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醒》蓝梦悠

6、4 越美丽的女人越狡猾

　　林柚站在风仪宫外，被头上乱七八糟的饰品压得有些头昏眼花。
　　刚刚一进宫，就接到王后召见的懿旨，于是自从亮回国之后一直照顾他生活起居以至于没什么机会替年轻的小姐梳妆打扮的李婆婆立刻兴高采烈地拉着她梳妆打扮起来。衣服饰品都是王后恩赐的——很显然，她这身休闲装和这个金碧辉煌的地方格格不入。不是没看见亮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走过时那些人眼中的惊愕和难以置信，但是她实在懒得顾及别人的眼光。她的出现也好，她的穿着打扮也好，对别人来说是不可思议莫名奇妙的，只要她以为重要的人坦然接受就好。
　　“喂，亮，为什么你头上不需要顶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林柚含恨地瞪着身边俊逸的“王子殿下”。
　　“我是男人。”他好笑地看着她刚刚被强制修成柳叶的眉——确实让她看起来秀气得多，此刻却很不雅观地皱着。
　　“难怪人家说做人难，做女人更难……”林柚不满地碎碎念着，似乎做男巧兔是世界上最简易的事情一般。正在这时，一位女官走出，请他们随其入殿。
　　女官并没有带他们去正殿，而是穿过几道走廊，来到了一间精巧秀丽的房间。
　　门打开的一瞬间，林柚恍然间以为自己和段誉一般，在洞天府第中看见了神仙姐姐——只不过这里不是石洞而是王后歇息的房间，神仙姐姐不是王语嫣更不是李秋水，而是盈盈笑着的珞莹王后。
　　要形容出一个美丽得根本不应该存在于人间的女子，实在比在海里憋着气念绕口令还难。她美得好像龙井，香得浓郁，却又淡得出尘。秦罗敷美得让男人驻足喟叹，珞莹王后却美得连女人都怦然心动——至少对林柚而言是这样。她直觉地低头看自己的衣服有没有穿得整整齐齐，又伸手去摸摸头发确认上面七八根发簪是否都插得妥妥当当。猛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傻事，林柚的脸倏地一红，暗骂自己不争气，居然被一个女人的美色迷得神魂颠倒到关注自己的外表。这些细微的动作神态显然都没有逃过珞莹王后那双比夜色更深沉、比星辰更明亮却又比海水更温柔的眼睛——尽管那双眼睛现在看起来是黑色，林柚确信它们本来的颜色也如紫水晶一般。她红润得几乎要流淌出西瓜那甜蜜汁液的唇以柳叶在春风中飘动的姿态微微扬起，露出凝结了珍珠的光润和玉石的剔透的贝齿。
　　“柚柚。”她温柔的声音一定能让最坚硬的金刚钻也为之酥软，可却不像那些娇嗲女子发出的让人反胃的声音，如此和煦，如此优雅——那是据说能迷惑人心的海妖的歌声也要羞愧到缩回海螺里的声音，却又像圣歌一般圣洁，温暖着人心。“头上的那些赘物很不舒服吧？过来，我帮你去了。”她伸出手示意林柚过来，手指纤长细白。
　　林柚脸又是一红，琢磨着该称呼珞莹王后“殿下”“娘娘”还是诸如此类的其他称号：“谢谢，呃……”
　　“你叫我月姨就好。”王后温柔地说着，拉过林柚，替她取下头上的一根银簪。“我娘家的名字是冯皎月。”
　　“是，月姨。”意识到这是王后的真心话，林柚也不推辞，那种大大咧咧的笑又露了出来。
　　“柚柚，我很早很早以前就知道你呢。我知道你和亮儿的感情好，他走的时候你舍不得他，害得这俏生生的一张脸上还留下了这么一道疤。”皎月叹了口气，手指轻柔地抚摸着林柚鬓角那道浅浅的伤疤。那触感好像月光一般柔和，竟然让林柚的脸又红了红。“我……那个……哪有……呵呵……不疼……呵呵，没事。”她懊恼自己的傻气，平时说话溜得很，不晓得此刻为什么变得这么不争气。
　　“柚柚，你可怪我么？”皎月的声音带着几丝凄苦，怎么会有人听到这样的声音以后还忍心说一声“怪”？林柚赶忙摇头，没注意一朵绢花被她从头上甩了下来，惹得皎月和小亮都不由笑了起来，瞬间她的脸又胀成了西红柿。命令自己冷静，做了三次深呼吸以后，林柚使自己尽可能平静地开口：“小时候不懂事才会闹，现在知道亮要回到这边做的是这么伟大的事，当然不会怪月姨了。何况我现在又能来这里帮忙，见到亮和月姨你，还顺便在擎川国旅游一回，爽都爽死了，哪还有什么不满意啊！”说到这里林柚觉得确实是很爽，得意忘形地挥了挥手，于是一根发簪被她打落，又惹得房间里另外两人笑了一阵。
　　笑了一阵，皎月垂下睫毛又叹了叹气：“你真是个好孩子。我本不想把你和阿橙、小吹他们卷入这些事情的，你们还小，我……”
　　“月姨，‘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样的话，我幼儿园的时候就会说了。当时小亮对我说，我没有刀，就不要多管闲事，但是我也告诉他，只要是他的事情，我就一定要管，哪怕要死，也一起死。”十八岁的林柚，此刻和五岁的林柚一样毫不迟疑地说着这些很多八十岁的人也说不出来的话。
　　“好孩子。”皎月抱住林柚，眼眶有些湿润。
　　“月姨，若不是当年你让柳爷爷装起了我关于小亮的记忆，我只要一练成穿越空间的能力就会过来的。”她的能力虽然不及哥哥，但在同龄的幻梦师里仍然是鲜有敌手，因而这听起来有些冒险的事情对她来说不是不可能的。
　　“柚柚，我只是想让你有一个更快乐的、没有挂虑的成长时期。其实，那个瓶子里面不仅仅装着你的记忆，还复制了一份亮儿的思念。”皎月抚摸着她的头，赞许她，更为她所感动。
　　“思念？”林柚想起了那最后出现在眼前的紫色的雾字，转头看向亮，亮别扭地转开脸，侧颊的绯红，却遮掩不住。这件事他完全不知道，所以柚柚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他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那些思念……却点点滴滴都是真的。
　　“他回来以后，听说你为了他弄伤了自己……”皎月说着，手指又一次爱怜地滑过林柚藏在鬓发里的疤痕：“那天晚上他把自己一个人锁在房间里，好像还哭了……”
　　“母后！”亮羞恼地喊道，满脸通红。
　　皎月却不理会他，继续说道：“那之后有好长一段时间他睡着的时候都会叫你的名字……我们本打算修改他的记忆的，他却执意不肯。他说，能记得的本就淡了，不需要再擦到一点痕迹没有。所以，我想你们既然有这么深厚的友谊，总有一天在需要的时候你会来帮助他，也因此，我请柳伯伯在留忆瓶里复制了一份亮儿的思念，恳请林先生在你十八岁生日那天交给你——至于你是否愿意过来，十八岁的你已经是大人了，应该会做出自己认为理智的抉择。”
　　“月姨，你真坏。”林柚突然冲依然笑着的皎月眨了眨眼：“你明知道我会来的——再加上小亮的要求，我不可能不来的。你是怕我冲过来的时候还太小了，会惹事，所以才拖到十八岁。”
　　皎月开心地笑了，捏了捏林柚的脸：“聪明的孩子。不过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林柚扬了扬眉。
　　“根据宪法，储君十九岁生日的当天，要确立未来王妃。”皎月笑得很无害，但林柚和亮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亮的十九岁生日，就在三天后。”
　　林柚眼睛一黑，忽然想起一句话：
　　越美丽的女人越狡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