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经年，我的少年》故人行知

92、92，你的承诺没有我的鞋子值钱

　　所谓一诺千金，是表明约定和承诺是一件很重要，很值钱的事情。但是大部分人都不太明白这一点，所以……
　　誓言越来越不值钱。
　　以至于，谁都不再相信誓言。

　　沈星辰去水吧打发时间顺带着听李云浩和赵长宁唱歌，半夜才回家，等他停好摩托归家，推开家门。家里的灯亮着，父母各自坐在沙发的一端工作，他望着那两个许久未见的人，有些警惕和陌生的打了个招呼。
　　“你们回来了啊。”
　　“嗯。”父亲放下电脑温柔浅笑的说：“你怎么这么迟才回来？我都快等睡着了。”
　　“有点事情所以回来迟了。”他看向浅笑着的母亲，又问：“你们两个怎么了？一起回来了？”
　　“哦，没事，今天也不早了，你也早点睡吧，有什么事情咱们明天再说。”
　　这种立旗帜的说法，让少年有些不安，他一脸无奈的发问：“你们两个还是现在说吧，明天再说，我今天晚上就睡不好了。”
　　父母很冷静的拍拍身边的位置，让他坐下，他心里生出很多很多不好的预感，却找不到任何一个理由阻止他们继续剧情的发展。
　　妈妈伸手握住沈星辰的手，慈爱的说：“爸爸妈妈想了很久，也聊了很多，在国外也遇到了很多事情。我和你爸爸冷静的交流过后，决定离婚。”
　　最近是离婚季吗？
　　他有些发愣，但是没有任何反抗的心理，也许异地多年的父母……
　　早就该离婚了。

　　这是一个可以预见的结局，一个可以窥得的未来。
　　他不惊慌，也不慌乱。
　　“哦……你们和平离婚吗？”
　　父亲点头：“对，我们认真的考虑过后，决定离婚，不是意气用事，也不是为了别的什么，只是因为……爸爸妈妈这样聚少离多，家不像个家，我们觉得这样下去会耽误对方的人生，所以，这样决定了。”

　　他这番对话表示赞同，但是同时心底泛起层层讽刺，耽误？
　　哦。
　　这样啊。
　　他看着父亲和母亲平和的神情和已经决定的未来：“是吗？那就这样吧，你们什么时候去□□？”
　　“明天。”
　　快刀斩乱麻，他们的行动真够快的。
　　说着父亲从一旁拿出两张篮球比赛的票：“大后天有场篮球赛，熟人给了我票，咱们一块去看吧。”
　　儿子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中年人感慨，也是，毕竟父母都离婚了，这个孩子肯定没有心思去看什么篮球赛，他贴心的说：“你要是不愿意，不去……”
　　“好啊。”少年把票装进自己的口袋，浅笑着说：“那就说好了，大后天咱们一起去看比赛，票就放在我身上吧，免得老爸你忘记带了。”
　　中年人笑的很轻快，儿子果然不用花费多少心思就能对付了。
　　如同高手过招，一家三口都笑盈盈的结束了对话。
　　虚伪又无趣。
　　却莫名的心意相通，假装圆满。
　　可悲又无奈。

　　剧情按照命运的轨迹在他眼前不断流逝，转眼就是篮球比赛的那天，他看了一眼闲在一旁吃草莓的刘乐天，笑着拍下两张票：“去吗？前场。”
　　“嚯，你有本事啊，从哪拿来的？”
　　少年笑的很疏阔：“我爸用来收买我的。你去不去啊，不去我找别人了。”
　　“去去去，得嘞，没想到今儿我居然还能得到这么珍贵的入场券。”
　　哥俩说说笑笑的去找肖谷请假，赶在篮球赛开场前进入球场……
　　一场比赛热血沸腾，酣畅淋漓。
　　两个孩子心满意足的走出赛场，各自骑车归家，沈星辰回到家洗完澡准备写作业的时候，收到了来自父亲的一条短信。
　　【今天工作迟了，不能陪你去了。】

　　他看了一眼时间，露出一种早就料到的表情，最后摇头把手机塞到一旁，戴上耳机开始写试卷，过段时间就要测试，没有多久就要期末考试……
　　没有时间浪费在这些无聊的事情上了。

　　那天晚上母亲回来的比较早，她带着一身夏日将近的暑气靠近他，伸手捏住他的后背：“写作业呢？”
　　台灯边的墙壁上是母亲的影子，他点头，熟练的回答着：“快要考试了，没时间再浪费。”
　　“是吗？”母亲在他身边坐下，伸手摸摸他的头发，冰凉的触感让她放松心情，顺势问出声：“你不介意吗？”
　　“介意什么？”
　　“我和你爸离婚的事情。”
　　“我介意，你们两个就不会离婚了？”
　　“或许，我们会为了你考虑一下。”母亲用试探的方式问了这个问题。

　　他侧过头，也用试探的方式追问：“你们希望我对你们道德绑架吗？”

　　保养得体的母亲看起来像是二十七八的女人，眉梢眼角都写着轻快的洒脱，她和他都是自由又自私的人。她明白儿子的意思，还是忍不住追问：“星辰，你知道吗，有些事情不能想的太深，简单一点大家都会比较幸福。”
　　“妈，我没有责备你们离婚，你为什么要开解我？”
　　“因为你不责备，所以，我来问你。”她耸肩，抱臂认真道：“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母亲在他床边坐下：“我们可以理智的讨论一下。”
　　“OK”他对事态的发展表示无奈，耸了一下肩膀，靠在椅背上：“你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不反对？”
　　“对。”
　　“简单来说，我觉得没有意义，无论我做什么你们都还是会走上那个结局，我费那个时间干什么？”少年的表情冷静又青涩，他叙述着理所当然的事情：“难道妈妈你认为我在你们两个的婚姻生活里，占有发言权吗？”
　　“你毕竟是我们的孩子，如果，我们为了你应该会好好的考虑这个问题。”
　　“那现在你坐在这里，就是开解我，让我放你们离婚了。”沈星辰看的很清楚，他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心尖上变的坚硬：“我说的对吗？”
　　“不可否认。”母亲纯粹觉得好奇，就问他：“你难道不怪我们吗？”
　　“怪你们离婚？”
　　“嗯。”
　　他嫌弃无聊的摆手：“我不是那么闲的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很蠢。我们是你们两个的儿子，我不会做这种事情。”
　　“可以算作你对我们的批评吗？”
　　他点头，毫不掩饰：“嗯，你可以这么认为。”

　　“妈妈跟你道歉，我们有些地方做的很不好。”
　　“你不需要跟我道歉。”沈星辰的表情渐渐明朗，他太清楚将来会发生的一切，聪明如他怎么会让自己搅合进去这种奇怪的地方：“你们两个待我已经很厚道了。”想想李云浩，想想李长城，再想想陈清如，还有杨芷晴，以及……何静嫣。他觉得自己得到的已经很多了。要求再多，可能就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就此打住。

　　他在心里这么对自己说，他决定让一切平定下来，不再多生波澜，让父母回到他们的世界，他要留在话剧部。
　　他有自己选择的道路。

　　“星辰，能和妈妈说说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吗？”有点刨根问底，沈星辰深感厌烦的同时，又忍不住发笑：“简单来说，我从来不期待你们两个能遵守和我的约定。”他冷下视线温度，漠然而道：“你们两个的承诺，还没有我的鞋子值钱。”

　　母亲被他这番话弄的一顿，正要找借口，却听到沈星辰闲散无忧的声线：“妈，我可是你们两个的孩子，知母莫若子，我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的很，所以，你们是什么样的人我也很清楚。”

　　话至此处，一切有了答案。
　　他失望了。
　　因为失望所以，不会留下任何期待。

　　柳清然抱着自己的小恐龙出现在窗户边，手里还举着一根吃了一半的冰棍，裤腿也卷到膝盖，一副出门游玩的闲然表情，他盯着面色差劲的沈星辰。
　　“你今天都不帅了啊，打算走忧郁路线了？”
　　“那可是我奶奶那一辈喜欢的类型，我们这一辈需要少年气。”沈星辰说的轻松，伸手拍拍柳清然怀里的那个玩具恐龙：“沈静怡又给你买新的了？”
　　“她贿赂我。”
　　“为了肖谷？”
　　“嗯。”小孩吃着冰棍，一脸正义的说：“她说要我在肖谷面前多提提她，还要我帮着试探一下肖谷，顺带着打探一下肖谷喜欢的类型。”
　　沈星辰挑眉：“那你拿了这家伙之后……”伸手打了那恐龙的脑袋一下：“有帮她做事吗？”
　　“我说我不舒服，提前回来了，肖谷和沈静怡两个留在操场上帮着收拾仰卧起坐的软垫。”
　　“只有他们两个？”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小孩摇头晃脑的说，
　　“你还挺道德啊。”沈星辰的视线在窗户边露出半张脸的女孩子身上，他多看了两眼，再低下头的时候发现了柳清然窥破一切的明朗视线。
　　“看什么呢？”他伸手去扣那个孩子的帽子。
　　“你喜欢她吗？”柳清然吃完冰棍，拿下自己的帽子，认真的看着沈星辰：“你不会是入戏太深走不出来吧，她可不是你的谷雨，你也不是风信。”
　　沈星辰将手放在口袋里，紧了紧手臂：“我没有弄错，我不是郑万航，没有入戏过深，我是谁我清楚的很。”他表明立场又问：“你还记得我第一次和你说话的场景吗？就在那。”少年扬了扬下巴：“我试探了你，你立刻拆穿我。”
　　“嗯。”柳清然回想起来就觉得头疼，忍不住抿唇道：“是啊，我当时还以为你只是太寂寞想要朋友而已。”
　　“我现在也很想要朋友，你和肖谷那样算是人间少有了，我也不奢求自己能好运到有赵长宁和李云浩那样的朋友。”
　　“你想和何静嫣做朋友？”
　　“她也是一个人，我也是一个人，这样很好对吧，就像杨芷晴和李云浩一样。”沈星辰忍不住笑出声：“当然，我的目标还是你，但是你除了肖谷谁都不接受。所以，我要去找一个可以一直在一起的人。你还小，你不懂，世上没有什么比友情长久。”

　　“这个我可以作证。”柳清然还是问了他：“可为什么是何静嫣？话剧部里一个人活着的，多了去了，你和刘乐天关系不是很好吗？”
　　“刘乐天选了一条我们谁都不会选的路，我要摆脱那条路才需要朋友，我和他不能同行。”
　　“所以，你选了何静嫣？”柳清然表示一遗憾的叹气：“她是个很好的姑娘，但是我劝你换一个，她不会相信你的。”
　　“我从来没有试探过她。”他说：“虽然有些习惯改不掉，可是我没有真心的试探过她。”
　　“何静嫣让你感觉得到安全？”
　　“我总不能一辈子苦丫丫的过吧，她也可不能一辈子这么痛苦的活着吧。我会照顾她，她只要陪在我身边就好了。”
　　“自说自话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沈星辰忍不住笑出声：“是吗？但是事在人为，我还是很相信我的自己的魅力的。”他挑眉，眉目舒展。
　　“祝你好运。”
　　“我不信佛的。”他看向何静嫣的方向，女孩子也察觉到他的视线，一双美目弯弯，盈然若水。他也报以真诚毫无试探的微笑过去，是正直明朗的少年模样。他的话何静嫣听不见，只有柳清然听得见。
　　“我也不是什么信徒，也不太愿意相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但是，如果这个世上真的有神明存在，我会用我所有的虔诚换何静嫣余生幸福。”他露出自嘲又无奈的笑意：“我居然会有这种想法，我自己都被我自己吓到了。”

　　沈星辰想对何静嫣说：“我希望你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人，一次也好，一次也好，我做一次自己最看不起的信徒。上天如果真的能够实现人的愿望，我希望你永远幸福。”

　　“八面玲珑也不代表你真的没有感情。”少年的头发如同青草树芽，随风卷动着。

　　走过树影斑驳，肖谷收拾完东西，忙不地的往柳清然的方向跑，却发现柳清然站在台阶上和沈星辰聊天，长风过境，他失而复得的安全感再次袭来，少年跨步至清然身边，伸手拉了拉他：“你们两个聊什么呢？”
　　“聊你。”沈星辰说：“我在问清然，你以后有没有可能找得到女朋友。”
　　“我？我怎么可能找不到，我只是不想找而已。”
　　“喂。”沈星辰笑着问肖谷：“你以后的女朋友打电话给你，与此同时清然也有事找你，你去谁那里。”
　　“当然是清然那里。”
　　“你以后肯定找不到女朋友。”沈星辰如此断言。
　　“我找一个喜欢我胜过喜欢清然的姑娘不就得了。”
　　“谢谢，我已经有一个妈了，不用再给我找了。”小朋友认真的拒绝了肖谷：“请你多为你自己考虑一下。”
　　“那我单身吧。”肖谷乐颠颠的说明了未来的决定……
　　沈星辰有些害怕的开口：“哇，你这个就有点恐怖了啊，你为了你家崽子不结婚？”
　　“我不喜欢束缚的感觉，婚姻问题，是大问题，我没有准备好的话，是不会随便计划的。 ”谷哥伸手搂住自家崽子：“单身生活很美妙的。”他看向自家崽子：“等你长大就明白了。”
　　“……”
　　“……”
　　柳清然看着肖谷那双黝黑的眸子，忍不住缩缩肩膀：“我这样的，估计也没有人要吧。”
　　“那正好，咱们搭伙。就跟李云浩和赵长宁一样。”

　　恐怖。
　　恐怖。
　　恐怖。

　　柳清然抱着小恐龙跑了。

　　沈星辰挑眉：“你稍微收敛一点，我没有要跟你抢他。”
　　肖谷比他更嘚瑟：“你抢得走吗？那可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崽子。”
　　沈星辰懒得和他废话，转头要走的时候，肖谷喊住了他：“我和清然商量了一下，你们暑假要是都一个人在家，咱们一起出去玩吧，清然家有个度假山庄，咱们一块过去？把《彩虹尽头》排练完？”
　　“你每次在我鄙视你的时候，都会做出一些值得表扬的事情。”沈星辰拍拍少年的肩膀：“谢谢你。”
　　“谢清然吧。”
　　“他是不会在意这些的，你才会在意。柳清然没有那方面的神经，他脑子里面只有你一个朋友，所以提出带我们去的人，是你才对。”
　　“清然我是不会让给任何人的，他只能有我一个朋友。”肖谷浅笑：“但是，我会求他，让他在最大限度里帮你们。”
　　“我知道。”他点头。
　　这一点，所有人，在一开始，就知道。

　　肖谷松出一口气，他望着那笑声扬扬的话剧部，少年抿唇：“嗯也是啊，所以，清然就快要离开了，话剧部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他的问题……如水月镜花破碎的前兆，叫沈星辰愕然。

　　所以，他们的梦要醒过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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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如今的泡沫梦境，要苏醒了吗？
　　怎么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