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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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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八木宅的时候已经深夜。
拒霜没有睡。这样大雨倾盆的夜用来睡觉总是感觉太过暴殄天物，拒霜喜欢听这雨声。
一片漆黑的雨夜，浓重的雨云遮蔽天空，漫天星子都消失不见，偶有闪电划过，刺目到仿佛要将天地割裂。
拒霜站在窗前，神识扩展开笼罩一方天地，360度毫无死角地将所有的一切呈现于他眼前。
这样的夜晚总是容易勾起人们的回忆，即使是神明也并不例外。
思绪被拉回到很久很久以前，久到拒霜都无法辨别具体的时间。
那时拒霜才刚刚诞生不久，神界也尚且没有九重天的划分，天与地混杂在一起，混乱而无序。
拒霜是整个大世界唯一的生灵。
那样的日子持续了很久很久，拒霜终日独自游荡在混乱的世界之中，除了自己以外没有任何生命存在，时间的概念似乎都毫无意义。
而后天地初分，大世界的雏形渐渐显现。天地开始划分开不同的世界，而拒霜也是在那时登上了天的顶端，神界由此建立，巍峨的拒霜神殿拔地而起。
神界不同于凡世，没有风雨雷电，有的只是终年不变的、隔着重重云雾映照进来的柔和阳光。庄严，肃穆，盛大，美轮美奂，却如斯孤独。
一直到某一天，天地间第二个灵物诞生了。拒霜是欣喜的，他等这样的一个生灵已经等了万年。
那个名唤青木的生灵与拒霜一样是由天地孕育出来的灵物，拒霜如获至宝，将他带回神殿，看着他由一个小团子长成和自己一般高贵自持的神明。
然后青木说，我要创造世界。
拒霜并不反对，无聊的日子太过漫长，他愿意陪着青木胡闹。
神祇一向随心所欲。
于是神界以下的八重世界被划分而出，各种的飞禽走兽被创造，人类的祖先也由此诞生。
大世界灵气馥郁，生灵们吸收天地灵力而成神，神界也慢慢变得热闹起来，九重天宫由此建立。
任何世界，只要生灵存在那就需要秩序，权力由此诞生。拒霜对权力没有兴趣，于是青木成为了第一位天帝。
拒霜任由这一切的发生，只是偶尔，会怀念一下当初跟在自己身后亦步亦趋的小团子青木。
当初多萌的小团子呀，拽着自己的衣角，眼睛亮亮的，满满当当都是憧憬与仰慕。当了天帝的青木都没空陪自己玩了，拒霜表示不开心，怨念·jpg。
拒霜本以为这样的时间会永恒持续下去，但青木的死亡打碎了拒霜所有自以为是的幻想。
拒霜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青木和自己分明是一样的，为什么他会死？
“生命总是生而不平等的，即使是神也是一样。拒霜，你站在大世界的制高点，所以你只是不懂罢了。”躺在拒霜怀中的青木气息微弱，残存的神识已如风中残烛。
拒霜摇头，疯狂地将自己的神力灌进青木体内，可青木的身体却像无底洞一般，再多的神力灌进去也不残留分毫。
“你早知道你会死？”自诞生以来第一次，拒霜感觉到慌乱。
那是生平第一次，拒霜接触到了“死亡”这个概念。
“是。所以我留下了九重天，留下了亿万生灵，他们都可以证明我存在过。这个我留下的世界，你觉得怎么样，拒霜？”
拒霜忘记了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的，甚至忘记了自己当时究竟有没有回答。
“所有的生灵都是我，我死了，但我创造的世界将会永恒存在。”
“你不会再孤独了，拒霜。”
从那以后，拒霜开始喜欢上了养成各种生物。
青木说，所有的生灵都是他，所以拒霜看护着那些生灵。
但青木死了，所以所有的生灵都会死，没有谁可以例外。
这是青木留下的世界，整个世界因青木而存在。
但万事万物都会发生变化，日月星辰，斗转星移。
这已经不是青木的世界了。
下八重天已经毁灭又重生了无数次，现在他们的运转已经和青木没有关系。
只有神界，在拒霜的守护下，一如往昔。
可他现在也离开了。
拒霜忽然觉得很累，他开始羡慕人类短暂的生命。
因为短暂，因为稍纵即逝，那么所有的一切是不是就会变得不同？
许是察觉到了自家主人情绪的变化，阿圆跳上了拒霜的肩头，一下一下地舔舐着自家主人的脸颊。
“阿圆会想念你的朋友们吗？”拒霜抬手捏了捏阿圆的耳朵。
阿圆的性子比较单纯，在神殿时和几乎所有的灵宠都处的不错。
“有时候会。沐沐姐煮的茶很好喝，天热的时候阿炎身边很凉快，阿梦跳起舞来很漂亮。而且，我不在的话，阿鸣惹了祸就没人帮他道歉了。”小狐狸歪着脑袋思考着自己的小伙伴们。
“神殿那么多人，总会有人帮阿鸣道歉的。”拒霜听得笑了。
“那不一样，其他人道歉会把事情越搞越糟的。”小狐狸表示不服气。
“沐沐总是可以的。”
沐沐是小世界的修仙者，得道飞升才到了神界，所以相比于其他灵宠，沐沐显然要更通人性一些，而且性子也沉稳的多。
“主人……您忘了沐沐姐是只画眉鸟了吗？您觉得她能够管得了阿鸣吗？”
阿鸣是凤凰，万鸟之王，所有的鸟雀都服从于他，此乃天地法则所限。
“是我忘了。”拒霜有些无奈，沐沐在神殿中是资历顶高的了，原是有她护着，果然阿鸣那只小凤凰飞扬跋扈是有理由的。
“可惜大小世界之间无法互通，神识也传不过去。或者要是能从这里打电话过去就好了。”小狐狸甩甩尾巴，有些遗憾。
“神殿里哪来的手机。”
神殿大家都位列神阶，神识可以解决所有问题，要手机之类的实在是很鸡肋。
“是啊，神殿里哪来的手机呢……”
另一边，轰宅。
虽然还不到平时日落的时候，但因为下雨的缘故，轰焦冻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混账父亲似乎并不在家，倒是姐姐听到了开门的声音，过来询问轰焦冻需不需要晚饭。
自觉没什么胃口，轰焦冻拒绝了姐姐的好意，径直回到了房间。
轰焦冻的房间是传统的日式风格，地板上铺着的是草绿色的叠敷，拉开隔扇可以清晰地听到外面的雨声。
雨越下越大了，黑色的闪电划过夜空，房间中昏黄的灯火映出重重叠叠的影子。
他的作息一向很规律，但现在他有些并不想睡。
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他似乎在想很多事，关于他的混账父亲，关于欧尔麦特，关于未来，关于拒霜。
但似乎又什么都没有想。
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打开看时却只是一封垃圾邮件而已。
轰焦冻再次站到窗前看着那雨，开始认真的、第一次试图直面自己的内心。
他想，他爱上了一个人。
在此之前，轰焦冻从来都不认为自己会爱上什么人。父母之间那堪称惨烈的婚姻让他本能地对爱情或者婚姻这样的存在心怀抗拒。
他也从未觉得会有什么样的人值得去爱，所有的人类不过都是一样的，为什么要去爱别人。
但这所有的以为，都在拒霜的身上被打破。
拒霜是特别的，轰焦冻从四岁那年起就已经认识到了这个事实。
那是唯一可以走进他世界的存在，和拒霜一起时感觉心思宁静，仿佛远离世俗。
但直到几个月以前，轰焦冻都一直认为，拒霜之于他而言的存在意义就是朋友而已。
很特别，很重要，但也仅此而已。
意识到自己真正心思的契机说起来很简单也很烂俗，是某一天拒霜给了他一封情书。
当然不是拒霜写的，他只是转交而已。
实际上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不止一次了，轰焦冻长得帅学习好实力强，在学校中一直都拥有相当数量的仰慕者。但与此同时，那仿佛极地冰川一般就差在脸上挂“生人勿近”四个大字的高冷性子也让无数的仰慕者望而却步。
有道是永远不要小看迷妹们的执着，既然打直球不行那就采取迂回战术。于是和轰焦冻关系很好又相对而言比较好说话的拒霜就想当然地成了传话筒。
从小学一直到国中，找拒霜帮忙送信的案例实在数不胜数。
基本上轰焦冻收到信后都不会打开，结局通常而言都是直接进垃圾桶。
那一天也并不例外，轰焦冻接过拒霜手中粉色的信封，看也不看地就准备丢掉。
“直接丢掉未免也太糟蹋别人的好意了，你永远不知道她们为了这么一封信要熬多少夜重写多少遍鼓足多大的勇气。”拒霜开口阻止了轰焦冻的行为。
不过是一封信而已，轰焦冻从来都没有想过那么多。
“你是怎么知道的？”他忽然有了那么一丝好奇，因为他从来没见过拒霜和哪个女生交往过密，又如何得知女孩子的心思。
“要不要这么小看我啊！我也是有很多追求者的。”拒霜从抽屉里抽出了一沓各色的信封。
原来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有那么多女孩子也在表达着对拒霜的爱意。
而拒霜，居然也认真地将它们保留了下来。
这原本是很正常的事情，拒霜长得好看，性子又讨喜，他本应该早就猜到这样的情况的。
但似乎是本能的，他在抗拒这样的猜想。
平日里一向都被无视的信封此刻看上去似乎有些扎眼，轰焦冻撇开视线不想去看。
“有些女孩子真的蛮可爱的，唔，她们做的手工饼干很好吃。”
之前上家政课时轰焦冻也做过饼干，但拒霜当时吐槽他做的饼干太咸了。
“啊，好想每天都能吃到美味的手工饼干啊！”
基于对拒霜这个甜品狂魔的了解，轰焦冻非常清楚，他的这句话真的就只是字面上的意思，想每天吃到手工饼干。
但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那句话的时候，轰焦冻脑海中忽然就浮现出了那样一幅画面：
漂亮的女孩子穿着围裙捧着新出炉的饼干，拒霜开心地过去拿起一块，一边赞赏着女孩子的手艺一边给她奖励似的吻。
——一对甜蜜的新婚夫妻的日常生活状态。
心下无名火起，全身上下似乎都在抗拒这样的画面。
“焦冻？你生气了？发生了什么？”
被拒霜的声音唤回神的时候，轰焦冻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经历了什么。
生气？为什么会因为那样的画面生气？自己的朋友结婚不是很正常的事吗？自己到底在气什么？
虽然轰焦冻目前为止的恋爱经历为零，但这不妨碍他对这件事的正确认知。
恐怕，自己对于拒霜的情感没有那么简单……
从那次以后，所有的一切都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原本正常的交流总是会莫名其妙想到别的方面，平时那些正常的肢体接触也总会引发心脏不寻常的跳动。
甚至，他开始频繁地梦到拒霜。
梦境中总是一片模糊，背景一团云雾笼罩，分不清天地。
只有中央的那个人影，表情说不上是悲伤还是凝重，只是看着，便让他觉得心脏抽痛。
然后他会朝着那人飞奔过去。许是听到这边的声音，那人回头，对着他露出一个笑容。
“要跟我走吗？”
那人伸出的手就在面前，可无论怎样奔跑，两人的距离始终无法接近哪怕一分一毫。
“焦冻，你不跟我走吗？”
张口想要说话，可吐出的音节仿佛被吞噬，没有一丝声音。
“焦冻，我要走了。”
那人的手最终还是放下了，而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抓住那只手。
于是会惊醒，额头上汗水涟涟，身上却一片冰凉。
这是轰焦冻第一次爱上一个人，却深陷其中，药石无医。
音乐声在此时响起，仿佛忽然被惊醒，窗前的轰焦冻愣了几秒，这才转身拿起手机。
来电显示正是来自刚刚他心中念着的那人，“拒霜”两个字跃动在屏幕上。
心下微动。
“哟，还没睡吗？”
接通的那一刻，熟悉的声音响起在耳畔。
“嗯，没有。”
“睡不着，所以就打给你了。”
说话的声音在窗外雨声的背景之下显得尤为清晰，一番闪电划破夜空，整个世界一瞬间明亮如昼，却又在下一瞬回归黑暗。
“雷雨天气打电话不太好。”
“嗯哼？那挂了。”
“……”
轰焦冻忽然觉得自己确实需要拉出去被雷劈一劈。
“焦冻？”
“嗯，我在。”
“还真要挂啊？别吧，我很无聊。”
“明天去吃蛋糕怎么样？我发现了一家会买荞麦面的甜品店。”
“不会有那种店的。”
“你都没去过怎么知道没有，就在……”
另一边，八木宅。
窝在床上的小狐狸看了看身边躺在那里对着电话唠唠叨叨的主人，默默地摇了摇头。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通过审核了，太不容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