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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零九零:奸诈狡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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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毓婷和楚幼蓉站在整个队伍的中后方,她们俩默默关注着这只突然停下来的队伍。
潘毓婷紧紧拉着楚幼蓉的手,不着痕迹地往队伍前面走去,她想看看这队伍前面为什么出现了骚动,她们俩能不能趁乱做点什么。现在的位置太过靠后,离那些看押他们的管事有些近。
这不是她们俩第一次想找机会逃跑了,只是前面几次都失败了。被抓回来就是一顿毒打。楚幼蓉的小手在这大冷的天,还是紧张地出了些汗。
她和潘毓婷都很紧张,也更小心,每走一步都慎之又慎。
那个管事的眼神,让她们不得不小心。
潘毓婷攥着楚幼蓉的小手,又往前挪了几步。队伍的前面来了十几个人,看穿着打扮,像是草原上的贵族。几个管事似乎在跟那些贵族交涉,时不时还伸着手指往她们这些队伍中间指来指去。
趁着管事们不注意,潘毓婷两人小跑了两步。
一个管事突然转过头,指着她们两个,命令道:“你们两个,对,就是你们俩,过来!”
糟了!被发现了!
潘毓婷心里一凉。
楚幼蓉还没反应过来,潘毓婷便一把将她按在了雪地里,低声道:“待会儿看准机会,跑!”
然后,潘毓婷开始在队伍中横冲直撞,一边把身边经过的人撞得东倒西歪,一边凄厉地大声尖叫道:“杀人了!杀人了!管事杀人了!大家快逃哇!”
潘毓婷说着,咬破了嘴巴,吐出一口血来。
队伍后面的人看不清前面发生了什么,只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满嘴血地逃命,嘴里还喊着管事要杀人,再加上这些管事平时对她们便非打即骂,动辄威胁说不听话就要杀了她们,那些女人只以为管事真的要杀人了。惊怕之下,四散逃窜。
队伍前面那些本来要买人的“草原贵族”见状,交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几人一把拽过几个管事的衣襟,恶声恶气道:“怎么回事?你们想耍我们!”
之前鞭打潘毓婷两人的矮壮管事连忙堆起笑,讨好地赔罪道:“几位爷,这些野鸡有些不听话,几位爷稍等,我们这就把人给您带过来!”
“哼!”
要买人的“草原贵族”满脸不耐烦,冷哼了一声,拎着矮壮管事的衣领,将人扔在地上,朝身后的跟班们一挥手道:“去帮忙,别把老子看上的女人弄丢了!”
几个管事对着“草原贵族”连连道谢。
随后,管事们就发现,这些“草原贵族”恐怕都没干过赶羊入圈的活儿,他们骑着马飞奔进逃跑的女人堆儿里,有的人把人往西赶,有的人把人往北赶,有的人又把人往南赶。
在“草原贵族”的帮助下,管事们最终收拢回来的人,十不存一。
看着没剩多少的女人,管事们欲哭无泪。面对“草原贵族”的质问,管事更不敢怠慢。
“老子看上的女人呢?”
“草原贵族”看上的是潘毓婷和楚幼蓉两个,这两个女人长得出挑,在人群中一直是鹤立鸡群般的存在,即使现在形容狼狈,那在一群狼狈的女人中间,也是被绿叶衬托的红花。能被“草原贵族”们给看上,一点儿也不稀奇。
矮壮管事对于这样的事乐见其成,既能赚一笔外快,还能弄走两个不顺眼的野鸡,一箭双雕。
但是现在人没了,人跑了。
看着凶恶地质问自己的“草原贵族”,矮壮管事简直想哭,他也确实哭了。
眼泪鼻涕混在一起,涂在脸上,很快就被草原上的冷风给冻成了冰渣。
他在心底痛骂着不干人事的“草原贵族”,正准备跪下求情,他就发现自己的身子变轻了,然后他的眼睛竟然能看见身后的人的表情,他们脸上都满是惊恐,他们的眼睛里倒映着自己尸首分家的身体,他的头高高飞起。
“狗杂种,你又不是美人,哭得这么渗人,想吓死老子不成。”
“弄丢了老子要的美人,还活着浪费羊奶!”
这是矮壮管事耳朵里听到的最后两句话,他的世界终于变黑了,就像他的心肝一样。
几个“草原贵族”杀了一个人,骂骂咧咧,若无其事地骑马走了。
风雪很快就将他们来过的痕迹遮盖的一干二净,剩下的管事,带着剩下的人,继续赶路。
管事和那些剩下的女人走后不久,他们身后不远处的雪地拱起两个白色的雪包,一大一小。
潘毓婷和楚幼蓉哆哆嗦嗦地从雪地里爬了起来,两个人一爬起来,就立刻紧紧地依偎在一起,嘴里互相哈着气,给自己取暖。
“潘姐姐,我……我好冷,好冷啊!”楚幼蓉牙齿打着颤。
潘毓婷脸色青紫,微微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不要停……我们不能停……要快点走!”
但是潘毓婷心里却一点底都没有,她们能逃出来已经实属幸运,这草原白茫茫一片,连东南西北都难以辨别,她们俩没吃没喝,体力透支,又能走多远?
“小姐!”
潘毓婷和楚幼蓉都听到了这声呼叫,两人都不为所动,她们不认为这是叫她们的。
直到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幼蓉!毓婷!”
两人难以置信地转头,朝声音传出的方向看去。
“是姑姑!”
看到来人,楚幼蓉大叫一声,浑身都充满了力气,甩开潘毓婷往楚骄阳的方向跑去。
潘毓婷没有了楚幼蓉的支撑,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跑出两步的楚幼蓉惊吓之下,又蹿回来扶着潘毓婷。嘴里大声哭叫着:“姑姑,你快来啊!潘姐姐快不行了!”
楚骄阳骑着马,速度飞快地奔到了潘毓婷近前。
一直提着一口气的潘毓婷,看清楚骄阳的面容,双眼一闭,放任自己晕了过去。
潘毓婷再次醒过来,已经是两天后的深夜。看着坐在床边,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楚幼蓉,潘毓婷松了口气,抬了抬睡得有些麻木的腿,试着从床上坐起来。
感觉到床上的动静,楚幼蓉打了个寒战,睁开了眼。
看到潘毓婷的情况,连忙上前扶着她靠在床头坐下。
“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去休息?”潘毓婷问道。
“我担心潘姐姐,就在这儿守着了。”楚幼蓉忍不住捂嘴打了个哈欠,又问道:“潘姐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要喝水吗?我去给你倒。”
说完,不等潘毓婷回答,就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水端过来。
潘毓婷接过水,道了谢,喝了一口,才有开口问道:“公主殿下呢?”
“姑姑他们还有重要的事,那天救了我们之后就离开了。”说完,楚幼蓉又急忙说道道:“姑姑很担心潘姐姐的,离开前,一再嘱咐下面的人要将我们安全送到这处别苑,延请最好的名医。”
楚幼蓉说的又急又快,生怕潘毓婷误会了,觉得楚骄阳对她不关心,从而心生怨怼。
潘毓婷看出来了,笑着摇了摇头,安抚地拍了拍楚幼蓉的小手:“我都知道,当然是公主殿下的大事要紧。”
两人嘴里的楚骄阳,此时正窝在雪窝里,就着烧开的雪水,啃着冻得硬邦邦的大饼。
看着楚骄阳细嚼慢咽,吃得有滋有味。
徐靖淮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一模一样的大饼,忍不住满脸的怀疑,最终还是说道:“把你的饼分我一些。”
楚骄阳将口中的大饼咽下去,问道:“怎么?你不够吃?那儿不是还有很多!”
说着,楚骄阳指了指放饼的食袋。
虽是这么说,楚骄阳还是用刀把自己手里的饼锯了一块,递给了徐靖淮。
徐靖淮接过那一小块大饼,放进嘴里咬了一口。
“嘎嘣”
硬的差点没崩了他的牙。
徐靖淮连喝了两大口水,让那块饼在嘴里泡软之后,才勉强咽下了肚。
咽下饼后,徐靖淮再看楚骄阳的眼神,就不由得流露出了惊为天人的惊叹。
读懂了徐靖淮的眼神,楚骄阳轻笑了一下:“摄政王一定从未吃过苦,姑且再忍忍吧,过几天就好了。”
“公主殿下不也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金枝玉叶?”徐靖淮突然有些幼稚,忍不住反驳。
这辈子确实没吃过苦,但是上辈子可吃了太多。
冷硬的大饼算什么呢?
馊饭死老鼠都吃过不少。
楚骄阳笑着甩开脑中的思绪,摸了摸徐靖淮的头:“如摄政王这样的美男子,就算没有含着金汤勺出生,也无人舍得让你吃苦。”
徐靖淮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一把打开楚骄阳放在自己头上的手,跳起来低声训斥道:“公主殿下莫开玩笑!”
楚骄阳宠溺一笑:“好好好,不开玩笑。快坐下吃东西吧。你在水里加点盐,盐水泡大饼,好歹有点味道。”
察觉到自己的反应太过激烈,徐靖淮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重新坐下,大口大口地吃起了手里的大饼。
干硬的大饼噎得徐靖淮直翻白眼,他还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继续大口大口地吃。
楚骄阳在一边给他递水拍背。
徐靖淮又是一阵别扭,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怪奇怪的。
一夜就这样过去了。
第二天,又远远地跟了人贩子的队伍走了一路,天黑之前,终于看到了白茫茫的雪原上,点缀着的灰色帐篷。
远远看去,那些帐篷就像是长在雪地里的一朵朵蘑菇,错落有序。
“看来是到了!”楚骄阳呼出一口白气。
之前他们跟着人贩子,也曾经过草原部落,但是帐篷都很少,多的两三定,少的只有一二顶,现在这里明显是草原上的中心部落,放眼看去,至少有三四十顶帐篷。
尤其是最中间的地方,那顶帐篷在一群灰色的小蘑菇中间,像宝石一样耀眼,它四周缠着彩旗,帐顶还插着一根像长矛一样的东西,长矛上帮着五颜六色的彩线。
“这是草原上的哪个部落?草原上一般都信奉长生天,但是不同的部落有不同的图腾,这里没有图腾。”徐靖淮看着远处的部落说道。
楚骄阳点了点头,她也发现了这一点。
“我脸上的胡子可还行?”楚骄阳摸了摸粘在脸上的假胡子,那是一脸浓密的络腮胡子,几乎挡住了她的全脸,只留下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徐靖淮笑着点了点头。
徐靖淮也做了伪装打扮,只是不如楚骄阳那般夸张,但是单从外表看去,也让人看不出他原来的模样。再加上,草原上天气特殊,有时候不下雪时,太阳猛烈灼热,一段时间下来,徐靖淮被晒黑不少,就更看不出以前的样子了。
“那我们过去吧。”楚骄阳说完,磕了一下马肚子,朝部落行去。
她带的锦衣卫紧跟着她,锦衣卫里会说草原方言的能人不少,这次出来带的人各个都能说一口流利的草原方言,这段时间赶路,楚骄阳也跟着学了不少。
此时跟草原上的人交流起来,一点障碍也无。
“我们是小拓跋部的行脚商,去晋国做些买卖。”听到来人也是草原上的分支,有热心的居民倒了几碗热腾腾的羊奶端给楚骄阳他们这行人。
楚骄阳接过碗,咕咚咕咚喝完,用袖子抹了嘴巴,笑道:“还是咱们草原上的羊奶够劲儿,南人煮羊奶还要放劳什子姜和杏仁去腥味,去了腥味的羊奶还算什么羊奶。”
“哈哈哈哈!”
听了楚骄阳的话,给她们送羊奶的人大笑起来,宽厚的大手使劲儿拍着楚骄阳的肩膀,用力点头赞同道:“南人惯来娇弱卑鄙,瞧不上我们草原上的勇士,嫌弃我们一身腥膻味。不过这有甚紧要,早晚有一天,大汗会把他们全都变成我们的奴隶!”
大汗!
听到这个称呼,楚骄阳不着痕迹地跟徐靖淮对视了一眼。
然后,楚骄阳向身边的锦衣卫使了个眼色。锦衣卫心领神会地插嘴道:“大汗?我们去年就去了金国,只知道老汗耶律承泽被楚国公主害死了,这新的大汗是……”
“耶律承泽那个蠢货算什么大汗!”
听人提起耶律承泽,男人变脸大骂:“若不是耶律承泽贪花好色、自大愚蠢,我们草原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幅光景!”
骂完耶律承泽,男人又接着骂楚骄阳:“楚国小公主也奸诈狡猾,像是一只骚狐狸。哼,早晚有一天,大汗要让这个女人臣服在他身下。”
徐靖淮听了这话,看了一眼脸色平静无常的楚骄阳,心里有些不舒服,脸色微微变了变,呵呵笑道:“新汗倒是有雄心壮志,不过当时耶律承泽不也是这么想的!”
“新汗是长生天赐给我们草原的救世主,耶律承泽怎么配与新汗比较。”男人不赞同地看了徐靖淮一眼。对他话里隐约贬低看不起新汗的意思十分不喜,留下这句话甩袖离开。
楚骄阳看着男人走开的背影,沉思道:“看来草原上的这位新汗颇得人心。”
“那又如何,还不是想着要从女人身上找回场子,格局狭隘,难成大器!”徐靖淮语气不善。
楚骄阳扭头看了徐靖淮一眼,他的脸色臭臭的,一看就知道心里很不爽。
“这不过是刚刚那个男人说的,新汗到底怎么想谁知道。退一步说,江山美人,江山美人,若果新汗能把金国重新带起来,想要个美人无可厚非!”楚骄阳中规中矩地分析。
“看来你挺想做新汗的女人,怎么,耶律承泽身上那套,你准备再来一次么?就怕新汗想你嘴里夸得那么明智,不上当!”
徐靖淮一时嘴快,说完便后悔了。
果然,楚骄阳勃然变色,胸膛起伏了几下,又压了下去,脸色也恢复如常。
深深地看了一眼徐靖淮,楚骄阳语气平静地说道:“当心隔墙有耳,如今深入敌后,还是小心为妙!”
不知道为何,徐靖淮刚刚看楚骄阳变脸,心里会愧疚。如今看楚骄阳快速整理好了情绪,心里更是不得劲儿,不上不下的甚是难受。
尤其是楚骄阳最后看自己那一眼,更是让徐靖淮心里空落落的。于是他像个幼稚的小孩子一般,追着楚骄阳要答案:“你刚刚那么看我是何意思?”
“没什么用意!”楚骄阳随口解释。
徐靖淮还想再追问,楚骄阳却不给他这个机会了。
“我去那边看看。”说完,楚骄阳带着锦衣卫离开。
徐靖淮看着楚骄阳的背影,心里一慌,连忙追了上去,嘴里喊道:“同去!”
两人又在整个部落转悠了许久,找人聊天套话,才终于弄明白了新汗的身份。
“竟然还有这么号人物!”
楚骄阳在心里整理着打听出的新汗的身份和大概经历,忍不住感叹了一声:“果然是时事造英雄!这个新汗,可比耶律承泽难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