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山谣》小兰亭

12、闲茶两杯

　　12 012 闲茶两杯
　　车子稳稳地停在社区服务中心门口。
　　张阿法转身跟章小秋说：“小秋，今天又是爬山、又是逛街，早点回去休息吧。”
　　章小秋都快睡着了，睁着一双迷蒙的眼。
　　“知道了。”
　　她拿起背包，打开车门下车。
　　王英姿探身冲着她说：“小秋，爬山爬了，记得洗个澡早点睡，天气冷、动作快一点，别着凉了啊。”
　　章小秋答道：“知道了。阿姨再见！”
　　副驾的车窗摇下来了，张巍探出脑袋来：“小秋姐姐，再见！”
　　说着，调皮地行了个红领巾礼。
　　章小秋“噗呲”一声笑了，冲他们挥了挥手，转身走向中心大门。走到一半，停了一下，又继续往前走。
　　张阿法目送章小秋进了大门，方才掉头开车离开。
　　车子行驶在夜色中。
　　王英姿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跟张阿法有一句没一句得聊起来。
　　“大海的老婆这个年纪了，打扮得还像个小姑娘一样。这么嫩！”
　　“都是扮起来的。”
　　妻子在一旁不停讲着，张阿法听得有点心不在耶。

　　第二天，张阿法在朋友茶馆里喝茶，又碰到了叶大海。
　　叶大海三句话离不开他的宝贝茶园。
　　“我现在倒不缺工人，村里赋闲的劳动力也有，他们也乐得来我这里打个零工。懂技术、懂销售、懂管理的人，实在太难找了。老兄弟，你一定要帮帮我的！”
　　“我肯定会帮你想办法，但一时半会儿这样的人也是蛮难找的。”
　　两个人闷头喝着茶。
　　这茶馆前些年时兴喝普洱，这几年又开始时兴铁观音，这段时间猛推老白茶。叶大海总是喝不来这些，老说还是他们的绿茶鲜甜。
　　这个话题，张阿法倒是跟他探讨过好多次了。
　　“你这绿茶，一年就这么点产量，你看人家福建那边，你要想办法发展做些红茶，工艺上好好研究一下，这样产量能上去，效益才显得出。”
　　刚开始，叶大海也是不以为然。几年茶园经营下来，他也慢慢开始意识到这个问题，也在这方面动了不少心思。
　　“哎，老张，我忽然有个想法——”
　　叶大海放下茶杯：“小秋现在多大光景？”
　　张阿法刚想端起茶杯，听闻之下，停住了。
　　“......她啊，年纪小的。”
　　“高中毕业了吧？”
　　“高中倒是毕业了的。”
　　“我看她现在也没在读书，又没在工作，要不要到我这里来？我看她也蛮喜欢上蓝山玩的样子。”
　　“......去茶园啊？”
　　张阿法无意识地转动着手中的杯子。
　　“对啊，先来茶园工作一段时间，等明年，哦不对，就今年下半年，看能不能参加研修班，我们每年都有名额，也不能老是我去，还是要年轻人去学得快。”
　　张阿法没吭声，只顾着低头喝茶。
　　“这次上山，我看她好像跟一个男孩子一起来的，有男朋友了？”
　　张阿法一楞：“啊？”
　　“一个小细佬，后生样子蛮赞的。”
　　“不会吧，不太可能的，或许是游客、驴友吧？”
　　“一开始我也以为是，后来看看，好像又不是。她起早就一个人下山了，没叫那个后生一起。可能真不是。”
　　张阿法心想，这事情也没听章小秋提及过，改天叫英姿问问是否真有这一回事。小姑娘现在跟一朵花一样，也是难免。
　　“这次她在山上，我看她好像对茶叶这块蛮感兴趣的，和茶工们也蛮聊得来，我那里包吃包住还有工资拿，不是蛮好的吗？”
　　“她跟我提过一次，我当时觉得只是一时冲动，年轻人嘛，我们以前也这样子的，三分钟热度，三日鲜而已。”
　　叶大海一听来劲了：“冲动有什么不好，至少感兴趣了，我以前就很冲动。”
　　“现在还是很冲动啊！”张阿法斜眼撇了他一眼，笑了。
　　“反正冲动不是什么坏事情，她有兴趣，至少成功了一半！”
　　“这个道理我懂，我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是，按照我们原来的计划，我们本来打算给她安排到开发区那边，那里有几家企业还是蛮不错的，做做办公室文员这些工作，比较适合她。”
　　“嗯，小秋人生得蛮清清爽爽，看看就很舒服的。不过，还是要她自己喜欢。”
　　“是啊，所以我们也很慎重。”
　　“她不是你远方亲戚家的吗？你帮她安排就好了。”
　　“不是这么简单的。”
　　张阿法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叶大海。
　　“年轻人嘛，没关系的，多学学、多接触接触。”
　　张阿法摇摇头：“不是这样的，相反，我们觉得还是不要太多接触外界的工作，可能更适合她的情况。”
　　“什么意思啊？年轻人难道不应该多接触接触外面世界吗？”
　　“她，情况有点特殊。”
　　张阿法觉得没必要继续瞒着叶大海，或许一个人没有两个人智慧，跟叶大海也不是外人，讲讲也无妨。

　　“真是看不出来啊！”
　　叶大海有点意外。
　　“看看这个小姑娘清清秀秀、蛮文气的样子，我还以为她家里条件各方面应该都不错的样子呢！原来这么复杂！”
　　张阿法叹了口气：“是说呢，人，有时候看不出来的。看起来都蛮好的。”
　　叶大海不由自主摇摇头：“真是看不出来。那她现在能有这种状态，说起来也蛮不容易的哦！”
　　“是啊！她爷爷奶奶那时候到处寻医问药、找门路看能不能给她弄到钱治病，七找八找，找到了我们这里。老两口实在寒酸，她爷爷一说到这个孙女，眼泪直滴，实在可怜。”
　　“碰上这么不负责任的爹妈，也真是运倒了！也难怪后面发生那些事情......”
　　“还好爷爷奶奶心疼她，实在放不下她，一把老骨头了，拼死也要保住她，不然的话，老早泡汤了。”
　　“老樟树挡邪气，两个老人家蛮不容易的。”
　　“哎，现在反正都过去了。目前虽然食宿都在那边安顿下来了，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她早晚要离开那里的，要自谋出路才行啊。”
　　“嗯，那是的。别人帮得了她一时，帮不了她一世，一个人要这个社会生存下来，必须要自立更生。”
　　“所以说嘛，我们也想帮她物色个稍微安稳一点的工作，能有一技之长最好了。”
　　叶大海捏着茶杯，想了许久，问道：“要不还是到我这里来吧？至少，山上人也不嘈杂，老百姓也比较淳朴，不像你们这边，工厂也好、企事业单位也好，人际关系也复杂的。反正，我现在基本情况也了解了一些，我尽量给她安排好，让她在山上安安静静地生活一段时间再说吧，如果实在不喜欢，你们到时候再帮她想想别的路子？”
　　张阿法盯着杯子里的茶水，默不作声。
　　“山上环境好，空气好，跟植物打打交道，人也会平静下来，这个我是有深刻体会的。”
　　张阿法看看他，笑了：“看你这几年好像稍微收了点性子。”
　　叶大海乐了：“这个你不知道，我老婆都说我现在跟以前像变了一个人似。”
　　“那太夸张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这几根骨头我还不清楚？”
　　“不不不，会变的！”
　　两个男人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天色晚了，该各回各家了。
　　临别时候，叶大海拍拍张阿法肩膀，认真地说：“老哥，我刚才说认真的啊！你们真的考虑一下，小秋反正现在也没事情做，老呆在社区驿站那里也不好，一个人会想东想西、反倒没了方向。上半年工作也不好找的，现在企业像样的也不多，像样的企业门槛也高，真的有难度的。我这里你也知道，只要肯吃苦、肯学，我是愿意带徒弟的，我老婆反正只会那些雕花的事情，对种茶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帮不上我什么忙，我身边真的是缺人。”
　　张阿法淡淡笑着，抿着嘴。
　　“我本来就随口一说，现在我反倒心里有数了，我真的觉得可能这样对她更好些。我做人做事的风格，反正也不需要我多说了。”
　　张阿法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我回头跟我那帮老伙计们也议议，第一份工作很关键啊，选好了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好，我等你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