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为她臣服》萌堂

20、希光

　　凌嫣一路快步往包间走，刚走了一半路，就听见顾竟成的声音在叫她。

　　“凌嫣。”

　　凌嫣顿住脚步，有些慌乱地转过身来。她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偷听……”

　　顾竟成不予置评，只是拄着她送的文明棍，缓缓走到她身前：“跟我去个地方？”

　　凌嫣微微诧异：“去哪？”

　　顾竟成没回答她，反问她：“你还想呆在这么？”

　　凌嫣坚定摇头。

　　顾竟成牵起嘴角：“那就跟我走。”

　　连医生依旧不让他开车，他便带着她下楼，打了一辆出租车，目的地是盛唐。

　　凌嫣不解，坐在后座小声问他：“这么晚了我们回公司做什么？”

　　“伴奏成品包奇文给你了吧？”顾竟成放下车窗，一股冰冷却清新的风立刻吹进车厢：“去录歌。”

　　凌嫣挑了挑眉，不再说话。

　　半小时后，顾竟成站定在盛唐最好的录音棚里，调整好了自己的耳麦。

　　凌嫣坐在混音室，跟他有一道玻璃之隔。他对着她比了个OK的手势，说：“今天不是练习，我要录母带成品。”

　　凌嫣有些不解地按下对讲：“就现在？”

　　“你是音乐制作人，今天你负责混音，就现在。”顾竟成指了指她的控制板：“从头开始。”

　　凌嫣颔首，按下开始键。

　　顾竟成今天状态特别好，一点都没有受到夜店劲歌风格的影响。反而，凌嫣觉得他对《希光》的诠释甚至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这是在之前包奇文在场时，他好多次练习都无法媲美的表现。

　　凌嫣坐在录音棚里，环绕声里全是他富有张力的声线，她甚至能看到他这首单曲问世时究竟会引起多大的反响。她集中着自己全部的注意力来做混音，生怕自己有一丁点的疏忽，糟蹋了这样完美的表现。

　　演唱完成，顾竟成到混音室来听凌嫣制作好的成品。

　　凌嫣坐在一旁耐心等待，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表情，心情忐忑得就像是第一次被语文老师批改作文的小学生。

　　然而顾竟成的脸上始终没有什么表情变化，让她根本琢磨不透。在耐心地听完一整首歌儿，最后一个音符都结束后，顾竟成才点点头，说了两个字：“很好。”

　　凌嫣提着的心这才落了地。

　　顾竟成亲自按下保存键，摘掉了耳麦：“凌嫣，在今天之前，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被过去的生活纠缠着。那些事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我生活里，恨不能死死拽着我这条坏了的腿，把我拽进深渊里去。”

　　他举起他的文明棍，到与视线平齐的地方看了看，复又放下。

　　“一开始我只是认命，这些事儿砸在我肩膀上，我就得扛着。”他淡然笑了笑：“后来我认识了你。我开始拼命想把这些东西甩掉，甚至奢望从你这得到救赎……直到今天，李奔带着那个消息找到我，而你恰巧又出现在门外。我才发现，那些肮脏的，丑陋的，它们就刻在我的生命里，我甩不掉。这是无可逃避的事实。”

　　仅仅从“□□”这一个字眼，即使联系到连医生之前跟她讲过的，顾竟成小时候就被人打伤了双腿的事，凌嫣也并不能脑补出在顾竟成身上发生的全部故事。

　　但听到这里，她发现自己并不想去窥探他的过去。

　　诚如他所说，这些过去就印在他的生命里，挥之不去。无论故事是怎样的，她需要做的，就是接受而已。

　　就像是接受他完美的声线和才华一样，去接受他坎坷的过去。

　　这些荣耀与痛苦纠纠缠缠，交织在一起，才绘出了一个有血有肉的，她的英雄。

　　见她沉默不语，顾竟成继续说道：“虽然我不能抹杀那些经历，可它们也打不倒我。我还是站在这里，完成了一首新歌。所以凌嫣……”

　　他深深地望向她的眼睛：“我答应你，以后我会向前看。”

　　正在这时，显示器上，多重音轨保存完成，弹出一个“成功”的字样。

　　凌嫣眼眶发热，咬着下唇重重点头——她本以为，他会生气她窥探到了他的过往。却没想到，他竟说出这样一番令人感动的话来。

　　不愧是她的英雄。

　　这一整晚，凌嫣是在《希光》的单曲循环下入睡的。

　　第二天一早，凌嫣把母带放给包奇文听。歌儿才放到一半，聂妍的助理来到办公室，说聂妍有事找她。

　　凌嫣把母带交给包奇文，整理好裙摆，跟着助理来到艺人开发部总监办公室。

　　聂妍此时正盯着电脑显示器看，见凌嫣来了，便打发了助理，把显示器转了一百八十度，将它面向凌嫣。

　　凌嫣这才看到，她的显示器上播放的是昨晚录音棚外的监控录像带。录像带里面，他们俩深更半夜到了录音棚里录音被录了个正着。

　　“最近大家对顾竟成议论纷纷。”聂妍按下空格键，监控录像开始以8倍速播放：“今天一早我接到投诉，说你跟顾竟成昨晚没有报备就进了录音棚……盛唐最好的那间。你大概知道，这几个黄金棚都是公司那几位一线专属的。他们很喜欢抓住设备被借用这种小事做文章。”

　　“昨晚我们的确违规进棚了。但是妍姐……”凌嫣不卑不亢地反驳道：“灵感来时，可不会先跟我们的大脑报备。公司的录音棚照理说都是公用的，如果是半夜没人用的情况下，最好的棚难道不应该给最敬业且有灵感的人使用么？一两个人不录歌却长期霸占着棚，这才是个怪象。”

　　“你说得很对，不过那些占着茅坑不拉屎的人，却是最给公司挣钱的人。”聂妍笑了笑，又说：“除此之外……最近包奇文和他的团队们太高调了，也引来了许多不满。很多人都说顾竟成占着最好的资源，兴师动众的，纯属是在这里炫耀。还有人说，他一来就得罪了王誉、吴晋和陈荷，动摇了盛唐的团队精神，破坏了公司凝聚力。”

　　“包老师曾经好几次跟我说过，他是个惜才的人，如果盛唐的哪位歌手有不得了的灵感，都可以找他去试听，他甚至可以无偿帮忙制作。我觉得，这是一个音乐人该有的态度，反而，这种同行相轻的行为，才是真正动摇凝聚力的。况且……王誉？”凌嫣挑了挑眉：“他好几次都来拜托我帮他调整专辑，还说很欣赏顾竟成的新歌呢。他不应该被算在内吧。”

　　聂妍一听，便是忍俊：“王誉啊。他很可能是心里明白，但是中文太差表达不出来。”

　　见聂妍这样的反应，凌嫣瞬间就明白了——其实以上种种论调不过是给她下点毛毛雨，聂妍真正的目的，恐怕是找她要成果呢。

　　老包带着演奏团队大张旗鼓地来到盛唐，顾竟成每天都花大把大把的时间泡在录音棚里，现在聂妍需要一点真材实料了。

　　凌嫣掏出手机，连上聂妍办公室里的音响，然后，调大声音，开始播放顾竟成的新歌《希光》。

　　紧紧是前奏响起，聂妍便眼前一亮：“这是你们昨晚上的成果？”

　　凌嫣点头：“是的。”

　　聂妍立刻将食指搭在唇边：“嘘……”

　　接着，她陶醉地闭上双眼，整个人沉浸在了这首歌里。

　　整首歌结束之后，她才缓缓睁开眼睛：“凌嫣，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把这首歌打出去，告诉全世界，你签盛唐，签顾竟成，是个多么正确的决定。咱也得让王争和那些无良媒体看看，顾竟成到这里以后，到底能走多高。”

　　见聂妍对这首歌评价这么高，凌嫣趁热打铁：“医生说，顾竟成的腿伤治疗得非常顺利，已经可以开始复健了。我想……如果没有太劲爆的歌舞，他的mv在一个月内就能开始拍摄。”

　　“我给你加一倍预算。”聂妍斩钉截铁地做出承诺：“再找盛唐最好的导演跟顾竟成本人接洽，只要他开始复健，mv这边立刻出策划。至于《希光》这首歌，我想不着急发表，可以先做一个混剪版，放一个20秒左右的预告片，宣布一下顾竟成复出。”

　　“然后我们过些日子，发表1分钟样歌儿，等mv做完再一并发行正曲。”凌嫣信心满满：“这是一首很不错的打榜歌，如果营销节奏掌握得好，我相信可以冲顶。”

　　聂妍赏识地给她伸出一个大拇指：“没错。只是……目前顾竟成的进度有些慢，只做了一首歌，即使是顺利发行一张单曲，也没法作为盛唐的年度主打专辑去推。今年年底的年度主打……股东们的意思是，还给陈荷。我提早告诉你，好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凌嫣收敛了笑容，郑重点头：“我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不过没关系，如果这张单曲销量好，营销部也会考量，在年底的盛唐盛世演唱会给顾竟成更多的时间分配，你可以努努力，给这次演唱会做准备。就像上次的救赎remix，多做一些新曲出来。”

　　“我会的，”凌嫣知道盛唐盛世在乐坛的重量。每到元旦前夕，单独一个盛唐举办的演唱会，收视率已经可以和各台的新年晚会相媲美。可以说，这场演唱会不仅是盛唐的盛会，更是音乐圈的一个盛会了。而每年盛唐盛世的压轴，都是盛唐的艺人们削尖了脑袋想要站上去的位置。对此，凌嫣志在必得：“谢谢妍姐。”

　　她拿起手机站起身，将音乐播放器关掉，眼神往右边稍稍偏了些，落在陈荷的录音棚门外。

　　她不仅要把盛唐盛世的压轴抢来，更要把年度主打抢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