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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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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便下了一场大雪,正月里,这天气就一直没有晴过。
二夫人也觉得屋外冷,凌烟在外边才逗留一小会儿,就被二夫人唤回了屋里。
二小姐爱吃的葱油饼已经弄好了,香儿将葱油饼和清粥一并放在了木桌上,劝着二小姐:“二小姐,你昨晚昏迷了一整夜,还是喝点清粥,这样对身体好。”
凌烟扶额,这个小丫头,真是事无巨细。
“好,清粥也来点,葱油饼也吃点。”
“烟儿,你是该多吃点,你看你,这么清瘦,瞧着弱不禁风的。”
“娘,我只是看着清瘦,可是身子骨好着呢。”
“但愿如此。”
凌烟的身子骨算好的,只是上一世,她入了宫,平日里吃不饱穿不暖,思念家人也没法儿出宫探望,这才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那时的她,才真的算是弱不禁风。
这一世,她一定要好好活着,吃饱穿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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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落山的时候,凌贺匆忙地从皇城里赶回来,回来的时候,他在街市上买了一只烧鸡,专程带回来给爱女凌烟的。
正巧,李氏携带女儿回娘家了。
凌贺也不必畏惧李氏,直接将烧鸡带回了西院。
一股烧鸡的浓香味儿扑面而来,凌烟缓缓坐直了身子,她望向屋外,一看是父亲回来了。
“爹——”她跑过去,亲切地叫唤着。
若是唤作平日,凌烟不敢如此真性情,因为她忧心被李氏知道,父亲心里只有她跟娘,免不了她们的罪受。
可她重生回来,就想感受到这血浓于水的亲情。
“烟儿,你昨晚这么一闹,爹可担心了。”
“所以,今天爹爹给烟儿买了烧鸡回来,是花的爹藏的私房钱,对吗?”
凌贺被这么一问,他没有回话,人都是有尊严的,何况他还是个男人,而他觉得这一生,活得比谁都要窝囊。
若是可以,他何尝不想给洛氏和女儿很好的生活。
“烟儿,对父亲说话不得无礼。”
凌贺虽然心里有洛氏,但态度一直都是冷冷淡淡,洛氏也因此,对凌贺生分了些。
“不碍事。”
凌贺看完爱女,知晓她已无大碍,跟爱女说些体己的话,便只身离开了西院。
——
翌日
约莫是个雪后初晴的日子,一大清早,凌兰随母亲从吏部尚书府回来。
今儿个,凌兰心情还挺好的,只因昨晚在外公家,高氏之子高寒也在。
凌兰打小就仰慕高氏的大公子高寒,在凌兰心里,她觉得高寒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偏偏又生了一副好皮囊。
凌兰此生心中所愿,便是如愿嫁给高寒。
“娘,高氏的大公子下回还来外公家吗?”
“你是说高氏之子——高寒?”李氏瞥向凌兰,只觉得这丫头神情不对,这模样似是陷入感情漩涡里的女子一般。
“嗯。”凌兰点头。
“兰儿莫不是心悦于高公子?”
“娘——”凌兰扯着母亲的衣袖,羞红了脸。
“凌兰,你可知今年三月,当今圣上要择选妃子,而凌府的女眷亦在其中。”
“娘,兰儿不要入宫,不要进宫服侍皇上。”
“荣华富贵你不想要吗?”
“兰儿想要的荣华富贵,外公已经让兰儿享受到了,兰儿如今只想嫁给心仪的男子,并不想入宫,与宫里的女子争宠。”
“好。”
当凌兰说这话儿的时候,李氏心里已经有了策略。
凌府不止凌兰一个女眷,二房的凌烟亦是。
凌兰回了闺房,李氏出来探了探,今日她还要去布庄,为凌兰裁剪几身新衣裳。
刚走到门口,府里的小厮拿着一封信,递给了李氏。
“大夫人,那位唤陆诀的少年又给二姑娘来信了。”
李氏连忙接过信,看了下信的内容:【凌二姑娘,我们已经六年未见了,我都害怕不记得你的模样了,陆诀很想回长安城探望你。】
关于这个唤陆诀的少年,李氏所知道的,他是凌烟儿时唯一的玩伴。
小的时候,凌烟有一次夜里梦游,不小心惊吓了凌兰,由此,李氏便在长安城里放了风声,说是凌二姑娘时不时犯失心疯。
这事凌兰可以作证,还有凌兰身旁的婢女,以及府上的一些小厮,那晚他们都看到了。
凌烟上私塾时,同窗都不肯与凌烟玩耍。
也是因为这件事,凌烟儿时没有一个好友。
只是后来,凌烟去了一趟庙里回来,不知怎么就交了一个唤作陆诀的少年当朋友,后来,这个少年离开了长安城,但是每年,他都会来信。
每年信的内容都差不多,无外乎是【凌二姑娘,你过得好吗,我们很久未见了,我想回长安城探望你。】
这般青梅竹马的感情,最经得起人世间的考验。
只是,凌兰不能入宫,不是因为她心里有高氏之子,而是她绝不能成为司空氏的人。
凌兰不能进宫,那么便只有凌烟替她入宫。
如此一来,凌烟绝不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每年的信她都收了起来,今年也不例外,那个叫陆诀的少年,最好是永远也回不了长安城。
——
南州
仓诀山
陆诀刚打到一只野鸡回来,正要给师父生火弄烧鸡。
却在这时,表弟陆扬急急忙忙跑回了山里。
“表哥,你拜托我给你寄的信,都寄出去了。”陆扬说话上气不接下气。
陆诀抬眸,他才记起来,上一世,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捎一封信给凌二姑娘,只可是,这六年时间,他从来都没有收到过回信。
此番,他越想越觉得此事有蹊跷。
“多谢了,表弟。”
“跟我客气什么啊。”
“我等会儿就烤烧鸡,你留下来一块儿吃。”
“好。”
十岁那年,陆诀离开了长安城,随舅父来到了南州,后来,他拜了舅父的一个朋友为师,师父常年住在仓诀山,而他也跟着住在了山上。
每日,陆诀需要做的事便是练武,然后给师父打一只野鸡回来,烤烧鸡吃。
陆诀记得上一世,每次当他跟师父说想回长安城的时候,师父就开始犯病,需要旁人在身边照顾。
可是,师父每次在他打消念头回长安城的时候,他又能莫名其妙地好起来。
陆诀每回想到这茬儿,都觉得蹊跷。
直到他十九岁的时候,说什么都要回长安城,师父才同他说了心里话。
“诀儿,为师和你舅父都不希望你再回长安城,不希望你去寻仇,上官家被满门抄斩,牵连甚广,你回去只会是凶多吉少。”
原来,师父一直阻拦他回长安城,是担心他会寻仇。
可是,当年上官家被满门抄斩,爹和娘死状惨烈,只有他侥幸逃脱,至亲双双离开他,他又怎么不想着寻仇。
不过,比起寻仇,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便是护着凌二姑娘,这一世,他希望凌二姑娘好好活着。
陆诀知晓,当他一提回长安的事,师父保准不会同意,还会无故装病。
于是,他这回不打算说了,最晚后天,他便要动身离开南州,去往长安城。
至于师父那边,他只能留下一封信。
陆诀心想日后不能陪伴在师父左右,便想着这两日多敬一些孝心。
夜里,燃起了篝火。
少年盘腿坐在地上,一边烤着烧鸡,一边望向天上的月亮。
也不知道在长安城看到的月亮,有没有仓诀山这么亮,要是以后有机会,他一定会带着凌二姑娘来仓诀山,一起看看这里的月亮。
“诀儿,你小子在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
“没想什么,那你傻笑什么?”
“师父,我有傻笑吗。”
“你这不是傻笑,那是什么。”
这般说着,陆扬也将眸光瞥过来,笑了笑说:“表哥,你的确是在傻笑。”
陆诀:……
他只是想起了凌二姑娘,才会莫名其妙地笑,被当成傻笑便是傻笑吧。
陆诀起身,将烤好的烧鸡递给师父,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为师父烤烧鸡了。
此番回长安城,也许就回不来了,这一世,他要陪在凌二姑娘的身边,护她一生周全。
“师父,吃完烧鸡,就早些歇息吧。”
“你这小子,难得陆扬上山来,我还想多喝几杯呢。”
“酒喝多了伤身,得适量。”
“你可别扫兴。”
少年挪步至师父跟前,抢走了他握在手里的酒壶。
“听徒儿的劝,以后你要注意身体,少喝酒。”
“你这小子,今晚尽说些奇怪的话。”
“行了,我带陆扬去我房间歇息,师父你早点睡。”
说完,陆诀直接拧着陆扬回到了屋里。
陆诀将外袍脱下,挪步上床躺进了被褥里。
刚过了寒冬,此处地处仓诀山巅,到了夜里,天气还蛮冷的。
少年将褥子裹得紧紧的,这天气,还真觉得有些冻。
“表哥,你冷啊。”
“有点。”
“天气是蛮冷的,要是这个时候,可以拥心仪的女子入怀,或许就不会冷了。”
“心仪的女子,你有了吗?”
“当然没有,我哪里比得上表哥,年少时心里就有了喜欢的人,表哥,你说那位凌二姑娘,为什么不给你回信,她不知道表哥没有收到回信会很难过吗。”
陆诀翻了个身,他心里想了想,然后回答:“也许是有人不想让她回信。”
“不想让她回信,这是为何?”
“若是说,她注定要成为当今圣上的女人,有人还希望她跟别的男人有暧昧吗。”
“表哥,你是说凌二姑娘将来是要入宫的?”
“她是凌府女眷,被选妃入宫,这也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陆扬也脱了外袍,同陆诀一并躺进了被褥里。
他抽了一口气,问:“那表哥有何打算?”
“我想进宫陪她。”
“啊,表哥,你作为外男进宫,那岂不是只能当太监。”
“那又如何。”
陆扬觉得表哥一定是疯癫了,凌二姑娘不过是儿时的旧实,说不定在凌二姑娘那里,与她而言,只是一场梦。
也说不定,她早就将表哥给忘了。
不然,怎么可能这六年时间里,一封信也不回。
“表哥,也许凌二姑娘把你忘了,才故意不会信。”
“忘了便忘了吧,这一世,我只求她一生平安。”
陆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