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NPC侍卫》起夕

7、一次别离

　　怎么莫名其妙就要收留一个少年，她自己还是个孩子呢。
　　这边是现实的考量，那边是老人殷切期盼的目光，许溪不忍心拒绝，她转念一想，既然是任务，自然可以放弃。她可以假意接受，等老人驾鹤西去后，再和飞阳推心置腹地谈谈自己的情况，让他知道先前的许诺不过是善意的谎言。对，这不算言而无信，而是善意的谎言，不违背她做人的原则。
　　“好，我答应您。”
　　“谢谢。”老人激动地热泪盈眶，她似乎了却了一桩心事，原本紧缩的眉头舒展开，安详地像一尊佛。
　　老人像是睡去了，房间里一时没了声音，唯有山风呼啦呼啦地越过屋顶，从四面八方的缝隙钻进来，吹的她身子发冷。
　　这风也清醒了迷蒙的老人，她似乎又想起什么事，挥手招许溪过去。
　　“床底下有个箱子，请姑娘帮忙拿出来。”
　　许溪俯身往床下看，一眼就瞅见那个醒目的红箱子，四四方方，安安静静地倚着墙角。她蹲下，手短够不到，改为趴着，才勉强抓住上面的铜锁。原以为箱子会很重，所以一开始她就使了全力，谁知轻松拽了出来，倒晃了她一下，差点折倒。
　　箱子很干净，看来经常擦拭，原本古朴的酸枝色油漆部分剥落，露出樟木原本的淡黄。
　　锁是开的，在老人的示意下，许溪打开了箱子。
　　一件真红色的大袖衣，崭新如初，周身绣着百合花纹，领子和袖口另用金丝镶边，简单得体。
　　许溪将婚服递给老人，后者温柔地接过，用粗糙的手婆娑着，像在回忆曾有过的曼妙芳华。
　　“来。”老人把那件象征她青春的华服交给许溪，“它是你的了。”
　　“无功不受禄。”许溪赶忙推辞。
　　“姑娘，你就体谅我这点私心，收下它吧。这不是俸禄，是我这个老太婆的贿赂啊。”她活了许多年，自然知道，没有真金白银的付出，难有货真价实的回报。
　　许溪哑口无言，脸红的胜过那件婚服，她误以为自己那浅薄的想法在老人眼里，早一览无余。她思衬良久，脑海闪过无数个念头，终究是接受，先前敷衍的心态也随之转变为“投我以桃，报之以李”。
　　老人点头，让她继续取出箱子里剩下的东西。
　　那是颗漂亮的宝石，猫眼大小，拿在手里有温暖的触感。虽说她不识货，但也能瞧出它的珍贵。
　　“为何······”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老人只说了这一句，转而嘱咐道，“你出去找个实诚的当铺把它当了，得来的钱应该够飞阳几年的吃穿用度。你再看他属意什么，喜欢又稳当的活计自然最佳，如果太糟，你就自己拿主意，帮他选个合适的。此外，你切不可让飞阳知道这石头原是我的。”
　　见许溪疑惑，老人解释道，“他若不知，又见各项开支都由你负担，时间一长，自然感你的恩，戴你的德，对你言听计从。否则，年纪轻轻就知道自己有这么一笔家财，未尝是件好事。”
　　这番话令许溪感动，她不只从中感受到了舐犊深情，还有老人对自己的信任。
　　正当她想表表忠心时，房门大开，飞阳站在那儿，风鼓起他的破衣破裤，如同此时他高昂的愤怒。
　　“我要宰了它做羹！”字一个一个的从他牙缝里蹦出，坚硬而生冷，砸的地面坑坑洼洼。
　　他冲去厨房，提起那把磨的锃亮的菜刀，目露凶光，径直地走向那头大鹿，途中还发泄似地抡了两下。
　　他有理由愤怒，哀求了一天，辛苦了一天，希望了一天，最后竟回到了原点，全因为这头该死的鹿！
　　刘郎中说鹿羹无用，他不信。灵芝本就世间罕有，吃过灵芝的鹿更是百年难遇，那些写医书的老头子何曾经历过这等奇事。
　　细看这鹿，飞阳的信心又足了几分。看它多神气啊！皮毛油的发亮，身长体健，几乎比得上最匀称的骏马，最称奇的是那对炯炯有神的紫眼，透着股神秘的灵性。
　　可为何，这握刀的手如持着千斤顶，始终砍不下去。
　　“飞阳，阿婆喊你进去。”
　　听见这话，他竟松了口气，跑到门边才发觉手里还攥把刀，慌忙丢到一边。
　　“飞阳，”老人说话时有气无力，眼睛似眯似合，“元宝山根本没有灵芝。”
　　“都怪那大鹿，都怪它！”飞阳趴在老人床边哭，“我等下就去宰它做羹！”
　　“阿婆不想因为自己的病浪费家里的钱，那些钱是供你读书用的，就求刘郎中诓你，诓你说山里有灵芝。那鹿是无辜的，你晓得吗？”
　　“不……人参总是真的！我现在就去买！”
　　“云飞阳，你跪下！”老人费劲地呼吸，吐字逐渐模糊，“你以后要听旁边这个姐姐的话，知道吗？”
　　“……”
　　“你发誓……发誓！否则你阿婆死也不会瞑目！”
　　“我发誓，以后一定会听这个姐姐的话。”飞阳说话时已带着哭音。
　　“好，很好。”老人看向许溪，“姑娘，我这不成器的孙儿就拜托给你了，受累多担待些……”
　　老人倦了，阖上眼睛，她安排好了身后事，无所忧虑，脸上挂着宽慰的笑，之后，就陷入了昏迷中。
　　许溪害怕打扰，就走到屋外，此时已不见日光，厚重的云层压上，半明半暗，山的颜色也深了些，少了生气，多了肃穆。
　　她看着大鹿，大鹿也看着她，一人一兽分享这孤独的时刻，忽然，只听飞阳嚎啕大哭，这哭声惊动了栖息于屋檐的群鸟，它们扑棱着翅膀，随哭声直上云霄。
　　葬礼的相关事宜老人已提前告知刘郎中，那个樟木做的雕花嫁妆盒就是她的棺材钱，其余事一切从简。
　　之后的事，许溪就不清楚了，她只和飞阳约定七日后来接他，就回到了三姨奶奶家。
　　晚饭基本上是中午的剩菜，三姨奶奶又专为她炒了一份米饭，娘孙俩围在桌前，默默进餐，与上午相比，气氛冷淡许多。
　　“小夕，你还好吧。”
　　“逛了一圈，有些累，休息一下就好了。”许溪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她确实累了，这个下午过的如此漫长。也该休息了，算算时间，她已经不吃不喝玩了整整十个小时的游戏——典型的玩物丧志。
　　三姨奶奶为她精心准备了一间睡房，有淡淡的花香，她合拢门，倒在舒适的床上，退出了《九州》。
　　恍如隔世。她起身，想活动筋骨，赫然发现宿舍的灯亮着，现在应该才早晨六点钟，她的三位舍友几时那么勤奋。
　　可若是六点钟，窗外天黑的有些不同寻常。
　　她看了眼手机，差一分二十三点，日期还没变。也就是，按照现实时间，她才玩了三个多钟头。
　　江月还戴着头盔，许溪只好自己上网找答案，原来《九州》经过三个时辰，现实世界才过了两小时，两者之间具体的换算是三比一。
　　“也就是说，我睡一觉的时间，《九州》就经过了完整的一天。”
　　文章的作者用视频播放器里的快进功能打比方，“我们用三倍速看一部电影会觉得画面闪的飞快，以至于很难听懂台词、理解剧情。但对于电影中的角色而言，就像生活在地球上的我们感受不到自转，他也会感到一切正常。”
　　换句话说，这相当于是将三个时辰的东西压缩到两个小时完成，因此，尽管现实才经过三个多小时，许溪在游戏中却完整体验了一个白天的内容。所以，她会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这种疲惫并非□□上的，而属于精神层面。
　　文章的作者还认为，精神的强度也可以锻炼，他举例说，现在已经有不少健身房瞄准了这片蓝海，开设了许多训练课程，效果嘛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他更支持《九州》是最好的精神修炼所这一说法。
　　强撑着睡眼看完它，许溪困的不行，去洗漱间抹了把脸，就爬上床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