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锦赋》苏蔷薇

18、灯会

　　

　　冬狩之后，阳春三月就带着花香翩翩走来。
　　松竹园中的翠绿依然动人，却多了朵朵花骨朵点缀其中，越发显得春意盎然。
　　萧清晓坐在园子里，和景夏一起摆弄着一个新风筝，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公主，您最近好像没有去年冬天那段时间那么忧郁了。”景夏欢快的说道。
　　萧清晓一怔，微微笑了笑：“是么……可能是天气暖和了吧。”
　　“真的吗？”景夏想了想，直言道：“景夏倒是觉得您最近的神色很恬美。好像是遇到了什么高兴的事儿。”
　　萧清晓的手停了一下，却也只是笑着打岔：“你呀，我开心就好，管那么多做什么？”
　　“公主说的是。”景夏也笑了。
　　萧清晓想了想，忽然又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三月初十了。”
　　萧清晓放下风筝，轻叹了口气，转头去看那一片翠竹——三月初十了。他已离开六日了。
　　萧御回皇陵的那日，萧清晓偷偷的去送他。
　　她带上了她所珍藏的最好的一罐洞庭茶，像是将所有小心翼翼的用心都化作那一罐清香，让他侧目，容他慢品。
　　在清晨的城门口，她独自一人披着披风等他，怀里紧紧的抱着一罐茶叶。
　　萧御和八宝策马而来，简朴低调如初，不似一个皇子。
　　她迎着朝阳，微微扬起脸来，他一眼就认出她来，在她身边勒马，诧异不已的望着她。
　　萧清晓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递上那罐茶叶，低声道：“一路小心，自己保重。”
　　他接过茶叶，看见她的眼神，那么认真。他愣了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温润的答了一句：“多谢。”
　　然后上马，疾驰而去。
　　萧清晓望着他的背影，叹息——这一生难得的认真。你懂得么？
　　“公主？”景夏的手在萧清晓面前晃了晃：“您怎么啦？”
　　萧清晓回过神来，想到之前未曾问出口的疑问，低叹了口气，不无惆怅的道：“没事。”
　　“公主……”景夏跟着有些忧郁起来——不知为何，景夏总觉得公主有心事，这心事是她所不能碰触的、独属于公主的秘密。
　　“好了。春暖花开的，你别一脸悲秋的样子嘛！来，咱把这风筝扎好，一会儿风向好了，你就陪我去放它吧！”萧清晓语气俏皮，笑容清甜。
　　“是！”景夏见公主心情好了，也跟着快乐起来。
　　一直都是这样的，不是么？
　　公主是她的救命恩人，是她在这个世上，仅剩的一位她愿以生命去呵护的人。她以她的喜为喜，她的悲为悲。这么多年来，她是她的姐妹，仿若至亲。

　　春意润人。
　　不比宫内的闲雅淑静，宫外的春天则是难以形容的热闹。
　　因着天气逐渐转暖，市集里又慢慢恢复了一贯的车水马龙，繁华喧嚣。男女老少蜗居了整个寒冬，都愿意在开春时出来走走，看看这新年新气象，有几处早莺争暖树，是谁家新燕啄春泥。
　　帝都望族自然也不会闲着。
　　往年的开春，时不时会有贵族与民同乐，于自家庭院中举办一些不小的集会。或曰赏花，或谈观灯。总之是增添了府内人气，又炫耀了当堂富贵。
　　今年是宁和三年。楚家老爷子的五十大寿。所以楚府在冬末就开始张罗起来，要在初春办一场春灯会。这提议因是楚家目前最得宠的一位小姐淑瑶提出来的，又由楚夫人主持，是以别添了几抹香闺风情——楚夫人特别下令，这所有的春灯都由帝都的姑娘们着手制作，可在灯上题诗作画，然后悬挂于楚府宽阔的庭院中，于三月十五对外人开放。所有做了灯的姑娘们都可戴面具行走于庭院内，即可赏别人做的春灯，以达到学习的目的，又可以观察别人对自己所做的春灯的评价。
　　楚夫人的下令自是主在闺中少女们互相学习，风气通达宽和。可是有心人又怎会听不出这其中暗藏的一抹旖旎？
　　——若论能悬挂在楚府的春灯，十有八九都是帝都贵族少女所制的吧？
　　——而这好于看灯的，又怎会是平凡人家的弟子？多也是风流年少的富家公子吧？
　　这么一想，这一场春灯会，更像是楚夫人有心在这个春天开的一个善意的玩笑，意在才子佳人，春灯下那阑珊的一眼。

　　三月十三那日，楚府已经开始张灯结彩了。
　　大街上已有顽皮的少年奔走相告，这消息纷纷扬扬，竟也传到了宫内。扰乱了那一池华贵的春水。
　　萧远晴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兴冲冲的去找了萧清晓，要拉着她找皇兄告假，偷的浮生半日闲的看这春灯会去。
　　萧清晓倒是兴致缺缺，心里猜到这是为那些单身的姑娘少年们准备的，念及自己的心事就越发落寞，只推说这几日身子不大爽利，不肯跟着去。
　　萧远晴急得围着景夏打圈圈，一口一个好姑娘的央求景夏帮忙说话，倒吓得景夏不住下跪，生怕冲撞了公主。
　　“景夏好姑娘，你就帮本宫说说嘛。咱们一左一右的劝，本宫快言快语，你慢声细语，就不信阿晓不肯陪我去！”萧远晴一副要摩拳擦掌的样子。
　　景夏头都大了，却也不敢太过反抗，只跪着低声道：“这个……回公主，主子这会子说她身子不爽利，可能是真不舒服了……您也知道，这初春是乍暖还寒，着了凉也是说不准的事儿。”
　　“你当本宫信她呀……本宫才说了个春灯会，她转头就着凉了？”萧远晴嘟了嘴：“本宫是真有心拉她出去散散心嘛。你也不愿你家主子越长越闷吧。”
　　“这个……”
　　“所以说嘛……走吧……”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
　　“不过……”
　　“景夏好姑娘哟，你现在说话做事怎么这么不利落？”
　　“……”
　　“好了好了……”一直窝在里间的萧清晓终于忍受不了皇姐跟景夏的絮絮叨叨，自己走了出来看萧远晴一眼，道：“你别老追着景夏了。我陪你去跟皇兄说，可是我自个是真不去的。”
　　“为什么呀……”萧远晴的表情都快哭出来了。
　　“……不大想去。”萧清晓淡淡的回了。
　　“阿晓……”萧远晴收起方才耍赖的神情，一脸正色的望着萧清晓道：“你难道真的不想去看看宫外的春天？以前的你，最向往的不就是宫外自由的空气么？”
　　萧清晓一怔，神色有了一瞬间的犹豫：“我……”
　　“难道你愿意每日里在这松竹园内憋着？就揣着一个不可能的盼头？”萧远晴这话说的有些尖锐，令她的面容都冷了下来。
　　景夏不解话中之意，困惑的望向萧清晓，却见她一脸怔忡，樱唇却在轻轻颤抖。
　　“公主？”景夏一惊。
　　萧清晓别开目光，又飞快的看了萧远晴一眼，苦笑了一下：“你知道几分？”
　　萧远晴沉吟了一下：“略微猜到一些。阿晓，陪我去看看吧，看看如今宫外的景色，看看那些姑娘们的春灯，可好？”
　　萧清晓静默了好一会儿，缓缓点了点头，叹息：“罢了。随你去看看吧。”

　　萧清晓继冬狩后愿意主动出宫去看看，这在皇上看来是再好不过的事了，手一挥就准了。
　　于是，三月十五那日傍晚，两辆香车载佳人，低调的疾驰向了楚府。
　　楚夫人一早得了消息，悄悄接待了两位公主。
　　“老身见过玉绣公主、瑶锦公主。”楚夫人还未下跪，就被萧清晓抢先一步扶起：“楚夫人客气了。这次本宫与胞姐擅自叨扰，还望不要搅了您的雅兴。”
　　“瑶锦公主您这是哪儿话？”楚夫人受宠若惊：“能得二位公主屈尊光临，是楚家的荣幸呀！”
　　“楚夫人，”萧远晴淡淡一笑，纵有面纱遮面，依然明丽无双：“本宫之前吩咐过的你可还记得？”
　　“老身绝不敢忘。”楚夫人肃穆，然后转过身吩咐两个丫头拿来两个羽毛面具，道：“这是楚府为楚家的小姐们设计的面具，可遮半面，如若二位公主不嫌弃……”
　　“这面具做的好生华丽嘛。”萧远晴纤手一伸接了过来，确是满面欢喜：“本宫看着喜欢！”
　　“公主喜欢最好！这是由白孔雀之羽所制。”楚夫人忙不迭的点头。
　　萧清晓也微微笑了接过面具，前后打量了一下：“做的果真精细。不愧是楚家呀。只是……”萧清晓神色一转：“楚夫人确定本宫和胞姐此行的保密了么？”
　　“除了老爷、老身和身后这两个贴身丫鬟，楚府再无一人得知两位公主大驾光临……”楚夫人信誓旦旦。
　　“这便更好了。”萧远晴忽然凑近萧清晓咬耳朵：“咱么可以随意的游玩。反正有面具遮着，也不用摆什么公主架子。”
　　萧清晓忍不住也是一笑，悄声回道：“你这举手投足傲气逼人的，倒十分难得。说不定会让谢侍郎认出来……”
　　“咦？”萧远晴脸一红，震惊的瞪着萧清晓：“你怎么知道他……”
　　萧清晓挑了挑眉：“我还知道你没让他知道你会来！”
　　“你个鬼灵精……”萧远晴暗自掐她一下，然后又正色对楚夫人道：“如此……本宫姐妹二人便进去逛了，宫内的车马，还劳烦夫人安顿。”
　　楚夫人恭恭敬敬：“两位公主请随意。”
　　萧远晴面上一喜，便携了萧清晓带上面具进去了。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明月柳梢头。
　　楚府内彩灯连绵，高低起伏间照亮的是戴着各式面具的少女们狡黠的笑颜。
　　她们或观望，或闲游，或谈笑，或静候。面纱后，羽毛底，全是一片神秘的风情。
　　来观灯的男子们看花了眼，只觉得这彩灯间的一个回眸，全是旖旎。
　　那个方才巧笑着与他狡辩的女子说不定是平时待字闺中最严谨的一位大家闺秀；
　　而那个默默不语守着自己所做的春灯的少女说不定是平时大家都觉得骄纵的碧玉。
　　因为他们看不到她们的面容，想象就变得丰富起来。
　　这一场春灯赏，也变的分外有意思起来。
　　而这么一处闲雅风流的有意思的地方，又怎会少的了那两位传说不断的翩翩少年——谢吹凡和顾横管呢？
　　“啧啧啧——”顾横管前脚踏进楚府大门，后脚就忙不迭的低声对身边的谢吹凡感叹：“看来今夜又是个成全才子佳人的良辰美景呀！只可惜……吹凡你……”
　　谢吹凡白了顾横管一眼，不是没看到他嘴角那抹狭促的微笑：“尚未大婚，本公子也是未娶之人。”
　　“哟。”顾横管甩扇，风姿动人：“我就不信你现在还敢背着公主泡妞。”
　　谢吹凡的眉头不自然的动了动，他斜扬起唇角道：“本公子不泡妞，只是欣赏佳人，而已。”他特别强调了最后两个字。
　　顾横管一听，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哈哈，我说吹凡呀，你不必拘谨。我方才不过是逗你玩儿，今夜你尽管去赏你的佳人好了！”
　　“听你这话……”谢吹凡好气又好笑：“你是不打算与我同行了？”
　　“跟你同行？”顾横管大惊小怪：“难道还要我跟你分佳人么？免了免了，咱俩还是分开走比较能保质保量。”
　　谢吹凡哭笑不得：“横管，你小子又说混帐话！我告诉你，你多少还是注意着些，今晚这些佳人多是有头有脸家的小姐，不比青楼画舫，容你拈花一笑、风流一时就潇洒走人。万一真缠上了你，可就有你受的了。别忘了……你可是要……”
　　“打住！”顾横管瘪了嘴做出一个认真的制止手势：“本少怎么品美人，可由不得吹凡你指点。”
　　一想到瑶锦公主萧清晓那张面对他时清高疏离的面容，顾横管心里居然也有了几分赌气的情绪，一时间竟有了还偏偏要招惹几个名门望族的小姐让那位公主看看他顾横管的魅力有多大的念头。
　　“总之……”谢吹凡还是有些担心的望了他一眼：“你自己多注意了。”
　　“就此告别，吹凡玩好哟。”顾横管随意的挥了挥手，就率先走入了那一片衣香鬓影中。

　　顾横管随意的走在闲游的人群中。
　　一路上，他无双的风姿吸引了不少姑娘们的目光。
　　纵使隔着面具，他也感觉到那些姑娘们带着好奇与仰慕的灼人视线。
　　“快看！”有大胆的姑娘高声对身边的伙伴道：“那是顾横管！‘帝都双俊’之一！顾相的公子！传闻中帝都的书画名家呢。”
　　立时间有很多视线又投到了他身上。
　　然而这白衣华服的青年公子俊美的面容上却是神情淡淡，随意的一瞥间更添了玉树临风。
　　于是，世人便更加的感叹——这翩翩潇洒美少年呀！偏偏还有显赫的身世，动人的才华。
　　顾横管折扇轻扇，掩住唇角那一抹笑颜。
　　他自幼让世人看到的，都是他最美好的风华。
　　众星捧月中，是他早已习惯的倨傲。
　　然而……
　　笑着笑着，顾横管忽然有了一抹寂寞——我把天下人的艳羡都占尽了，也换不来你的青眼么？
　　他低低叹了口气，抬起头来，意外的望到了一抹不远处的身影。
　　周围人声鼎沸，她却围着一盏灯，神色忽喜忽愁，他虽看不清她的脸，却看到她的菱唇一会微笑一会又轻轻抿起，与周遣的少女们所流露出的巧笑嫣然有了一丝不同——她似乎沉浸于自己的世界里。
　　——这不知是哪家的小姐，居然看着有几分眼熟。
　　顾横管心里带着好奇，走近那个少女，顺着她的视线凝望她头上方的春灯。这春灯制作的虽称不上特别精巧细致，却“别具匠心”的画上了一个男子。这在少女们的春灯中可是极其罕见的。不说女子害羞，本就少在灯上画人，就是画，也多画的是少女嬉戏的样子，还没有人敢大胆到如此境地，只画一个人，还是个男子。这可是大大的不矜持。
　　顾横管初初看去，也是一惊。只是这男子画的极是干净利落，看不出具体容颜，只窥的见站姿英挺不凡，在一片明亮中一旦看久，便模糊了双眼。
　　“敢问这位姑娘，”顾横管微微一笑，轻声道：“灯上这位公子的身影在你心间可是白衣胜雪、冠盖京华？”
　　这其实只是一句搭讪。顾横管并不确定这春灯是否为眼前的少女所制。只是主动出击向来是他的作风。
　　那少女闻言一怔，却是欲笑还颦，反倒多了一丝楚楚动人的气质。她半侧过头，却未看顾横管：“我看的是他，也不是他……”
　　听到这个少女的声音后，轮到顾横管大吃一惊，他禁不住一声轻唤打断她：“瑶锦公主？”
　　萧清晓一愣，也是大惊失色，她转过头来看清来人后，不禁有了几分薄怒和慌张。她的唇动了动，急中生智，沉声道：“公子认错人了。不过……”她故意卖了个关子，踮起脚尖眺望另一个人多的地方，道：“那边的是……”
　　顾横管还在震惊中，有些木讷，居然也跟着看了过去，可是看了半天，只见那边人来人往，却是无半点异样的。
　　顾横管莫名其妙的回过头来，这才发现是中了计。方才那个疑似瑶锦公主的少女早已趁着他留神另一边的工夫逃之夭夭了。
　　顾横管的理智慢慢回来了，他怔怔的望着眼前空空如也的地面，唇角绽出一抹笑：“好一招调虎离山呀。瑶锦公主，果然是你！”

　　顾横管躲在暗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以那盏灯为中心的一大片区域。
　　他方才仔细研究过那盏春灯，春灯有四面，除了一面是那个男子的画像外，其余三面都是山水风景画。而在一副远山图的右角，竟写着一个小小的‘瑶’字。
　　这个字的发现，使得顾横管心中豁然开朗，更加坚定不移的认为此灯为瑶锦公主所做。
　　既然是她做的，那么她必然会对这盏灯最为上心。方才，自己吓跑了她，可是他相信，等过上一会儿，她必然还会返身来查看。
　　那么他何不在此守株待兔，等她归来呢？
　　他倒要亲口问一问她，她今夜为何会出现在这儿还做了春灯？而那画上的男子又是谁？还有那朦胧的一句“看的是他，也不是他。”又作何解？
　　一个时辰过去。
　　此处的游人逐渐少了起来。
　　一个碧衣少女缓缓走近这盏春灯。
　　她面上带了白羽，走路姿势优雅，周身服饰大方华贵，一看就非普通人家。
　　“是她？！”顾横管心中振奋。
　　——只是……她怎么看上去矮了一点，衣服发式也与方才不同了？但看她对这盏灯留心的程度，与方才瑶锦公主的表现无二。莫不是……
　　顾横管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心道这瑶锦公主果真有几分聪敏，为了避开她，竟特意做了乔装。若不是抓住了她看灯时的神采，怕自己也会认错。
　　他缓步走了出去，再一次走近“瑶锦公主”：“似喜非喜，似愁非愁。恕顾某唐突，敢问……”他顿了顿，还是风流的开口：“在姑娘心中，这画中男子究竟是什么样的分量？”
　　那碧衣少女先是被吓了一跳，待转过头来看到是顾横管后，她反倒抿了唇，沉默着不发一言。
　　她这样的举动在顾横管心里越发证实了他的猜测。他微微一笑，静候了片刻后，忽然身手将等拨拉到另外一面，露出那副远山图，低声道：“此画着墨浓淡不一，落笔虽非写意，可作画时必是十分用心的。这画，是姑娘画的，对吗？”
　　碧衣少女静默良久，才轻轻点了点头。
　　顾横管心中雀跃，干脆将剩下的两幅画也一并轻重适宜的点评了，最后又听在了那副男子的画像上。
　　顾横管低低叹了口气，望了望身侧的碧衣少女。她却只是望着画，依旧不肯说话。
　　“这幅画……”顾横管坦言：“里面掺杂了姑娘太多的感情，顾某可不敢再妄言了。”
　　然而，碧衣少女还是没有答话。
　　顾横管又等了好一会儿，渐渐有些不耐烦了。他心中忽然涌起了一种挫败感，使得他直接的问道：“你还在等什么？半天都不说一句话？你费尽心思乔装打扮又是为了什么？难不成就这么不待见顾某？”
　　这一连串的质问使得那碧衣少女终于转过头来正视顾横管。片刻过后，她伸手轻轻摘掉面上的羽毛面具，又回头看了画上的男子一眼，一字一顿：“我在等你评价‘他’。”
　　完全陌生的声音，和略显陌生的面容，面具下的少女，并不是萧清晓。
　　顾横管呆了。
　　这回，是真的呆掉了。

作者有话说

　　已补全。
背景音乐——心然 《盛唐夜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