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第一百四十四章 ...
-
一
福惠在那次小小的意外之后，被大家更加小心的照顾着，每天都在健健康康的成长着；弘历也并没有受到那次意外过多的影响，除了念书的时间之外，还是会由孙权跟着在西园和敞云轩之间来回的穿梭；朝廷上现在除了西征的军情，就没有其他什么谈论的内容了。胤禛基本对此事缄默不言，而康熙好像也再没有征询过他的意见。
日子在一天天慢慢的过着，看似平静，却让胤禛的心里越来越乱。搅乱胤禛心镜的，是面前的邸报。
在此之前，在“父子兵”这几个字出现之前，胤禛一切的决定，一切的计划都是留有余地的，都是可进可退的，都是可以把握的。唯有这一次，在递了折子，在踏进宫门的那一刻，自己犹豫了，突然失去了把握。当时觉得如果选择西征的话，自己身在外，可能就把控不了一些事情，现在的这种情况也是自己的选择，只是，留下来了，下一步该怎么走，自己仍然那么被动，好像一切都被迫前行。
“重耳在外而安”，是胤禛不自觉就写下的几个字，太用力，渗透了纸张。他只写了上半句，却不敢写下半句，那几个字一直在心里盘旋，“申生在内而亡”。
突然，手中的笔被人拿走了，是云悠。胤禛一惊，自己居然没有留意身边有人走了过来。
胤禛看了看云悠，嘴角上扬，却没有笑出来。
云悠看了看胤禛身边的邸报，或者应该说是喜报。大军入藏，顺利平息策妄阿拉布坦在西藏发动的叛乱，安全迎取□□六世至拉萨举行坐床仪式。云悠知道，这一功绩势必让皇上大为奖赏，势必成为朝廷上下言必称道的大喜事。但同时，这也势必成为胤禛心头越来越沉重的石头。“重耳在外而安”，重耳是晋献公的公子，他的兄弟申生是嫡出，被立为太子。在后来政事更迭面临存亡大事的时候，重耳周游列国，取得大国的信任，为其后来回国继位打下基础。而申生明知有人加害，也要固守孝道不离本国，最终被谗言加害，落个自刎身亡的下场。胤禛想写而没写的，应该就是“申生在内而亡”这几个字吧。
“申生在内而困”，是云悠的字体，写在一旁。
“困”，呵呵，胤禛笑了，虽然没有声音。他知道，这个世上，恐怕再没有一个人能够这样了解他，体恤他了。展臂，揽过云悠坐在自己身上，说道：“我不是申生。”
云悠拉过胤禛的手，双手合握着，说道：“我知道，你也不是重耳。”云悠一偏头，就看到了胤禛脖颈上的伤痕，已经好多了，只是留有长长的痕迹，云悠轻轻用手抚过这道痕迹，却听得胤禛的声音：
“上次你在海宁也有这样一个痕迹，现在好了，我们一对儿了。”
云悠没有笑，本来也不是一个好笑的笑话。
胤禛发现云悠没有反应，就抬头看了看云悠，云悠只是看着他，于是，会意的一笑，点着头说道：“我知道，明白，以后会小心。哦，对了，”说着，胤禛从身旁拿起了一个纸包，对云悠说道，“这是一些奶制品，十四从那边带回来的，给了皇阿玛，也给了额娘。是额娘昨天叫人拿来的，你尝尝。”
云悠接了过来，沉甸甸的，“这么远的地方，还包装的这么好，真不容易。”
胤禛把头贴在了云悠的胸前，说道：“你说的，跟皇阿玛差不多。”
“啊？”这话，听得云悠一惊。
“皇阿玛说，‘十四送到的东西都很洁净，也很完好，以前朕就听说过撒尔鲁克的奶制品很有名，没有尝过，现在尝过了，很好。’这是额娘捎话告诉我的。”
云悠看不见胤禛的表情，只是抱紧了胤禛。
胤禛继续说道：“当年二哥也给皇阿玛捎过东西，可是……不说了。”胤禛长叹了一声。
“爷！”是普因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云悠马上站起身来，回头对胤禛说道：“我先去福晋那儿了，等你吃晚膳啊。”
胤禛点了点头，向外面说了句：“进来。”
普因就走了进来，见到云悠，马上行礼，“侧福晋。”
“嗯。”云悠点头，走了出去。
“什么事儿？”胤禛问道。
“哦，爷，那天的那个人查到了。”普因回答着。
胤禛没听明白，“什么？哪个人？”
“就是那天救了，救了咱的人。”普因其实一直在为这件事儿而耿耿于怀，他怎么也不能原谅自己那天的疏忽，或者说是失职，居然自己的主子是被别人救下的。当然，当天要不是自己也牵制了不少的袭击者，或许那个人也不能这么轻易的成为救星。当然，这也是普因自我安慰的一种说法。
“哦。”胤禛起初以为普因查到的是当天袭击的人，却原来是那个救了自己的人。那个人很眼熟，只是当时所有的事情发生的太快了，很多事情没有能来得及说清楚，甚至自己都没完全看清那个人的面容。只是觉得比较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胤禛问道：“是谁呢？咱们见过的人？”
“是。”普因走近了一步，回答道，“您还记得城郊水西园吗？”
“嗯，”胤禛微微点头，就是当时解救陈士倌的时候，到过那里，“水西园？”胤禛重复着，在那里见过的人，难道是？胤禛定睛看着普因，“是那个汉子？”
“对！”普因露出了笑容，“我查到了，他叫李卫。”
“李卫？”胤禛念着这个名字，“没有回江南吗？”
“不是，他是江南铜山人，字又玠，家境比较宽裕。本来是衣食无忧的，但是为人很是义气，上次水患，其实对他家影响不大，但是……他就是想替大伙儿讨个说法。”
“呵，”胤禛笑出了声，“讨个说法？好个义气的人。”沉默了一下，胤禛又问道，“我刚问你，他是就没有回去，还是又回来了？”
“是又回来了。”普因答道，“他捐了一个官，为员外郎，补兵部，现在迁户部郎中。”
“他在户部？”这倒是让胤禛十分吃惊。这个人出身富庶，行走江湖，现在又入了官级，倒是一个有意思的人。
“爷，我要不要会会他？”普因问道。
“会会？”胤禛站起身来，走向普因，“什么意思？想要较量较量？”胤禛说着，拍了拍普因的肩膀。
“不是，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挑明了，见见他。”
“本来也挑明了啊，从在水西园的时候，他就知道咱是谁了；他那天的出现是偶然也好，必然也罢，他也是知道的，你还要挑明什么？”胤禛走到门口，说道，“该到见面的时候，自然也就见了。你不用找他，也不用躲他。可以关注他，多留心，是不是自己人，以后就知道了。”
“是。”普因答。
二
胤禩的家中，好久没有来客了，胤禟算是这么长时间里的第一位。
“稀客啊。”看到胤禟，胤禩的心里其实很复杂。自从自己受到了重挫，身边的人就都慢慢的消失了，意料之中，谁敢忤逆皇阿玛的意思？
“八哥，您这可冤枉我了。我不是不想来，是不能，嗨！”胤禟顿了顿，“行了，咱不说这个了。现在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是啊，过去了。”胤禩有些感慨，大病已过，自己身体上早就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是，这心里的伤，怕是永远也好不了吧。
“八哥，西边的十四可真是给咱争气啊。皇阿玛可是高兴的不得了。”胤禟兴奋的心情溢于言表。
可是胤禩却不觉得这是一件多么值得高兴的事情，脸上的表情告诉了胤禟这个讯息。
“八哥，您不高兴啊？”
“高兴，”胤禩长出了一口气，说道：“我怎么不高兴？这是咱大清朝的喜事儿啊。”
“是啊，八哥，”胤禟压低了声音，说道：“也是咱的喜事儿。”
“哦？”胤禩看了看胤禟，没再说话。
看到胤禩还是没有什么反应，胤禟解释说，“八哥，这十四可是咱的人啊。老爷子现在对他是恩宠有加啊。他把身上的腰带寄给十四，让他‘睹物思人’！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胤禩淡淡的问道。
胤禟顿了顿，低声说道：“说明好事将近了。”
胤禩一直有些混沌的双眼突然瞪大了看着胤禟，把胤禟盯得有些不自然。好事，胤禩知道，这个“好事”指的是什么。这是自己，也是很多兄弟都想得到的“好事”，是让自己，还有大哥、二哥，或者更多的兄弟为之付出了一生代价的“好事”。它像一个光环，在每个人头上闪耀，却不知最终会落在谁在头上。于是大家就被看似近在眼前，实则远在天边的光芒照晕了，照懵了。胤禩闭上眼睛，自己眼前的那个光环怎么看不到了，只剩下一片黑暗。
作者有话说
第145章 第一百四十四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