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强菜鸡救世主[末世]》南不归

47、出海

　　光线昏暗的走廊中，不少工作人员匆忙地来来去去。方木机械地往自己办公室走去，忽然，他像个没电的机器人般，停在一个紧闭的门前，沉默了片刻。
　　方佑直已经被送去了医院，可他还是感觉只要推开门，就能看到在伏案工作的对方。
　　他伸出手，放在门把手上。
　　这时，一个工作人员匆匆上楼，看到他，快步迎了过来，“方警官！”
　　方木视野聚焦，便见对方手捧起一个用白布包裹的物品。
　　他目光颤抖，而后缓缓闭上了眼。
　　“晶核，州长的，副州长让我交给你处理。”
　　方木握住晶核，沉默良久，道：“什么时候火化？”
　　“缝合完伤口后。不到一个小时。”
　　方木沉重点了点下巴，“我去看看。”
　　他收起晶核，往光线略显明亮的楼道尽头走去。
　　一张担架，一张白布，白布凹凸不平，映出底下人的身形。
　　方木默默走到后方那人身边，接手了抬担架的工作。
　　一行人无声地上车，车轰隆驶出，来到城市边缘的围墙内，一个气氛肃穆的院子前。末世后，原本在城郊的殡仪馆，被搬进了城内。
　　走进殡仪馆，迎面是追悼大厅，因为没有开灯，且长久无人进入使用过，里面暗暗沉沉，透着一股子尘埃的味道。
　　众人看到追悼大厅都不约而同地愣了瞬间，而后，谁也没有往那边踏出一步，而是直接右拐，去往焚化炉所在的黑色小楼。
　　各种衣物、布料包裹的遗体，被志愿者们整齐地排在焚化炉前，一直排到了十多米外的门口。在焚化炉的右侧，有一个巨大车斗一样的铁质容器，里面堆放着皮肤灰绿色的丧尸遗体。全副武装的军人守在容器前，注视着同伴将它们送进炉中，防守随时可能发生的意外。
　　烈火熊熊燃烧，灼热的气息直喷出门外。
　　志愿者们见到他们，早已见怪不怪，回头大声道：“门口桌上有文件，自己填一下。如果不知道死者名字，就填写无名氏。我们会立一个集体的墓碑。”
　　桌上也摆着一个类似的提示牌。
　　方木和同行的人一起，把担架轻轻放在地面，然后俯身，翻到空白页填写方佑直的信息。
　　姓名：方佑直
　　出生日期：……
　　他不知道。
　　方佑直是他哥哥，他竟然从来都不记得对方的生日。他又想起每年自己过生日时，方佑直都会打电话祝贺，还会精心准备礼物，他心中就一阵揪痛。
　　他握着笔的手，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笔尖重重扎透了纸面。他的喉咙里发出不符合自己层次，年龄阶段，更像是野兽的嘶吼。
　　随同的工作人员取出一个证件翻开，轻声提醒道：“2006年4月30日。”
　　方木无意识地抹了把脸，笔尖歪歪扭扭地写下方佑直的出生日期。
　　死亡日期：2039年8月x日
　　是否需要自己保存骨灰：是。
　　填完文件，方木走进室内等待。
　　锅炉室沉闷炎热，谁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忽然，，他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他接通手机，对面传来慌乱的叫声：“方警官，那群俘虏们又在闹事了！”
　　“治啊！”方木压低声音道。
　　“可是州长说，要善待俘虏……”
　　方木低头望向地面的担架和白布，同行的工作人员道：“您去忙吧，这里有我照料，我会把他的骨灰送回。”
　　“我们本来就是高贵的种族，生于高贵的大陆。来狩猎怎么了？”
　　“你们胆子也太大了吧！不是说好了住别墅的吗？怎么又让我们来这种破地方！”
　　方木远远便听到他们的吵闹，借助入耳式翻译器得以清晰无误地听懂。
　　他走到门口，刚好看到一个背枪的军人，被一个闹腾腾的少年，一脚踢在腰部，差点倒了下去。但因为组织的安排，他们无法反抗。
　　方木当即拔出枪。
　　“嘭！”子弹贴着那少年的尚未落地的脚射过，击中他身侧的木桌。
　　少年失去平衡，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吓得惨白。
　　他身边的同伴很快反应过来，怒气上涌，快步走向方木：“你做什么！低劣的物种，让你们州长过来！”
　　方木再次鸣枪，子弹贴着少年的脚尖射入地板，弹壳砸在他的腿上，他就没有同伴那么好运，痛叫着倒飞了出去，他伸手捂住裤腿，血液从指缝间渗了出来。
　　他的同伴们立刻围了上去，想扶起他，却发现他的小腿骨似乎被砸断了，稍一动作就痛得哇哇大叫。
　　“翻译呢？”方木不为所动。入耳式翻译器只能让他听懂别人说话，无法发出较大的声音让其他人也听到。
　　一个衍门弟子走了过来。
　　“帮我翻译。”
　　“你们是俘虏，嗯？是俘虏就要有俘虏的样子！从现在起，一切优待取消。有任何人敢私自行动，我不敢保证，你们被运回家后的，会不会是一具尸体。”
　　“州长呢？”一个少年问道。
　　“他死了！现在这里，我说了算！”
　　……
　　灰黑色的大地，遍布人或兽类尸体的道路上，一队武装车缓缓行驶。即使门窗紧闭，空气净化器开到最高，戴着防毒面具，也无法阻挡腐尸气味的渗入。
　　作为交换的俘虏们，被用铁皮车装载着，挤在狭小黑暗的空间里，没有抽风机和空调，作呕和痛苦的□□声此起彼伏。
　　二十架无人机飞行在两侧的半空，监识四周。偶有变异的兽类靠近，皆在无人机的攻击下倒地而亡。
　　这些无人机在火灾当日，执行夜间任务，躲过一劫，被抽调了出来，为远行者保驾护航。
　　在此之前，常睿也飞出去探过路，这是他们第二次出发。
　　经过两天的行驶，远方地平线上出现了蓝色的海面。
　　出海口停着一排货船，领头的军人带队，往南行驶了一阵，便见一艘小型战舰停靠在码头边。
　　船上已空无一人，船身两侧布满尘埃，尘埃下是几个鲜艳的红字：“远征号”。
　　甲板上的装备器械有帆布遮挡，炮仓上建了几个鸟窝，里面却只有沾着灰绿色痕迹的破碎鸟蛋。一个军人打开舱门，激起潮湿腐烂的灰尘扑面而来，激得众人后退几步，屏住了呼吸。他回头对张平等人道：“二位请在此稍候，我们会对战舰做一次检查清理。”
　　另一侧，俘虏们被带队，从向下的阶梯走进船舱。方木可不会给他们好待遇，近一个月的牢狱生活，他们吃尽了苦头，一个个如霜打了的茄子，无力做什么反抗，脚步拖沓却乖得很，下楼进仓。
　　张平俯视着他们下楼，手指狠狠按着窗框。常睿走近，轻声道：“放心，不会有事的。”
　　不回有事的。他这么默念了一句，握了握常睿的手，“嗯。”
　　一声嘹亮的汽笛响彻寂静的海面，烟囱里喷出洁白的雾气，远征号战舰轰鸣着驶离港口。
　　越往东边，天色越发阴沉，空中隐隐有雷电酝酿，往东边甚至看不清天空本来的颜色。
　　在气流的冲击下，无人机摇摇晃晃，几乎无法探得远处的路况。
　　“爸爸，已经飞不稳了。”白冥道。
　　可见度已经很低，继续飞行只会徒增损耗，“收回来吧。”话音刚落，一架架无人机飞进舱门中。
　　经过半个月的航行，张平根据高中的地理知识知道，那片人类至今无法靠近、无法穿越的雷暴区，就在前方。
　　是时候了，他走出舱门。
　　“所有人，除异能者，进入舱底！”队长朱弛手举着枪，高声下令道，待所有军人消失在楼梯口，他向张平走来，“张先生、常先生、李先生，接下来就靠你们了。我们会在室内，保证航行稳定。”
　　张平下颌微收，“请放心。”
　　这时，几个俘虏的异能者被领了上来。他们有风系的常睿、水系的李淼，雷系和空间系则是俘虏。
　　“为了你们早日归家，希望我们合作愉快。”张平道。
　　为了交流方便，对方也分配了翻译器，闻言忙不迭点头。
　　闪烁的紫色雷电之间不再有间隔，罩住了整艘战舰，晃的人眼睛除了紫光，什么都看不到。
　　雷系异能者率先行动，空中的紫色闪电如液体一般流向他，汇聚入他的掌心。
　　四周的闪电，滚滚雷声顿时消失。众人也恢复了视觉。
　　张平睁开眼，只见不远处，旋转翻滚的黑色云层裹挟着浪涛，数十米高的海啸扑了过来。
　　常睿跳上舱顶，修长的指尖微动，黑云如被卸了力，半空的旋涡往侧方而去。李淼站在甲板边缘，手掌张开下压，翻滚的浪涛减弱了一丝，却仍在朝战舰扑天盖地而来。
　　李淼的额上渗出细细的汗珠，手背绷的惨白。
　　海浪太强，他压不下去。
　　战舰被浪潮带动，船头高扬了起来。
　　张平抓紧栏杆，瞳孔中映出黑色的浪头，白色的泡沫。
　　正在这时，已经平静下来的浓云再次卷动了起来，黑压压遮盖了汹涌的浪头，沉闷而压抑的暗流声随之传来，让众人有种身处压强巨大的深暗海底的感觉，心脏都快被压得无法跳动，或是胡乱跳动。
　　李淼大喝一声，被常睿刮走后已不再猛烈的余波终于彻底平息。
　　那雷系异能者靠着栏杆坐于甲板，抹着脸上的水花，“休整一下，还没到中心。”
　　张平取出能量饮料，一一递给众人，见那空间系异能者也一脸疲倦，急促喘气，张平问道：“有时空裂缝？”据入侵者交待，雷暴区最危险的不是雷雨浪涛，而是随机出现的时空裂缝，它们会把人带到不同的空间里，可能是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也可能是其他的平行世界，亦或者宇宙深处的永恒孤寂荒凉之地。
　　即使他们感觉还在海上，却可能已到了另一个地点，掉转了方向。
　　那人气喘吁吁，耷拉两下脑袋，“两个。”众人闻言，停止补充能量，紧绷着疲惫的身体靠近。
　　“避过去了吗？”张平问。
　　“我不确定……”
　　常睿取出一个指南针，却见指针360度乱转，他默默把指南针放了回去。
　　四周远处皆是雷电，磁场极不稳定，磁针无法指明方向。
　　“先不要急，穿过雷暴区再说！”
　　前方的黑云开始变薄，逐渐看得到云外涌动得不那么强烈的海面，和颜色出奇湛蓝，悠闲漂浮着白云的天空。两小时不间断的鏖战，终于要结束了。
　　被污染的大陆，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这么明净的天空了。看来他们没有被送去别的地方，即将踏足敌方的土地。张平松了口气，然后听到两个俘虏欢叫了起来。
　　岸边广阔的码头上，停着一艘艘银色战舰。岸上人头耸动，聚集着穿了各异服饰的人，手中还举着横幅，旗帜之类的东西。
　　那群少年的父母？怎么会有这么多？看起来更向是示威活动……张平略感诧异，望向两个俘虏。两人也疑惑地摊手摇头。
　　中间最大的那艘站舰上 ，一个穿着蓝白条纹制服的人举起手中的旗，一声声滂薄的汽笛声同时响起，震耳欲聋。
　　远征号不甘示弱，也拉响了汽笛。
　　在不知是欢迎还是示威的汽笛声中，战舰缓缓靠岸。
　　张平早已准备下船，战在了甲板上，借着敏锐的视力，看清岸边众人手举的牌子——上面画着骷髅头和叉叉，以及他们的文字，当然他看不懂。
　　人头涌动，群情激昂，他们举着喇叭，大声呼喊着什么。耳中的翻译器自动响起，不带一丝情感：
　　“反对病毒战。反对生化武器。反对侵略弱等种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