,因材施力,却是可为的。羹尧自当勤政躬简,造福一方。”
“但这边患也是恼人啊。”
“这常言说:蜀道难,难于上青天。羹尧认为,只要勤于兵务,恪尽职守,凭借川省的险峻地形,这里就是一个针插不进,水泼不到的金汤之城。”
“金汤之城,你说,要是有人想占省为王,那咱朝廷的队伍不也进不去吗?”
“年羹尧对大清忠心耿耿,对四爷忠心耿耿,誓死效忠大清,效忠四爷。”
“效忠我大清就行了,就等于是效忠我了。”
“效忠大清就等于效忠我”,就是这句话,让年羹尧突然觉得这个四爷不是他所认识的四爷;就在那一天,年羹尧笃定了跟随这个四爷,拼一拼的决心。寄出这封家书就是第一步。
西北的战事进行的很顺利,前方的每一个举动对于年羹尧来说,感受都更加敏感。虽然前方这个人是四爷的胞弟,但是,在紧要的关头,就是亲生的父子也是成王败寇的抉择。现在,这种压迫之力就如同西北的劲风,经常吹的猎猎作响,昼夜响彻在年羹尧的耳边,如何吃得好,睡得着?他也跟叶震元谈论过这件事,跟自己最亲近的心腹讨论过这件事,讨论的结果,就是一封信,一封寄到京城雍亲王府的家书。
“年大哥。”叶震元这样称呼年羹尧。在年羹尧身边,没有人能说清楚,到底为什么,年叶两家会成为休戚相关的关系。
年羹尧一抬头,看是叶震元,就点了头,说了声,“来了,有事儿吗?”
“京里的信。”叶震元递上了密封完好的信件。
四个字,让年羹尧眼里突然冒出了光。这是一封等了很久的信啊,他迫不及待知道京里到底是什么意思?年羹尧“唰”的抽过了信,忙打开,眼光在信笺上迅速的扫视,一遍,再一遍,第三遍……
其实,对于这封信,叶震元也很好奇,想知道信的内容。但是,自己这个隐藏的“大舅子”始终要忠于自己的角色。而且,从来,这“家书”就不是“家人的书信”,国事与家事,也始终让叶震元搞不清楚。一个不留神,不就出了错吗?让妹子对自己失望,也差点连累家人。所以,凡事还是请这个“真正”的大舅子来处理,更妥当些。年羹尧跟自己说过,朝堂上瞬息万变,现在的任何一点动作,都有可能成为一种未来的预兆。而对这些预兆的判断,是关系年叶两家的祸福荣辱的关键。可是,现在,叶震元却从心里打鼓,从信纸的背面,可以看出,信的内容并不多,可是为什么年羹尧扫视了一遍又一遍?
“嗯,”叶震元终于忍不住问道,“写了什么?怎么说?”
恐怕如果不是叶震元的问题,年羹尧还要继续的看上几遍,此时,他抬起头,有些茫然的看着叶震元,说了句:“没什么。”
叶震元本来就是一个急性子,顾不了许多,从年羹尧夺过了信纸,自己看了起来。寥寥数行,的确是,没什么。仅仅是将家中的事情做了交待,给孩子报了平安,还提到了来年提堂入京时,可以请旨,让年羹尧及家人看到孩子,一家人也聚一聚。
叶震元看着年羹尧,没有说话,但是两个人的意思,彼此都明白,那就是:难道四爷没有看明白信的意思?
年羹尧示意叶震元坐下,自己也从书桌后走出来,来到火盆旁边,烤着手。入冬了,川陕显得比京里冷很多。
叶震元也走到年羹尧身边,凑近了,问道:“还是派个人过去吧,有些事情,当面说,总比这样猜来猜去要好啊。”
“我也知道,”年羹尧刚想跟叶震元解释,突然想到了什么,就顿住了。
“怎么了?你想起什么了?”叶震元急切的问着。
年羹尧再次拿过了叶震元手里的信,看着,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像是对叶震元说,也像是自言自语,“是啊,有些事情,是要当面说,才清楚啊。”
“啪”,盆里的火爆了一下,吓了叶震元一跳,但是,他肯定,年羹尧心里已经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