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醒》蓝梦悠

20、18 情动

　　“阿欠！阿欠……”林柚睡得昏昏沉沉的，猛然又打起了喷嚏。懒得睁开眼，左手摸索着放在床头的抽纸，却已经有一只好凉爽的手拿着纸巾替她擦起了鼻涕。
　　咦？她啥时候长出第三只手了？迷迷糊糊地伸出双手去摸，不费力地就抓住了那“第三只手”。这只手还不错嘛，虽然有茧，但冰冰凉凉的，手指还这么修长，不愧是她林柚的第三只手啊！让她睁眼来看看这只手长得是不是秀色可餐……长睫颤动，水眸迷蒙地睁开，呃？这只手好像不是从她身上伸出来的嘛！她晕晕地顺着手往上看，一张脸由模糊渐渐变得清晰，英俊的脸上满是担心的神色：“柚柚？柚柚！你醒啦！”亮惊喜地低呼一声，握住她刚刚由不安分变得僵硬的手。
　　完了，她糗大了！！居然调戏如此秀色可餐的王子的手，还劳驾尊贵的殿下给她擦鼻涕……呜呜呜……太丑陋了太丑陋了……她心一横，干脆眼睛一闭装死。
　　“柚柚，柚柚，你怎么了？天，难道又发烧了？”他伸手探她的额头，冰凉的手却使得她脸上温度激增！
　　“这么烫？倚秋，快去叫柳爷爷来给她看看！”他心急如焚，大声冲门外的侍女喊道。
　　“是！”倚秋连忙应了一声小跑着去找柳苍郁了。
　　“不，不用了，我没事。”刚刚还在装死的某人立刻复活。
　　“你醒了？太好了！”他这一笑，倾国倾城，不好了，她好像又有点晕了……
　　“不用叫医生了，我没事。”这种丢人的样子，还是躲起来比较好……
　　“最好还是看一下，你额头刚刚很烫！”平常很好说话的殿下此刻偏偏很固执。
　　“我都说没事了……阿欠！”喷嚏又起，早有准备的亮立刻开始为“爱妻”服务，不仅不嫌脏，好像还乐在其中。
　　“亮儿，你……”刚刚赶来的柳苍郁和倚秋一起愣在门口。这这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林柚眼睛一闭又开始装死。
　　“柳爷爷，你快来给柚柚看看她身体怎么样了？”亮连忙起身，将床边的座椅让给柳苍郁。
　　“放心吧，烧已经退了，吃了药很快就能康复了。手臂和腿上的擦伤无碍，两个星期之后便可完复如初，不留痕迹。”柳苍郁决定装作不知道林柚是假晕，一本正经地检查完之后说道。
　　“可是她刚才……”亮话未说完，却被立刻“醒”过来的林柚打断：“柳爷爷真是劳烦您费心了，今天天色已经不早了……”
　　“没错，天色不早了，我这就回去休息……”柳苍郁连忙下了台阶回房了。唉，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的……算了，他们两个感情好一点也是好事。柳苍郁一边感叹着现在的孩子真是早熟一边欣慰着自己家小吹还是个愣小子回到了房间——其实他刚刚看到的也就不过是男生给女生擦擦鼻涕而已，实在没必要因为这种事情就大发感叹。毕竟人年纪大了，乐趣比较少，大概也只能没事多发点感慨当乐趣了。
　　另一边，林柚的房间里，亮正瞪着她：“你刚刚明明额头很烫的！”
　　“柳爷爷堂堂太医，还顶不上你这个不通医道的小子吗？”林柚回瞪一眼，又打起喷嚏来，一手打掉某人热心的手，一手抓纸擦起了鼻涕：“你是万金之躯，别碰这些脏兮兮的东西。”她吸了吸鼻子，头虽然仍是昏昏的，心里却在窃喜。
　　“脏？”亮愕然，哈哈一笑：“小时候你抱着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还往我身上蹭，这时候倒知道脏了。”
　　“你……”她俏脸一红，低语道：“那时候，那时候还不懂事的。”
　　“傻瓜，你是我见过的最干净的人，又怎么会脏呢。”他爱怜地看着她，突然温柔起来的声音，几乎让她又烧起来。心怦怦地跳着，再见面之后模模糊糊缠绕在心底的某种莫名的情愫，渐渐变得清晰……
　　“你的手，好凉，怎么了……”她喘着气岔开话题。不行了，她好像不敢再像以前那样坦然地看他的眼了……
　　“我刚刚用冰水给你擦过脸，所以手有点凉，没事的。”他微微一笑，那笑容的光芒太刺眼了，以至于她立刻闭上了眼。难怪睡得迷糊之时，突然觉得燥热的脸颊得到了一阵甘泉的灌溉……
　　“谢谢。”她哑声道谢。
　　“谢什么啊，说到底，你还不是为了我和我的同族才这样的。”叹了口气，递给她一杯白开水：“答应我，等身体好了再继续，嗯？”
　　“嗯。”她低头轻应，接过，啜饮。“对不起，因为我耽误进度了。阿橙明明很强的，如果不是柳爷爷要求一定要看着对方的眼睛，他大概早就完成了。”
　　“他是谁啊，魔王，地狱里混得贼熟的，害怕这些小玩意儿吗？”罕见的，他竟然挑眉开起了玩笑，那潇洒的神情，又让她一阵心醉神迷，竟忘记了笑。
　　“你那边进行得怎么样了？”回神时，突然想起来这个问题。
　　“很顺利，今天贵族中的李、王两家的巧兔都已经同意加入我们的计划了，醉仙楼的巧兔们也全部同意了！他们都又激动又兴奋。”他笑着，为自己也能起到一点作用而欢喜不已。这一天，他真切地体会到自己从来不是什么“棋子”，而是和母后一样想为了所有的巧兔做点事情！天知道，看到那些巧兔茫然的脸上出现希望的光彩对他而言是多么快乐的事情！他感激柳爷爷、柚柚、阿橙、吟吹为自己，为同族所做的一切，更为自己能参与其中感到自豪！
　　“醉仙楼？那座酒楼里有很多做事的巧兔吗？”
　　“很多酒楼除老板和领班、厨师长之外，做事的都是巧兔，只不过……醉仙楼不是酒楼……”他目光一黯，没有说下去。
　　“难道是……”她惊得瞪大了眼睛，在看到他沉重地点头之后，气得将枕头掷在地上：“他奶奶的！知道维护人权不得□□，巧兔就可以吗！这，这简直，禽兽不如！”她的声音由震怒变得悲愤，最终伏在亮的肩上哽咽起来。这么多，像小亮，像月姨，像西湖，这么多美丽而温柔可爱的生物，仅仅因为是“巧兔”，便活该受到这样的摧残吗？！他们世代所受的苦楚，她只窥见了其中一角，便这样怒不可遏，忍无可忍，这到底是怎样的生活！
　　生活中纵有很多痛苦之事，但活着毕竟有些值得珍藏的幸福。这些巧兔，曾经有过这些幸福吗……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或许自己有给他们带来幸福的能力！如果真的是这样，她绝不会吝惜一分一毫的力量……
　　“柚柚！”他沉沉叹了口气，紧紧抱住她：“你们是不一样的……和那些人渣不一样……”当一件本来不合理的事情被绝大多数人因为私心认定为合理之后，那事情便似乎真的合理了。但是这个世道永远不会是一尘不变的，总会有人来改变这一切……有这样一群，看破了“不合理的合理”，并有能力建立起新的、真正公平的秩序的人！
　　“亮，一切都会好的，会好的……”她词汇贫乏得以至于不知该如何劝慰他，只能一直一直的这样在他耳畔低语。
　　“柚柚。”他双手轻捧起她的脸，用一种脆弱而惑人的眼神凝视着她。
　　“什么？”她咽了咽口水，试图吞回快要跳出的心。
　　“谢谢，谢谢……”
　　“傻瓜，跟我还说什么谢！”她笑着捶他，他却只是不躲不闪地任她捶，目光依旧紧紧锁着她的笑靥，忽地倾身，吻住了她因病而有些干燥、略显苍白的双唇。她怔怔地、不知所措地瞪着他，感觉一阵电流瞬间袭过了全身。
　　六月迷人的夜呵，空气里酝酿着醉人的甜香……是茉莉还是栀子，又或许是比这些花儿更加纯白甜美的爱恋？
　　“我大概是疯了！”他倏地放开她，懊恼地起身准备离开，却被她猛地抓住，恶狠狠地舔了一把，惊得他大脑几乎停止了思考。
　　“我大概也疯了。”她恋恋不舍地离开他非常美味的唇，回味地舔了舔唇角，贪婪地注视着眼前的美色，低哑地说道：“我明知会传染给你的。”
　　他终于醒悟，狂喜地拥住她：“我以为，我以为……”
　　“没有你以为，我是你的未婚妻，并且很快就会是你的妻子。”她蹭了蹭他的脸颊，低笑道：“在你还是个兔子的时候，我便想一直赖在你身边，和你做一生一世的好朋友，没想到你长大之后却变成美少年来蛊惑我，逼得我把这段友谊变了质。”
　　“这不是变质，是进化。”他温柔地抚着她柔顺的长发，心里满溢着槐花蜜的甜芳：“真正是一生一世，永不分离了。”
　　在那些她拥着他哭诉告状的傍晚，他或许对她有着七分怜惜，三分腻烦，却从没想过，多年后的今天，他们会这样拥在一起又哭又笑。尽管分离了太久，缘分的红线却一直紧紧栓在两人的尾指上，时机一到，便将他们绑在一起，永不分离。
　　他们一直是这样了解彼此的，并且此刻更加了解，了解到不需任何甜言蜜语，只要这样静静地相拥凝眸，便了然彼此那无私而深厚的爱。
　　“柚柚，谢谢……”他深情地呢喃着，从怀中取出两只发簪：“这是我今天出去的时候在街市上买的，总觉得会很适合你。”
　　“这个算是定情信物吗？”她含笑接过那两支雕刻精美、镶嵌着不知是宝石还是塑料的银色金属发簪。她不在乎那些闪闪发光的东西是宝石还是塑料，也不在乎那银色的金属是银还是铁，只觉得这就是她的宝贝，从不插发簪的她以后要每天梳起发髻，将它们插上。
　　“没有更好的东西了，就算是吧。”他轻笑着，又吻住了她，她却将他一把推开：“我说了，会传染给你的！”
　　“呃，我的身体大概比你想象的好一点。”他低笑着，正待继续，某个小色女已然迫不及待地扑了上来。
　　然而事实证明，林柚的林氏感冒无愧于主人的威名，居然厉害到把从来没感冒过的王子殿下给传染了……再加上倚秋对那天亮给林柚擦鼻涕的温情画面不遗余力的义务报导，她也就不必奇怪为何此后很长一段日子，大家朝着她暧昧地嘿嘿笑了。当然了，这个“大家”里面不包括定力高深的柳苍郁仙君——天知道他多么心潮澎湃，只是在极力维护长辈的形象罢了。
　　红颜祸水，至理明言！林柚长叹一声，认真考虑着要不要狠下心替自己亲亲的王子殿下毁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