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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荀先(下) ...

  •   伤口排布在手臂上,乍一看像鱼骨般整齐又细密,看得褚子衿一阵阵心惊。
      荀先却不以为然,放下袖子,语气还有几分骄傲:“怎么样,师尊,感动吗。”

      褚子衿觉得无法理解。
      就像小孩子吃不到糖会哭闹,荀先选择用自残的方式引起注意。

      简直无理取闹。

      褚子衿一手抓住荀先小臂,一手将怀里的乾坤袋拿出来,作势要给他上药。
      “别动。”

      荀先却不配合,故意挑衅似的,抬手抢过乾坤袋,快速往自己怀里一塞,挑眉道:“不要。”

      “……别闹。”
      “我不对自己狠点,师尊又怎么会愿意来看我?下次师尊再晾我到一边,想想我身上的伤,没准就心软了。”

      褚子衿被他捉弄得又气又无奈。

      荀先坐正身子,握住褚子衿的手将他也拉起来,两人面对面坐着。

      褚子衿叹气:“下次……会来看你的。”

      荀先眼睛亮了亮,把身子往前蹭了蹭,“这么说,师尊是想通了?愿意和我在一起了?”

      褚子衿抬手将他推远,不自在道:“没有。先帮你改正,再谈其他。”

      荀先却略过了这句话,笑容有些得意。
      如果他身后有尾巴,这时候肯定摇到飞起。

      “都听师尊的。”

      那之后,荀先好像真的开窍了似的,痛改前非。
      褚子衿让他往东,他绝不往西,乖乖地看褚子衿拿来的书,认真检讨自己罪行,最后还字斟句酌,写了一封忏悔录。
      除了偶尔做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闹,其余时候都表现良好。

      慢慢的,褚子衿相信了他的说法,觉得他是真心想悔改,还很欣慰。

      这日,褚子衿照常来到断罪台。
      荀先见他来了,却不像往常一样凑上来迎接,而是撑着下巴,守着洞口方向,显得有些不高兴。

      “怎么了?”
      褚子衿时不时会感慨,年轻人的心思真难猜,他总是猜不到。

      荀先声音闷闷的,透着几分委屈,他说:“师尊,这么长时间我都乖乖听话,你看在我态度端正的份上,把这铁链解开好吗。成天被困在这,我难受。”

      他终日靠着洞顶漏下来的天光度日,太久没见太阳,皮肤泛着不自然的苍白。

      褚子衿默而不语。

      他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荀先近期表现太好,太乖,若是再拒绝,只怕会伤了他的心,没准他就此生了逆反心,反倒不划算。

      褚子衿身为北极仙门长老,有着不通报掌门便能处理断罪台事项的权力。
      如此,他试着替荀先解开寒铁锁的禁封,不过仅限他留在断罪台的这段时间。当他离开时,还是会重新锁住荀先脚踝和脖子。

      每当这时,荀先就会用一种极其暧昧的眼神凝视褚子衿。

      尤其是褚子衿替他将颈环扣上之时,他抬起下巴,居高临下地睨着师尊,眼里带着要将人拆吃入肚的欲|望。

      褚子衿的手绕过他脖颈,他低头嗅了嗅他发旋。
      “师尊总是这样,再诱惑我,我就要把持不住了。”

      褚子衿读经论史典,读古籍秘法,唯独不通晓那方面的事。
      不过他也能感觉到,荀先目光里的炙热。

      然而一月过去了,荀先始终没做出什么出格之事。

      不但如此,他再没提过逃跑之事,甚至当褚子衿主动问他时,还会紧张万分地解释,再三向褚子衿保证,自己绝无歪念头。

      就像是收起了獠牙和利爪,甘心匍匐在驯兽人脚下,荀先给褚子衿的感觉就是,他要改邪归正,重新做人了。

      一日如此,一月如此,一年也是如此。
      褚子衿的疑心终于在时间的证明下一点点消散,他发自内心地替荀先感到高兴,在荀先被关的第二年除夕,半夜悄悄跑来陪他。

      荀先自是十分开心。

      褚子衿带来两个热饺子——程似罗他们做得,他想拿来给荀先也尝尝。

      断罪台的石台早被改得看不出原貌,褚子衿今日拿本书,明日带株花,就连床铺和书案也塞进乾坤袋搬来了,临近冬日,他甚至还拿了许多厚衣服。

      冬日里,空气透着湿气和冷意,宽敞的石台上摆着张桌子,铺着床被子。驱寒符浮在空中,静静燃着,将这方寸天地映得明亮,烘得暖和。
      褚子衿卸去披风,同荀先隔着书案,面对而坐。

      案上摆着枝腊梅,放了两本书,精致圆盘里躺了两颗浑圆白胖的饺子。

      荀先望着这般温馨景色,脸上闪过丝落寞。

      褚子衿问:“怎么了?”

      荀先摇头:“没什么。想到去年,等了一晚上也没等到师尊。”

      褚子衿拿筷子的手一顿,又放了下来。
      他坐姿端正,语气诚恳:“去年多事之秋,实在抽不开身。”

      “我没有怨师尊的意思。”

      褚子衿默了片刻,突然问:“荀先,你生辰是什么时候?”

      荀先面色微微一怔,垂下头,低声道:“我不知道。”

      褚子衿早就猜到他少时坎坷,便也不再多问,而是对他说:“既是如此,往后每年除夕就是你生辰,我陪你一起过。”

      荀先蓦地抬起头。

      他看到褚子衿在笨拙地示好,明明不适应把话说得这样直白暧昧,却还小心翼翼地期待着自己反应。
      他心中一涩。

      如果……如果所有事都没有发生……

      荀先心神震颤,他几次张口又闭上,欲言又止,最终轻轻点头,却没有看褚子衿的眼睛。

      这世间哪有什么如果。

      褚子衿以为是荀先羞赧,而他自己也有些尴尬,便指了指玉盘,转移话题道:“先吃吧。”

      荀先夹起一颗饺子塞进嘴里。
      一口下去,只觉得粘牙又甜腻。

      褚子衿听他说甜,浅浅笑了笑:“就这一颗包了糖的,让你捡到了。”

      其实荀先不喜欢吃甜食。
      他被那甜到发腻的味道呛着了,捂嘴连咳了数声,褚子衿立刻坐起来,上身越过桌子,凑到荀先面前。

      荀先却突然止住咳嗽,仰起头,趁褚子衿还没来得及收回上身的时候,吻上他的唇。

      恰此时,新岁将到,谁家燃起了爆竹烟花,洞内被照亮了一瞬。

      在巨响和闪光中,褚子衿好像看到了荀先眼中一闪而过的狠厉。

      还来不及细看,荀先便闭起眼,将自己嘴里的甜味尽数渡给了他。
      褚子衿被惊得忘记了反抗,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猛地将荀先推了出去。

      因为没把握好力道,荀先被嘭地甩到了岩壁上。

      “咳咳、咳咳,师尊你下手也、太狠了点……”荀先从飞扬的尘土中起身,狼狈地拍拍身上灰土。

      褚子衿口中尽是甜腻的味道,但他又做不出吐吐沫之类不雅的动作,只能像只受了惊的猫似的,对着荀先瞪眼。

      荀先慢慢走过来,讨饶地举起手,道:“师尊,我错了。”
      褚子衿:“你……你……”话都说不出来了。

      荀先还要继续刺激他:“但下次还敢。”

      褚子衿瞪他半晌,突然站起身,拿起放在一旁的狐裘披风作势要走。

      荀先一把拽住他衣角,立刻道歉:“师尊,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但既然你答应和我在一块,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褚子衿不太懂这方面,回头迟疑道:“……这么做、对吗?”

      荀先眼中有几分温柔,手自然地摸上他后颈,道:“道侣之间都要这么做的。我不奢望成为师尊道侣,但至少让我、我,让我知道,我不是在痴心妄想。”

      说着,他又垂下手,眼中有几分自卑:“还是说,师尊对我真的没有意思,这一年来全是我在妄想。”

      褚子衿忙道:“没有,我……”

      荀先见他表情松动,又道:“既然如此,师尊,今晚别回去了,陪我睡吧。”

      此前,褚子衿虽然常来断罪台陪他,但也从未在此过夜。

      褚子衿当即就想拒绝。

      “今天是我生辰,这是我唯一的愿望了,我保证什么都不做,就陪我一晚。好吗,师尊?”

      褚子衿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他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
      况且荀先的眼神实在太诚恳,语气又太卑微,褚子衿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答应了。

      就只是睡一晚,也没什么吧

      ……
      明轩小院中,田浩和程似罗两人刚放完鞭炮烟花,搓着手站在廊下跺脚。

      乔姝月任劳任怨地打扫满地狼藉。

      冬日的空气干燥冷冽。前几日下完雪,天好像变得更澄净了一点,今晚月色皎洁,星光璀璨,在绝境巅山顶看得很清楚。

      夜风吹得院子里的竹子哗啦啦地响,竹影在月光下摇曳,像是无数双挣扎而出的手,张牙舞爪地划着弧。

      三人一齐抬头望月,田浩感慨了一声,“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你什么时候这么有诗意了?”程似罗笑着打趣。
      田浩得意道:“哼,都是师尊教的!”

      说到师尊,他们又沉默了。

      “说起来,师尊这些日子,总是莫名其妙地失踪。”田浩有些奇怪。

      乔姝月却隐约猜到了什么,长长叹了口气,打发他们说:“这么晚了,你们快回去睡吧。”

      田浩:“师姐,不等师尊了吗?”

      乔姝月挠了挠头:“……嗯……你们先去睡,我等着。”

      “好吧。”田浩也困得不行了,便没再坚持,打了个哈欠拉着程似罗准备离开。

      “等下!”
      程似罗却突然把他拉回来。

      田浩和乔姝月一齐望来,“怎么了?”

      程似罗向来细心,对周围的变化很敏锐,他抬手指着院子里的竹子,不确定道:“这些竹子……是不是有点古怪?”

      乔姝月闻言,打量了几眼,霍然站起身,不可置信地退后两步。
      “怎么会……”

      顺着她的视线看,院里的竹子,正在开花。

      竹子开花,视为不详。

      因为花开意味着终结,意味着死亡——竹子一生只开一次花,花开之后便会枯死。

      而院子里这些竹子像被催熟一般,不但瞬间开花,而且瞬间结了果,不一会儿便已经枯黄了一片。

      一只鸿鹄似有所感地飞出来,落在小竹林里,张开喙叼住竹实,仰头吞了下去。

      几人俱是惊诧地看着它。
      只见霎时间,鸿鹄浑身雪白的羽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成金红。
      原来是金红的新羽顶着皮肉长出,白色旧羽扑簌簌脱落,还沾着新鲜血液。

      紧接着,一只又一只鸿鹄抖着翅膀飞了出来,在月夜下集结成混乱迷离的黑影,它们的白羽散着柔和玉光,缓缓落在乔姝月掌心。

      凤凰非梧桐不栖,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注1]

      这些鸿鹄在吃下竹实后,便会化身成凤。

      “到底发生了什么……”三人仰头,都看呆了。

      金红的鸟儿一只接一只地飞入墨夜,那样坚定决绝,像是找到了回家的路。

      ……

      后山,荀先身形隐在夜色中,像匹矫健猎豹在树林里穿梭。

      他刚才和褚子衿和衣躺下。
      褚子衿被他那些话转移了注意,没察觉到异常,等药效发散开,荀先立刻跑了出来。

      他知道那点药效困不住褚子衿,很快,师尊就会醒来,而在发现自己逃跑之后一定会追来。

      ——是的,他又一次骗了褚子衿。

      他足足用了一年时间博取褚子衿的欢心信任,又费尽心思用他送来的草药混成了迷魂散。

      尽管量不多,也不怎么有用,但只要能困住褚子衿一点时间,便足够了。

      他一直在等今夜。
      除夕夜,祭台禁地的看守必定十分松懈,他只有这一次机会。

      当他捂嘴咳嗽时,便将草药混在了唇齿间。
      当他吻上褚子衿时,便将它们混着甜味,渡给了褚子衿。

      奔逃途中,荀先还在想,等褚子衿醒来,看到空荡荡的身边,会怎么想?
      他费了那么大劲,才说服师尊,把他圈在怀里,抱着入睡。

      因为分神,荀先不小心踩到了颗石子,整个人瞬时摔了出去,扭伤了脚。

      他不敢停顿,只能狼狈地爬起来,拖着腿连滚带爬地往祭台方向跑。

      ——让他这么虚弱狼狈的人,也是褚子衿。

      荀先粗喘着气,在黑影憧憧的林子里拔足狂奔,一刻不敢停。

      褚子衿会放过他吗。
      不会吧。

      “轰——”
      荀先面前的岩块突然炸开,碎石乱溅,他猛地顿住脚步。

      还差几步,就能到祭台了。

      在扬起的烟尘里,有道长身玉立的影子。

      “荀先。”两个字,被他念得艰难无比。

      荀先在月光下凉凉一笑,道:“师尊。你来了。”

      褚子衿眼睫颤抖,嘴唇启了又合,半晌,他轻轻闭上眼,再睁开时,他说:“你又骗了我。”

      荀先拖着腿,向前走了几步,冷冷道:“那师尊现在是要将我杀了泄愤吗。”

      褚子衿:“……荀先!”

      “师尊,我的好师尊,”荀先一步一步走近他,口中轻声呢喃,像是之前哄他入睡时那样低缓温柔:“你这么聪明,怎么会想不明白,面对一个亲手剜去你灵根,让你生不如死的人,你当真能喜爱的起来吗。”

      褚子衿被这句话刺痛了,他声音蓦地一哽,“我……”

      “怪只怪你太天真了,师尊。”荀先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天真。
      时至今日,褚子衿才意识到他有多天真。

      “褚子衿,我拼尽全力救你的时候,不后悔,为你收手的时候,不后悔,被你关进断罪台的时候,也不后悔。”

      荀先一字一句,细数过往,觉得自己终于清醒了,这一年里,他几乎要被自己的谎言说服,从此为了褚子衿改正,和褚子衿厮守下去。

      但现在,他又醒来了。

      “唯有在你剜了我灵根,亲手断了我念想之后,我后悔了。”他眼中又闪过一丝狠厉。

      他的执念,他的心魔。

      褚子衿手指抖得厉害。
      他记得,上次这么难受还是他走火入魔,误伤师弟时。

      那之后他灵体受损,记忆混乱,修为也再无法提升。师弟伤势严重,此后便和他生了嫌隙。

      于是他不再专注修炼,而是拿起书卷,开始教书。

      因为他不想有人和他一样误入歧途。灵力天赋再高,没有一颗敬畏之心,走火入魔了又有什么用?

      赎罪也好,偿还也罢,他本身也是个罪人。

      但时至今日,他又一次发现自己做错了。

      也许一个罪人,本就不该教他人什么道理。

      “是我的…错。”

      褚子衿垂下头,尾音颤抖,像个犯了错的孩子,“是师尊没有教好你……”

      荀先终于忍受不了了,他突然爆起,一把抓起褚子衿衣领,厉声道:“褚子衿,你有完没完?!谁稀罕你教的那些东西,我他妈不想走正道!”

      褚子衿这一年来都沉浸在荀先给他编的美梦里,梦里他的徒弟走上正道,与他贫嘴逗乐,像是回到了过去。

      现在他也醒了。

      “你凭什么剜我灵根?凭什么!褚子衿,我就算和整个天下为敌,也他妈不想回头认错!”

      褚子衿痛苦地摇头:“荀先……你别,别这样……”

      他还没说完,便见荀先手中寒芒一闪而过。

      褚子衿下意识抽出一道灵流,落在荀先身上。
      而后他才意识到,荀先方才的动作并不是攻击。

      荀先滚了好几圈,正好落下缓坡,掉入祭台。

      他抹掉嘴角的血,撑起身子,爬也要爬着往前。

      这一夜,竹子花开,鸿鹄成凤。

      不止北极仙门,绝境巅下所有人都见到了这副奇观。
      浑身浴火,烈如艳阳的凤凰成群地在空中盘旋,将黑夜划出一道金红裂口,流光溢彩,绚丽华美。

      祭台看守的两个弟子早就困了,眼下被这异景吸引,一起跑到远处观看。

      祭台上空无一人,只有荀先拖着血迹在往前。褚子衿拦住荀先,扯住他衣襟,将他提起来。

      直到这时,褚子衿才看见荀先手中的东西——那柄玉簪。

      一直被他藏着,说是要小心保管。

      褚子衿嘴里方才那点甜已经全变成了苦涩,他说,“荀先,你现在回头,还……”

      荀先扯着嘴角,血从他身下流出,晕染出惊心动魄的痕迹。

      “没用的,褚子衿,你今日若是不杀了我,就别拦着我。”

      突然间,天地异变。

      荀先的血顺着祭台流入中央石板,将阵法启动,整片祭台都跟着颤了颤。

      边上大片大片的渡岸花开了,像一颗颗小灯笼,红色花瓣上附着细小磷粉,在如墨夜色中闪动着艳丽的红光,纷纷扬扬洒落。
      轻柔的红花,打着旋飘落地上的血迹中,荡起阵阵涟漪,倒映出二人的身影。

      鸿鹄化身成凤,在北极仙门上空盘旋三圈,像是道别。

      它们绕过了此前栖居的房檐,绕过最热闹的饭堂,绕过褚子衿的明轩小院,在众人的注视中飞向后山,飞向祭台。

      二长老等人察觉到异动,纷纷赶来。

      但已经来不及了。

      金红的凤凰扑向褚子衿,想要将他赶开,但褚子衿紧紧抓住荀先,不放手。

      祭台裂开,混沌界的入口打开。

      凤凰们簇拥着荀先,将他带往幽暗的裂口。

      褚子衿倔强地不肯放手,铁了心要将荀先拉回来。二长老来时见到这副场景,魂飞魄散地冲去将他拉回来。

      若是再晚一会儿,褚子衿便会随着荀先会陷入混沌中。

      “荀先——!”
      当年在狭窄偏殿里,浮沉飞舞在光束下,茶盏内新茶尖儿晃晃悠悠,一如褚子衿唤出的第一声“荀先”,裹藏了包容,训导,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如今,绝境巅上高屋飞甍一样未变,青葵依旧留恋地盘旋在北苑上空。

      一切已经物是人非。

      再次唤的这一声“荀先”,大抵是最后一次了。
      最后一次,带着不甘,愤恨,和被欺骗的痛楚。

      寻仙,寻仙。
      回头寻仙事,并是一空虚。[注2]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荀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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