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太监秘史》飞花斋叶

162、第 162 章

　　长夜悠凉。

　　瞧着月色越渐暗淡，四周也渐升凉意，唯恐小竖躺在地上受了凉，顺喜儿连拉带拽的将他拖进了房间。

　　小竖倒也真像是喝醉了一般，醉眼迷蒙得连脚下的路都分不清，就算是顺喜儿扶着，也差点摔了好几跤。

　　本想着就这样把人扔到床上就算完了，没想到他人还没出房间，小竖就开始大吐狂吐了起来。

　　小宴儿早就被支到别处去了，值房里也没有其他人，顺喜儿只得硬着头皮去收拾这堆烂摊子。

　　好不容易收拾得了，又伺候着小竖洗漱，顺喜儿起身想要端着铜盆离开，只是没走两步，就被拽住了衣角。

　　“我去把东西放得了，很快就回来。”顺喜儿说。

　　身后的人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松了手。顺喜儿出去之后没有多久就回来了，手里还端着一壶醒酒茶。

　　小竖接过顺喜儿递过来的茶喝了，却也不说话。顺喜儿也没说什么，只是吹灭了桌上的烛火，褪了衣袍，安静的躺在了小竖的身侧。

　　房间里很安静，窗外的月光忽然又明亮了起来，流泻进房间，仿佛撒了一层银纱。

　　顺喜儿低声道：“卫将军那边……”

　　“小瓯他，可能会抗旨不遵。” 小竖说着便是苦笑了起来，“不，不是可能，是肯定。”

　　顺喜儿沉默了半晌之后，道：“与皇室联姻，是好事。从此以后，卫将军和皇室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管外面有多少人想要对卫将军不利，都会因为他是驸马爷的关系而有所顾虑。卫将军，他不会想不到这一点。”

　　“他自然是清楚的。”小竖道，“可是这世界上，有很多事，并不是因为清楚就能够做得到，更何况……”

　　“更何况这件事是由你提议的，所以他更加抗拒吧？”顺喜儿接过话茬道。

　　“不光是我提议的，且还是我去宣旨的，在不久的将来，可能还会是我去陪他迎亲。”小竖的声音越发的苦楚，“这种事，谁又会愿意呢？毕竟，我是那个害死他父母兄姊的罪魁祸首。”

　　小竖的话，让顺喜儿沉默了。

　　他多少知道他们之间彼此有情，只是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过往。

　　“我与卫瓯，原是青梅竹马的旧友。”小竖望着那窗外的月光，继续说道，“在我父亲被皇上贬官至爻关之前，我们两家也是无话不谈的世交关系。”

　　顺喜儿躺在一旁听着，没有说话，他知道，这种时候，安静的倾听，是最好的。

　　“在朝里头但凡呆了些年头的都知道，我父亲是因为直言不讳，触怒圣颜而被发配到爻关的。”小竖继续说着，那平静的语序之中，听不出任何的情绪在其中，“可是没人知道，我父亲是因为得了秘令而被调去爻关的，就连卫瓯和他父亲也不清楚这事。”

　　“皇上……有意让你父亲去的爻关？”顺喜儿问着，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对。”小竖回道，月光下的脸，看上去似乎有些犹豫，但并不妨碍他接着讲述那之后的事，“皇上有意彻查一件多年前的旧案，并得知线索的关键就在爻关。”

　　顺喜儿顿了一下，他试探性的问道：“是……关于裕王的？”

　　小竖笑了一下，道：“你果然也是在查这件事……”

　　既是已经彻底的露出了自己的底牌，顺喜儿也不打算再瞒着他，只是道：“是的，我一直在追查裕王的事，因为这关系到……我的身世。”

　　“你的身世……？”小竖疑惑的看着他。

　　“对，我的身世。”顺喜儿扭头看着他，眼里带着不容质疑的坚定，“当年，尚在襁褓中的我被送到了顾家，成为了顾家的老三，顾三生。而我的生身父母，可能早就死于当年裕王的兵祸之中。”

　　顺喜儿的话，让小竖感到更加的疑虑。这源自于他曾经在朔方城找到过顾二，并且也从顾二那里得知过顺喜儿的身份没有任何问题。

　　顾二不是傻子，他很清楚说谎的下场是什么，所以不会有任何隐瞒。

　　只是，当初他们想要确认的是顺喜儿是否是顶替了他人的身份，却并不涉及到他的真实出生，所以顾二并不提及，也在情理之中。

　　“当年因为兵祸而丧生的人，有很多，你如何能够确定裕王就清楚你父母的事？”小竖问道。

　　“……因为我父亲是裕王……府里的人。” 顺喜儿犹豫着，选择了另外一个相近的说法。

　　“你是何时知道你生身父母的事的？”小竖又问道，“是在你去濮阳宫之前？”

　　“……是的。”为了不让小竖有疑其他，顺喜儿选择了撒谎，“不过那个时候，我只是有所怀疑，真正确认是在去了燕丘之后。”

　　“你在燕丘是遇见了什么人么？”

　　“嗯。者也的母亲，以前是裕王府的歌姬，他家曾经有个故交是裕王身边的侍从，此次去燕丘，正是与他有所接触，才确认了我父母的事。” 顺喜儿说着，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嘴唇，他很紧张，但是他认为自己这真假参半的话，即便是小竖真要去查，也是不怕的。

　　顺喜儿的话，让小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他看上去脸色也似乎并不太好。沉默了半晌之后，他才道：“你为什么会现在跟我提这个？”

　　“你还记得当初我从燕丘回来跟你提过的事么？”顺喜儿苦笑着摇了摇头，“当初你让我别管这件事，是为着我好，我也知道。可是司空孤风和裕王之间的事，一直让我心有顾虑，我唯恐他对西陵皇朝做出些什么来，所以在那之后就一直在暗中探查。”

　　“你查到什么？”小竖有些警觉的看着他。

　　“目前……只查到三大营吃空饷和虚报损耗的事。”顺喜儿老实的回答，只是那言语中略带了些愧疚，“我因没有实质的证据，所以拉了卫瓯想要让皇上在巡猎的时候顺带点校三大营……”

　　小竖看着他，征了半晌才咬着牙恨恨的骂了一句：“胡闹！！！这是胡闹！！！”可是骂过之后，他又无力的垂下头来，伸手扇了自己一个巴掌，“这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这般无能，小瓯也不会冒这个险来！”

　　顺喜儿看着他那样，心里更生出些愧疚来，只是那道歉的话却更难开口了。

　　小竖长叹了一口气，背对着月光坐了起来，那张俊秀的脸上透着往日不常见的严肃来，他定定的看着顺喜儿，厉声道：“即是事已至此，那我便把这事的原委都告诉你。”

　　顺喜儿也坐了起来，他正襟危坐，生怕漏下任何一个字。

　　“当初我不许你插手这件事，最关键的原因，是因为朝中的一切，包括三大营的问题，皇上早已经全部知晓。”

　　小竖的话，并没有让顺喜儿感到太多的意外。

　　作为帝国的君主，赫连勃向来是喜欢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只是他猜不到对方究竟掌握了多少隐秘。

　　“这些事，还得从裕王兵乱之事说起。”小竖叹了口气，开始讲述那些他几乎从未与人讲过的过去，“当年裕王兵败自杀，却一直没有寻到尸首，加之司空孤风叛逃，多年来，不管在朝还是在野，都有裕王还活着的传闻。我父亲正是因为如此以贬官的名义到了爻关……”

　　“你父亲在爻关查到了什么……”顺喜儿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跳了出来。

　　小竖看了他半晌，才定定的开了口：“裕王还活着，而且他多年以来，一直出没在朔方城和爻关两地，听说还有和司空孤风有所联系。”

　　“然后呢？”

　　“当年我父亲虽然能够笃定裕王活着的消息是真实的，然而却没有切实的证据证明这一切，所以他并没有上报这一切，直到有一天……”小竖说着，眼神渐渐的暗淡了下来，“我父亲从京城来的同僚闲谈之中得知，皇上即将领兵亲征流光国，才知道，事态已经发展到无法控制的局面。所以当下决定要亲自返回京城，将在爻关打听到的消息全数面呈，以期能够阻止御驾亲征。”

　　赫连御驾亲征这件事，顺喜儿也有一些印象。

　　他依稀记得当年的自己是想要去送一送赫连勃的，可是不知为何，母亲总是不许。甚至连宫门都不准他踏出半步去。

　　于是，他只有坐在花园子里那最高的假山石上，听着那外面的如雷一般的鼓声和炮声，以及那响彻宫禁的“万岁”之声。

　　那个时候，他想着，这样声势浩大的出征场面，一定会迎来更加辉煌壮阔的凯旋，然而事实上并不是，战事接近尾声的时候，他就已经病倒，并且昏迷不醒。

　　再次醒来的时候，那场战役已经结束，似乎对于最终的结果，没有人再主动提及，因为在宫里，有另外更让人悲痛的事，那就是母亲在他昏迷的时候也一同病倒，并且进入弥留之态。

　　再后来，吴沉水进宫，母亲的病情有所好转，然而终究是在两年之后病亡。

　　从那之后，赫连勃就不再踏足坤宁宫，他也终于从呆了十年的坤宁宫离开，搬去了那太子应该呆的东宫；再然后便是一座麟德殿阻隔了所有的父子亲情，只剩冷漠和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