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经年，我的少年》故人行知

102、102，苏以沫和她的名字

　　“是啊，我是输不起。”苏以沫扭曲着表情，面上微微抽搐着：“小天才你输得起，但是你连人脸都认不出来，喂，柳清然，要是学校的人知道你认不出来谁是谁，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对待你哦。”

　　“没关系。”柳清然轻松地说：“肖谷会帮我辨认的。”

　　苏以沫正要说些什么，就听到柳清然说：“我小时候被人推到水里，就是你干的吧。”
　　“……”
　　“肖谷最近瞒着我很多事情，我知道其中一件就关于你。”他清冷的笑了笑：“哦，原来你叫苏以沫啊。”
　　“是啊，我是叫苏以沫，怎么样？我推你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现在翻出来难道还有用吗？”

　　站在二人身后听到如今的肖谷慢慢走来，他望着柳清然放在一旁的帽子，露出欣慰的神情，安慰的摸摸小孩子的脑袋：“走吧，我跟老师请过假了，你外婆是今天去会堂演奏对吧。”
　　“嗯。”
　　“走吧。”
　　正要离开的时候，苏以沫的尖叫声从身后传来，没有人去理会……
　　只要没有对手戏，她的戏就唱不下去。

　　郑锡涛晚上归家的时候，父亲正在和苏以沫的妈妈吵架，似是已经习惯吵闹场面的苏以沫坐在沙发上，她看到郑锡涛无趣的低下头，郑锡涛坐在沙发上等待楼上的吵闹声结束，他暂时不打算上楼。
　　苏以沫玩弄着桌子上的水果，她笑着说：“恭喜你啊，很快就要得偿所愿，我们母女就要从你们家滚蛋了。”
　　“是嘛。”
　　“你很淡定嘛。对我们要离开这件事没有什么想法吗？”
　　郑锡涛觉得有意思就问她：“我该有什么想法吗？”
　　“我还以为你很得意，现在应该对我冷嘲热讽才对。”
　　“我没有那么无聊。”
　　无聊两个字像是刺激到苏以沫，那姑娘露出不解和难堪的神情：“是啊，你们都很有趣，很高贵，我们这种人想的事情都很无聊。”
　　“能问你一个问题吗？”郑锡涛只对一件事感到好奇。
　　苏以沫懒散地看了他一眼：“你居然对我有问题？可以啊，你问吧。”
　　“你为什么要推清然下水？他对你没有什么威胁吧。”
　　居然是这件事，苏以沫捏着手里的苹果问了郑锡涛一个问题：“你觉得苏以沫，柳清然这两个名字好听吗？”
　　郑锡涛点点头：“都好听。”
　　“那你觉得柳清然适合他那个名字吗？”
　　“当然。”
　　“那你觉得我配得上我那么名字吗？”
　　“……”郑锡涛说不出答案。

　　苏以沫冷笑一声：“你看，正常的都是你那个反应。”她长长的叹出一口：“柳清然真好啊，人又漂亮，还很聪明，懂事，身边还有肖谷那样忠心的朋友，身出名门，家里人都很了不起，还有姚老先生最得意的弟子。住着最优雅贵气的房子，穿着旁人一辈子都买不起的衣服，受尽了宠爱。”她冷笑：“多好啊，他拥有别人一辈子都拥有不了的东西。他是我理想当中自己的样子。”

　　理想？
　　郑锡涛认真的思考着这两个字。

　　苏以沫说：“我想要活成柳清然那个样子，你明白吗？我想象中的自己就是柳清然那个样子的，我第一次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个柳清然，我就疯了。他简直就是我梦里自己的样子。这样的人……我不希望他活在这里世上，他活在世上我就难受，所以等我反应回来的时候，他已经落到水里去了。”

　　“他又没有惹过你。你……”

　　“有很多人跟我说过，苏以沫这个名字很好，但是配我就有点可惜了。我有个好名字，可我却配不上这个名字。我不聪明，皮肤黑，普通，没有什么天赋，我妈花尽了心思把我往高端的地方送，我却什么都回报不了她。云艺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你知道吗？”苏以沫回忆起从前的那些日子，忍不住眼眶发红：“那是个怪物云集的地方，你相信一个八岁的小孩子能画出梵高的向日葵吗？十二岁的孩子就开始模仿莫奈的画作了，十三岁的就能画缇香的画，还有小孩子能模仿王羲之的字。那个地方聚集的都是天才。”她叹气：“我妈花了很多很多钱把我送进去，但是，进去了，我就受不了了。那不是我应该待的地方。那个地方对于孩子的阶层分的很清楚，我是最下等的。”苏以沫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更可怕的是，比云艺更高一个等级的地方叫做云斋，云斋里那些都是boss，你见过那个昊然吧，那个昊然是云艺所有小姑娘的梦中情人。他很厉害，写的一笔好字，画的一手好画。还有云斋里的梦然，毅然，嫣然，静然，那些个‘然’他们各有本领，但是立于云斋顶端的就是‘柳清然’。他是最终的boss，是所有人要打到的人。”苏以沫认真的说：“我推他下水，也就是为了打败他。”

　　“你简直有病。”郑锡涛厌恶地望过去。

　　“就怪老天爷吧，谁让他柳清然这种出现在‘梦境’里的人，出现在我面前，我只能把他毁掉，我不会允许这种人出现在我的生命里的。”苏以沫痴痴地说：“我会认为那些都是我的，他是这个世上我最渴望的地位和存在，我和他只能活一个。我真的是这样想的，他不能……”

　　郑锡涛不打算再听她说，把对话录下来发送给肖谷，转头走上楼，打断了楼上的争吵，让那个女人快点带着苏以沫那些疯子离开他家。

　　肖谷接收到这段对话后，认真的听完，他转头看了一眼正在给妹妹梳头发的清然，走出房门去屋子里面找到了柳予安，把这段对话交给了大人，等到大人听完。
　　柳予安问了肖谷一个问题：“你觉得这件事该怎么办？”
　　“至少要让苏以沫离开南歌。”
　　“这很简单。”
　　“不是通过校长让他这么简单的调走苏以沫。”肖谷说：“应该让大家都明白苏以沫这样的人不适合出现在学校这种地方，叔叔，一个人因为有人妨碍了她的幻想，她就要动手推人下水，这种人也太可怕了吧。”
　　柳予安笑着问肖谷：“那你打算怎么办？”
　　“她不是会演吗？她不是觉得比她优秀，活成美好模样的人都不能出现在她眼前吗？那很简单，让她看一场话剧就好了。”
　　“你们的话剧？”
　　“别小看我们的话剧。”肖谷双手叉腰，一脸正义地说：“我们的话剧，美好的会让她崩溃的。”
　　柳予安露出欣慰的表情，拍拍肖谷的肩膀：“ok，那我就看你们表现了。”
　　肖谷听到走廊里面传来宸宸叫人的声音，他准备离开的时候，柳予安叫了他一声。
　　“怎了，叔？”
　　“肖谷啊，叔叔觉得你有时候还是需要放松一下自己的，清然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你不用事事都替他想的周到。”
　　肖谷没懂，但是他还是点头，说自己会好好的考虑。

　　推开冰冷的房门，肖谷疲倦的坐在沙发上，柳清然把游戏手柄扔到肖谷怀里：“怎么了，你看起来这么累啊。”
　　“我为了某个没良心的小朋友一直在思考。”
　　“某个没良心的小朋友是指我？”
　　“你说呢？”
　　“绝交吧。”

　　肖谷忍不住笑出声，拍拍身边的位置：“来，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你说。”
　　“苏以沫讨厌你，是因为她觉得你是她理想的样子，她不希望你这样的人出现在她面前。”
　　“她觉得我妨碍了她的幻想？”
　　“我觉得没有其他的解释了。”

　　柳清然点头，随后和肖谷并排躺在沙发上。肖谷问他：“清然，你还记不记得咱们两个小时候是怎么认识的？”
　　“记得啊。”
　　“那之后的事情呢？”
　　“也记得。”
　　肖谷笑了笑：“我记得你那个时候出院没多久，咱们两个就跑到你家那个祠堂里面去，对着你的那些师祖发誓，咱们两个一定好好的活下去，无论谁说什么，干什么，咱们两个都要认真的活下去。”
　　“我记得，你当时哭成一个猪头。”
　　“你以为你哭的很美吗？”
　　柳清然毫不愧色的说：“当然，我觉得我哭的很美，我长得就很美。”
　　“瞧把你美的。”

　　空气里回忆的气味不断张扬，柳清然坐正身体，他拉着肖谷的袖子说：“我记得我一开始不太愿意搭理你，因为你太吵了。”
　　“我记得，我第二次去找你玩的时候，你显然一副想要推开我的表情。好在我坚持不懈，不然你也不会和我竹马这么多年。”
　　“咱们是家人。”柳清然认真的说：“我从以前就把你当成家人来看待。”
　　“哥哥吗？我怎么从来都不觉得你把我当哥哥来看来。”
　　“不是哥哥，你就是肖谷，肖谷就是家人，你不是任何称谓可以代替的。明白吗？”
　　“说的我还挺感动。”
　　小七臭屁的说：“你可不是感动嘛，能被我当成家人，你就想美事去吧。”
　　肖谷伸手就用枕头去闷他，两个人闹成一团，笑意漫长……

　　“为什么不认我当哥哥？我就这么没有兄长的气质吗？”
　　“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我觉得……就算有一天我爸都不要我了，你还是会把我从垃圾桶里面翻出来带回家养大的。”
　　肖谷听了这话一顿，他侧目去看自家小七：“你形容的这么微妙，我实在是……”
　　“感动吧。”
　　“感动。”肖谷伸手抱抱他：“放心，无论你被丢到哪个垃圾桶，我都会把你扒拉出来，然后拎回家好好的养大的。”

　　那个时候肖谷有一点点明白，肖谷就是肖谷，肖谷不是任何称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