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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第 14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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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喜儿在那处宅子前和周乐志见面的时候,他身边还围着些护院,个个凶神恶煞的模样,而当日他与周乐志一同离开时,那些个个凶神恶煞的护院也未曾离开那宅子大门半步。
他自是清楚这些人留在那里是为的是什么,所以从那日之后,他也没再去那边看过顾家二嫂一眼。
如今好不容易得了花季睦松口的机会,顺喜儿第二日早早的就招呼好宫里头的一切,换了便装就急匆匆的出了宫。
一路奔着那宅子而去,临到近了,瞧见那小院朱门轻掩,门口没有人,门内似乎也没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顺喜儿心中倒是越发的不安起来。
推门而入,发现院中原本应有的仆役似乎也不见了,进到后院时候,发现院子中间放着一个大盆,盆里有些衣物,顾家二嫂正坐在那盆前认真的洗着衣服。
瞧见顺喜儿从外面进来,顾家二嫂一脸的惊讶,当然是也止不住的高兴。她连忙起身,连着在围裙上仔仔细细擦了几下好几下手,才热络的拉过顺喜儿,一阵嘘寒问暖,那脸上的担忧的神情,似是唯恐他在宫里头的日子不好过。
虽然对方那嘴里说的都是虽是些平常的问候话,却让顺喜儿听着,顿时觉得暖意阵阵,直从心底暖到指尖。他面上笑了笑,拉过顾家二嫂的手,问道:“二嫂,你怎么自己洗上衣服了?家里不是有仆人么?”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顾家二嫂话说着便是拉他坐下,仔细的说起这几日发生的事来。
顾家二嫂说,最开始的时候,发现的是在门外经常转悠的一些黑衣人不见了,后来跟着没有几日,宅子里的仆人也纷纷开始提出要离开。因着自己没什么钱给他们,所以便也没有挽留,随着他们这些人去了。
“……如今家里头也只剩下一个婢女在身边跟着,不过照着目下的情况来看,她的离开也是迟早的事情。”顾家二嫂继续说着。
听她说这些话,顺喜儿心里倒像是一块石头落地,安了心——因为他知道这是花季睦将这宅子里里外外的眼线如数都撤了去。
顾家二嫂说着又坐回木盆前搓起了衣服,顺喜儿看着她忙碌的样子,问道:“不是家中还有个婢女么?为什么不让她来做?”
顾家二嫂笑笑,道:“我让她帮忙出去买菜了,所以这些衣服就我自己洗了。”
顺喜儿又打量了一下院子,问道:“老叔和孩子呢?”
“我爹他一大早就带孩子出去溜达了。”顾家二嫂回道。
“老叔这几日身体见好?”
“请了几次大夫,吃了几副药,这身体倒是比刚来那会儿强多了。只不过往日里他去哪儿,那身后都有人跟着,所以出去的时候略少些。自从那些个杂役走了之后,他身边没人跟着,这每日都会一大早带着孩子去外面逛,小孩子见识少,每次出去都高高兴兴的回来呢。”
顺喜儿原本想着让她搬出这个宅子,但是眼下听着她这些话,瞧着她也习惯了眼下的生活,又想着花季睦好不容易松了口,也撤走了那些护院,自己若是逼得太急,恐怕会引起反效果,于是只好改口道:“嫂子,家里没了仆人总是不方便,赶明儿我雇些人来,你也得些清闲。”
听他这话,顾家二嫂连连摆手道:“三生,倒是不用这么麻烦。以前我一人在燕丘忙里忙外都已经过得惯了,所以这些事,我自己能应付得过来。”
瞧她执意推迟,顺喜儿也不再说些什么,只是那心里已然打定了些主意。
不多时,外出买菜的婢女也回来了,顾家二嫂特意央求要顺喜儿留下吃饭吃饭,也不由分说的便拎着菜去自己个就去厨房做饭了,只将那一堆已经洗好的衣服留在了那院子里。
顺喜儿叹着气摇了摇头,也只得招呼着婢女抬过那些架子,两人一起在院子里晾晒起衣服来。
待到那饭菜快做得的时候,原本带着孩子出去闲逛的二嫂父亲,那个名叫逆嘉的男人带着孩子回来了,那孩子手里一手握着一把木剑,另外一只手里抓着一根啃了一半的糖葫芦,笑得异常的开心。
“三生来了?”瞧见顺喜儿在,逆嘉也倒是很客气的招呼着他。
“老叔今儿去哪儿逛了?”顺喜儿也客套的问着话。
“这我可说不清楚。”逆嘉微微的偏了偏头,让额前的发丝垂下,遮住了自己那受过火灼的大半张脸,然后继续道,“毕竟这京城太大了,我跟孩子逛了好几天都还仅仅只是把这附近的几处地方走完。”
“若是老叔不嫌弃,我抽个几日时间,陪你们四处逛逛去。”顺喜儿笑着说。
逆嘉面上觉得有些为难,倒是那孩子在一旁高兴的嚷嚷了起来:“小叔叔,我想要进宫玩!他们都说宫里头可好玩了!!!”
逆嘉吓得忙伸手捂住了孩子的嘴,道;“那里怎么能是你去玩儿的地方!”然后又道,“三生,你别把孩子的话放心里去。”
顺喜儿正想要回些什么,就瞧见顾家二嫂端着饭菜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于是他也只得用笑意回应逆嘉,表示自己并不会想太多。
“二嫂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就随便做了点菜。若是你有什么不合胃口的就告诉二嫂。”顾家二嫂说着,便是盛了满满一碗米饭递给了顺喜儿。
顺喜儿端着那碗饭,好半晌没有动筷子。
他想起了在那宫里头的日子,虽是锦衣玉食,衣食无忧,然而像是眼前这样,一家人围着小桌子,吃着那些看着粗淡的饭菜,却是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瞧着他愣着,顾家二嫂有些担心的问道:“三生,是饭菜哪里不合胃口?”
一旁的小子,将自己碗里的肉夹进了他的碗里,认真的说:“小叔叔,你吃肉!”
顺喜儿被小小子儿的举动弄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但是很快他却突然落了泪——因为他意识到,眼下这种虽平淡,但却温暖的日常,曾经是者也想要拥有的,亦是自己曾经许诺过他的生活,只是对方却永远没有机会感受到了。
逆嘉在一旁看着,忙抱怨道:“婉婉,我让你平日里做菜少放些辣子你还不听,你瞧瞧,这下把三生给辣出眼泪来了吧!?”
顺喜儿原是想要辩解些什么,他却突然意识到那不过是这个老人家为自己的尴尬举动找着借口,于是赶紧擦了擦眼泪,端起碗,刨了满满一大口饭在嘴里。
瞧着他情绪平复,这父女两人才算是安了心,一家人在这院子里也乐乐呵呵的开始用了饭来。用过饭之后,顺喜儿便是起身告辞,说是宫里头还有些事得自己回去处理,并掏了些银钱递给顾家二嫂,说自己以后会常抽时间出来看他们。
顾家二嫂原是不想收,但是瞧着他一脸认真的模样,也只得为难的收下,并道:“三生,我知道,宫里头的日子原不是别人想的那样风光,所以你自己也要注意身体。”
顺喜儿点头谢过她的好意,便是离开了。
顺喜儿回宫后便是一手张罗着给顾家二嫂家里增添些仆人和杂役,并另外还请赵闻介介绍了一个靠谱的西席专门教家里的小子念书。
处理完这些事后没几日,内阁那边便给出了鸿胪寺供职的名单,其中负责迎送流光国公主的主事官不是旁人,正是此前和顺喜儿多有接触的同乡,出身燕丘的柳本固。
和柳本固再次见面的地方是皇城正阳门外鸿胪寺的习礼亭里,随着他一同去的,还有从司礼监里选出来担任监事的陈永辕。
一瞧见顺喜儿,柳本固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喜公公,恭贺你升迁大喜了。”
顺喜儿打量了一下这人,发现虽是有些时日未见,这柳本固的脸和身体倒是瞧着圆润了不少。没有与他说那些寒暄的话,顺喜儿只是道:“柳大人,虽说这次的事事关重大,宫里头的事,我这边脱不开身,所以特地准请了皇上和花总管的意思,特地安排了陈永辕陈公公来做监事。”
柳本固原是一心盘算着,还是顺喜儿出面,却没想到从他口里得的是这样的消息,那张圆脸之上免不得多了些失落的表情。只不过他惯是个圆滑的人,在瞧见陈永辕的那一瞬间,那些脸上的失落瞬间便又被满满的笑意挤没了,嘴里也直客气的道:“下官名叫柳本固,见过陈公公,若是以后有什么招待不周,或是有什么说错的话的地方,还请陈公公海涵。”
“哪里,一切还希望柳大人多多帮衬才是。”陈永辕客客气气的回了个礼。
客气的寒暄之后,一行人便是在习礼亭将演礼的各处细节都一一罗列,并且讨论了个仔细。当所有的一切都最终敲定的时候,众人才扎扎实实的松了口气。
事情既是商议妥当,礼部的大臣们也纷纷各自散了,顺喜儿则是和陈永辕一边说着话,一边往门外走去。只是他前脚刚刚迈出习礼亭的大门,这柳本固后脚就急匆匆的追了出来,并叫住了他。
陈永辕惯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主儿,瞧着柳本固来了这么一出,自然便是找了个借口先行离开了。
在他离开之后,柳本固才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掏出手绢,擦着自己满脸的汗水道:“喜公公,非常抱歉,这会叫住你。只是方才人多嘴杂的,下官有一件事实在是不方便说。”
“什么事儿?”顺喜儿问道。
“上次春闱之时,和喜公公您叙旧的时候,不是提到过一位曾经和李从礼李大人一同进京赶考的故人们?”
“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怎么了?”
“上次一别之后,下官便是费尽了心力托人在燕丘打听。索性功夫不负有心人,差不多半个月前,下官终于得知了这位故友的下落。”柳本固说这话儿的时候,那脸上堆满了掐媚的笑。
顺喜儿也不理会,只是问道:“如何?”
“此人当年因为没有高中,便是打道回府,在燕丘的一处府衙里做了个县臣。下官这次特意拜托前去燕丘迎客的官员将他一并请了回来,不出意外的话,再过个几日就会到了。”
这个消息倒是让顺喜儿有些喜出望外,因为这意味着自己能够探知出一些李从礼的底细来。只是瞧着柳本固那张世故圆滑的笑脸,他又不免有些担心对方会将这件事捅到李从礼跟前去。
像是瞧出他心里的担心,这柳本固呵呵一笑,道:“喜公公,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会再有第五个人知道。”
顺喜儿挑高了眉头,看着他,道:“柳大人,您若是有什么话,不妨明说。”
柳本固呵呵的笑了两声,道:“下官倒也没什么,毕竟咱们这同乡之谊摆在这里,互相照应不是应该的么?到时候,咱们去燕山楼摆上一桌,叙叙旧,只是要劳烦喜公公,能否请上小竖公?”
顺喜儿瞧着他那张笑得连眼睛都瞧不见的脸,顿时明白对方打的是什么算盘,当下便是点头同意了他想要自己引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