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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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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过了多久,朦朦胧胧间,觉着有人轻轻拍拍我,在我耳边道:“起来喝药吧。”
我恍恍惚惚睁开眼,瞧见胤禛端了碗药坐在床沿,我睡了一阵倒是好多了,只觉得嗓子痛得不行,便接过他手里的药一口气儿喝得见底。
他又递过一杯温水过来给我漱口,摸摸我的额头道:“你这烧退得倒快。”
我笑笑说:“本来也不是什么大毛病,不过就是吹了点儿风加上又没歇好。”
“自打元康没了,每年的这个时候,你总要病的……”他叹气一般低语着,取了大迎枕垫在我腰后。
元康是谁,又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心里嘀咕着,低下头把玩着手里的空杯子,也掩住眼里的疑惑。
“还要么?”指了指我手里的杯子问。
我摇摇头,顺手把那杯子搁在榻边的矮几上。
“元康……”他呓语一般,俨然失了神,“自打他四岁起,我便镇日‘弘晖,弘晖’的再没唤过他的乳名,现在想唤也唤不着了……”声音中尽是怅惘与痛苦。
原来元康是弘晖的乳名,也是“我”和他的孩子,卒于八岁那年。我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轻轻抓住他的手。
“我还记得他第一次叫我阿玛的情形……”他有些哽咽,微微颤抖的手反过来抓住我的,继续慢慢地、一字一句地道:“元康是个聪明乖巧的孩子,习字、背书、骑射都是极好的,只是我这个做阿玛的太过苛责了,算来,竟没有好好夸过他宠过他几回……”说着,眼眶有些泛红,又回过头来问我:“你必是怨我的吧……”
我看着他这模样,心里也有些酸酸软软的,还是摇摇头,抬起空着的另一只手轻轻抚着额角。
他不自觉地偎尽我怀里,久久的,谁也没有言语。如水的月华沿着雕窗流淌进来,和着斑驳的树影,碎了一地,“劈啪”偶有烛花爆起。他身上浓重的哀伤溢满一室,我未为人母,无法体会失去自己孩子的孩子是怎样的痛楚。却不由得想起现在不知道怎样的父母,鼻子也忍不住一酸,掉下泪来。我们就这么靠着、依偎着直到蜡烛燃尽,再后来,我也就糊里糊涂,算是“失身”于他了。
沉沉一觉醒来,窗外明晃晃一大片秋阳,时正日昃,胤禛早已办差去了。翻身坐起,却发现自己未着寸缕,心里复杂起来,我这究竟又算什么呢,和自己的丈夫一夜情?一眼瞥见秋霜一脸暧昧地偷笑,又忍不住回了一句过去:“大清早的,一脸邪笑。”
“我的福晋啊,这都什么时辰了,您还大清早呢?估摸着咱们爷衙门里的差使都办完了,这会儿兴许已是在路上了呢。”这丫头却没大没小的贫起来了,也怪我自己,平日里没规没矩地给惯坏了。
“你哪儿来的这么多话!”我一时间有些混乱,梳洗过后连早膳也没用就出去了。
仪凤阁外头,秋色浓烈,无波池中的荷花尽数枯萎,枯枝早叫下人们清理了去,碧碧一池子水因倒影着斑斓的秋色显得华丽而沉静,水边白葭策策,偶有野鹜穿梭其间。我独自坐在暖暖的秋阳里,飒飒金风送来一阵淡淡的桂香。
我说不上来自己究竟为什么会和他发生关系,也不确定我对他究竟是不是有了些称得上情愫的东西,我思索了很长时间,不的其解,便也只能作罢,一切就顺其自然吧!顺其自然,我微微笑了笑,这大约也是我自己最大的长处了。
“沈默。”身后响起卓奕洁的声音。
我不回头,只冷冷道:“什么事儿,说!”
她深深吸了口气:“沈默,究竟还是你厉害呀。他这么守规矩的人,昨天居然会抱着你回来!”
我昨天烧得七荤八素,压根儿不记得自己怎么回来,嘴里又道:“那又能如何呢?”
“你。”她气结:“这是要跟我争了!”
我站起身,贴进近她问道:“你认为呢?”
“你既要争,那我只好奉陪到底了!”她直视着我,冷着音声道。
我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漠然道:“你随意。”
她却娇声笑起来,又凑过来道:“我怀孕了。”
“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呀。”我也笑了,讽刺地道:“我也正想看看你生的究竟是个什么物种呢。”
“你不过是一逞口舌之快罢了。”她也不计较,笑得愈发明媚。
“恩。”我颔首赞同她,“那你快把能拜的神都赶紧拜了吧,祈祷我不会一语成谶。”顿了顿,又道:“好心给你提个醒儿,这府里人多手杂,你可得留神你那孩子见不见得着太阳。”
她被我呛得说不出话来,我淡然一笑,转身回仪凤阁去了。
书房里,胤禛恰巧在打棋谱,见我来了,便将手里的棋一放,:“福晋去哪儿了?这大半天儿的也见不着个人影。”
“心里闷得慌,随便在园子里走走。”我走近他道。
“今儿宫里说了……”他起身说。
“爷、福晋。”正说话间,高福儿进来了:“奴才给爷、福晋请安,”
“说吧,什么事儿?”胤禛问。
“嗻。”他回道:“北院儿来传话了,说是今儿个太医给诊过脉了,雁留园主子是喜脉。”
胤禛有些兴奋地问:“是么?那太医怎么说的?”旋即又道:“不行,我得过去瞧瞧。”
“我陪您一块儿过去吧。”我一笑,也难怪了,成年的阿哥里头,只有胤禛的子息最薄,膝下也就李氏的弘时、弘昀两兄弟。
雁留园里,卓奕洁满面春风的斜倚在塌上,还没等到她起身,胤禛便急忙道:“免了,你躺着就是。”
说着,又赶紧上前去仔仔细细端详她道:“如今是有身子的人了,可得留神。”
她娇羞地一低头,道:“雁云谨遵爷的意思。”
“恩。”胤禛满意地点了点头,回头对我说道:“福晋,额娘那儿得知会一声。”
我微微一笑:“您就放心吧,我已经让秦忠义进宫去了。”
“福晋倒是雷厉风行。”他颇有些赞许地道。
“我不过是趁着爷和妹妹说体己话的那会儿功夫交代了几句。”我闲闲端起茶盏,浅浅抿一口说。
“给爷请安,给福晋请安。”定睛一看,是李氏和纽祜禄氏。李氏酸酸望了一眼塌上的卓奕洁,便走到我跟前拉,倒是纽祜禄氏大大方方走上前去了。
“听说妹妹这儿有了喜讯,所以我们特地过来给妹妹道贺呢!”她呡嘴一笑,说。
“雁云多谢姐姐们记挂着,姐姐日后也得多为咱么爷开枝散叶才是。”拉着纽祜禄氏的手道,许是我心里的偏见吧,她挂起的那笑,我怎么看怎么觉得虚伪。
“要不要谢谢CCTV,谢谢MTV给你这个机会啊,还开枝散叶呢,你当这儿是种猪场啊。”我自顾自地低声骂得痛快。
李氏错愕:“福晋您说什么?”
“我说,年妹妹说的是,你们都得多下功夫,赶紧多给咱们爷添丁!。”我大声道。
“今儿个皇阿玛说了,过些日子要去木兰围场秋狩,”胤禛开口:“如今雁云有了身子,府里也不能没人照看,依我看,绮云和静娴便留下照应着,福晋随我去就是。”
胤禛此言一出,卓奕洁立刻柔声娇嗔道:“爷,雁云也想随爷同去”
李氏则银牙暗咬,满腔怒火地望向她,而我与纽祜禄氏只是淡淡相视一笑。
“不行,雁云,你是有身子的人了,哪儿经得住这长途跋涉的舟车劳顿!你留在府里安心养身子。”胤禛坚定地开口。
我虽不在意去或不去,不过瞧她那样子,却还是忍不住要气上她一气,于是走近她笑道:“爷说得极是,妹妹是当留在府里仔细调养才是,也好为咱们爷多多开枝散叶呀”我轻轻为她掖了掖被角,凑在她耳边低语:“看来你下回怀孕得算个黄道吉日啊。”
“妹妹多谢姐姐好意。”她也刻意道,又低声转向我:“有些人无论怎么算黄道吉日还是坏不上的。”
我笑笑,不再多言。心里却刻薄地想,生吧生吧,反正你的孩子没一个养得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