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醒》蓝梦悠

13、11 品月

　　“这就是我们谧夜山庄的品月兔乐园，除了国家品月兔保护中心外，只有我们家才有品月兔。”郑芷蘅骄傲地介绍着。
　　品月兔？林柚怔了怔，想起亮对她说过，他就是品月兔，好像是巧兔中最珍稀的一种。
　　眼前是一块大约一百平方米的“动物乐园”式的场地，有小屋、滑梯、秋千等设施，五只和当年的小亮一样，有着浅蓝色毛的巧兔蜷缩在一角，瑟瑟发抖。
　　“喂！缩在那里干什么！本小姐今天有贵客，还不快点表演！”郑芷蘅似乎觉得丢了面子，有些恼怒，呵斥道。兔子们恐惧地一哆嗦，争先恐后地爬上了秋千、滑梯，“表演”了起来。
　　“郑小姐，你这是干什么呢？”林柚怒由心生，皱着眉头质问道。这些兔子为什么被圈养在这里，又为什么这么恐惧？那种战战兢兢的神态，那种畏缩地不时看着郑芷蘅脸色的表情，还有那低眉顺目根据指示“表演”的样子，揪得她一阵心痛。这哪里是什么“乐园”？分明就是一座监狱！
　　“林小姐，如果他们连表演这一点都做不到，我们还花大气力这么伺候着他们干什么？”郑芷蘅满脸不屑地瞥了林柚一眼，坚持叫她“林小姐”，而不是太子妃殿下。
　　“郑小姐，我们初来乍到，对这里还不太了解呢，怎么，这‘品月兔’是巧兔的一种？”林橙淡然笑着问道，谁也看不出那表情下面感情的波动。
　　“非常珍稀的一种，全国不超过三百只。一般巧兔的皮毛是白色或灰褐色的，只有品月兔的毛是这样的泛着光华的浅蓝色，这是任何染料都调配不出的色泽。可惜的是，七周岁后，也就和一般的巧兔没什么区别了——他们的‘特殊待遇’，只持续到蜕变那一天。顺便说一句，今天领你们过来的218，原来就是我家乐园的品月兔。等再过几个月，她就可以和306一起被送去□□了。”
　　“送去□□？”林业心头一震，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品月兔满十八周岁起即具备生育能力，由专家选择身体康健的品月兔进行□□，每三个月换一次□□对象，直到母兔怀孕为止。虽说也可以人工授精，不过用这种方法生下来的小兔子能存活下来的不多。”郑芷蘅在说这些时，就好像在说地球围着太阳转一样——天经地义。
　　“什么？！你们这么做还有没有人道啊！”林柚一时气急，伸手想去抓住郑芷蘅的衣领，却被林橙不动声色地拦下。
　　“人道？他们本来就不是人啊。”郑芷蘅莫名其妙地白了林柚一眼：“天天做梦都想穿品月兔皮大衣的贵妇要多少有多少，不把他们‘珍稀动物’的帽子拿掉，这大衣要怎么做？要不是这个实验已经持续了多年，早在十年前这种兔子就绝种了！”
　　“你！你们……”愤怒、混乱、无力感一时间包围了林柚，竟使她说不出话来。
　　“算了算了，林公子还想看蜕变呢，得赶紧过去，您若是没兴趣就请便。”郑芷蘅厌烦地摆了摆手，拉住林橙继续往前走去。
　　林柚转身，本能地想离开，却又想起了柳吟吹严肃地对她说：“你应该看看。”犹豫了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蹲下身，对郑芷蘅离去后再次缩在一起的品月兔招了招手，五只兔子立刻哆嗦着来到她面前。她心痛而温柔地抚摸了他们，低声说道：“等我来救你们，很快，很快。”说完，她起身追着郑芷蘅的背影离开。
　　隐隐约约，她似乎感觉到吹过耳畔的风卷着轻轻的一声……
　　“谢谢。”

　　“柚柚，柚柚，下车了。”亮推了推一直在发呆的林柚，林柚只是嘤咛了一声，仍是木然呆滞。
　　“小吹，你先送亮回去，柚柚交给我。”
　　“不，”亮固执地拒绝了林橙的建议：“我送她回去。”话音落时，亮已经扶着林柚下了车。
　　“真是会给人找麻烦。”林橙也不阻拦，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那样以理统情。”柳吟吹闷闷地说了一句，忽而又拍了拍他的肩：“喂，抓几个小的开局怎么样？”
　　“呵呵，很久没有和你联手出老千了呢……行啊，让师父我看看你修炼得怎么样了……”

　　“柚柚，好点了没有？”亮将林柚扶到床上，心疼地问着。
　　“亮，”她涣散的眼神倏地汇聚，含泪握住他的手：“告诉我，你那个时候也是那么痛苦么？”她亲眼看到，那些人发了疯似的撕扯着那只被认定即将蜕变的品月兔身上的毛，因为毛一旦自然脱落就会化为虚无，她亲眼看到那只品月兔做着怎样徒劳的挣扎，看到泪水从那紫色的眼睛涌流而出，看到那望向她的乞怜的眼神……
　　她歇斯底里地大喊住手，可是没有人听见她的话。郑芷蘅说，这些人都是出了高价的，而法律虽然保护了品月兔作为珍稀物种的生存权利，却没有禁止这种行为——换句话说，这是合法交易。无论如何，品月兔不会因为被拔几根毛就死掉。
　　她看到兔子的身体渐渐变为圆熟的女体，她看见那些男人贪婪地猥亵着那可怜的生命……
　　“住手！我是未来的王妃！”几乎已经完全丧失理智时喊出的这一句，终于让那些人停住，在她愤怒的眼光下畏缩着匆匆离开。
　　她听见郑芷蘅对她的冷嘲热讽，说什么这是人人争睹的奇景，说什么她以权势压人，说什么……
　　后来林橙说了什么打发郑芷蘅她已经不记得了，她只知道，为什么月姨选择了这条艰险的路，因为只有这一条路。她一定和自己一样，从不会眷恋这样的虚荣与权势，但却不得不依仗权势去保护这些可怜的巧兔。
　　“傻瓜，你忘了？我是王子。蜕变是有些痛的，只不过……没有‘那种’刻骨铭心的痛……母后一直把我保护得很好。”他温柔地抱住她，感觉到她在他的怀里轻轻啜泣：“太好了……太好了……月姨，真伟大……假如不是她给了我这个我一点也不想要的‘王妃’的身份，我今天，什么也做不了……可是，可是……今天救到了，明天怎么办？后天……”她颤抖的唇被他温热的手捂住，抬眼，对上的是他温柔而坚定的目光：“明天，后天，我们一定能够改变。”
　　“嗯，一定……”她揽住他的脖子，闭眼依偎着他的身体……他的身上，有着如此熟悉的，令她安心的味道。似乎，只要他们在一起，什么都有可能实现……
　　明天，后天……
　　他好笑地看着她就这样偎在他怀里睡去，深为自己“坐怀不乱”的伟大兔格而骄傲：“小姐，你还真是一点没变啊，和小时候一样哭累了说睡就睡，娃娃就是娃娃……说你没长大，好像又成熟了不少，说你长大了，呵……”他自语着，轻轻将她放在床上。温柔地又看了她一眼，以巧兔特有的无声息的脚步走到房外，叫来了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