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师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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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成魔。
古往今来，人魔之仇不共戴天，在世人眼中，种族之别犹如鸿沟天堑，绝非一句话就能改变，哪怕在人界多恶劣的凡人都不及魔族万分可憎。
荀先心知褚子衿此话意在鞭策敲打，但他还是不自觉握紧了拳，掌心微微汗湿。
“啪、啪、啪”角落里又响起一阵掌声，这回却来自一直窝在宽椅上看戏的衡阳。
他依旧是那副和善模样：“子衿这话说得，当真是振聋发聩，使听者犹如醍醐灌顶，不愧是博学多识的褚三长老。”
他这人长得阴柔，话也说得阴阳怪气，但褚子衿礼数很周全，回头朝他颔首，温声道：“真人过誉了。”给足了面子。
衡阳望他片刻，突然起身，手又拢回袖中：“好了，接下来你该教心法了，我再留下听着便说不过去，”他悠然走到门口，回首笑如春风，“子衿，咱们晚些日子再见。”语气中带着点暧昧的示好。
褚子衿毫无所觉，恭请他出去。
荀先猎豹一样的目光紧盯着衡阳侧脸，在他越过门槛的瞬间，视线再次意外交汇。
有点意思。
自此，北苑静斋苦读书的日子似乎到了头。
褚子衿果真开始教导心法，而且和教书时一样严厉。弟子们看见那戒尺，只能更老实地埋头钻研，浮躁了几日的学堂终于静了下来。
乔姝月统计了因魔物一事流失的弟子，现在还坚持留在学堂的，只余十几人。
那些离开的人也真倒霉，本来是因为没学到真本事才走，谁承想褚子衿转头就开始教仙门心法了。
大概确实无缘。
若是按照往年的经验，乔姝月还会担心三年后没人留下来，但这次的情况似乎好一些——别的不说，就荀先那样天天往师尊跟前凑的家伙肯定不会轻易离开吧！
这几天她虽然一直和荀先“明争暗斗”，表面上烦死了这个嚣张的小子，但她其实心里清楚，能有人护着师尊，总归不是坏事。
她主要是气这小子行事诡异，肆意妄为，第一次见面就骗她挑衅她，偏偏还油嘴滑舌能讨师尊喜欢，乔姝月不喜欢被比下去，论起对师尊的尊敬喜爱，她更是问心无愧。
然而她没想到，最先可能离开的，就是荀先。
就好像先前表现出的所有“争风吃醋”不过是逢场作戏。
“你说什么？”
中午下了学堂，乔姝月也和师弟们一起吃饭。无意中听到荀先和田昊、程似罗的闲谈，登时坐到他们对面，把碗磕在桌子上，面色阴沉道：“你刚才说，师尊答应要把荀先交给五长老？”
这在三人之间不是什么秘密，他们本来在闲聊北极仙门的剑法，说到没人见过三长老使剑，田昊这个大嗓门便秃噜嘴说：“肯定是技艺不精啦，传说五长老冰剑耍得漂亮得很，等他出关，师尊把荀先送到他门下，这小子就占便宜了！”说着还哥俩好地拍拍荀先肩膀。
谁知让乔姝月听见了，而且反应还这么大。
田昊有些怂这个剑不离身的师姐，把手收回来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梗着脖子说：“是、是啊，咋地了。”
荀先倒是淡定，他把碗里的小青菜专门挑出来，端详了一会儿说：“师姐，能不能和厨子说两声，以后洗菜的时候多洗两遍。”
乔姝月“啪”地把剑拍到桌子上，喝道：“不如你明天就开始学辟谷，以后也省了你这顿饭了！”
荀先懒懒散散地敷衍：“是、是。好端端的，师姐怎么又生气了，当心以后真嫁不出去。”
“你管得倒是宽！”乔姝月额角青筋直跳，凑近了盯着他：“你当真让师尊向五长老求情，把你让给他作徒弟？”
荀先不甚在意地点头。
“你个、你个没良心的！亏师尊待你这般好！”乔姝月有些气急。
程似罗连忙伸手隔开二人，打圆场道：“师姐，荀先那时也没想太多，何须如此大动肝火？况且师尊不也答应了吗，就算是拜五长老为师，荀先以后也照样可以来看望咱们啊。”
“你不懂！是谁都行，就是不能是五长老！”
荀先当即抬眉，目光嗖地扫向她，冷冷地问：“五长老怎么就不行了。”
“你见过他门下弟子么你就要拜他！”
荀先想了想，好像只在山门前登记的时候见过，便老实答道：“嗯，见过，人都挺好的，怎么了？”
乔姝月和她说不通，情急之下居然骂道：“你知道个屁！”
荀先：“……”
她提剑便想走，留了个背影给三人，嘴上还恨恨道：“没了你也好，省得再谄媚讨好师尊，坏师尊清明。”
田昊永远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他跟程似罗小声打耳语：“这听着，咋老荀这么像是祸国妖妃呢。”
程似罗：“……”你可少说两句吧。
他们搞不懂，荀先更搞不懂，只有乔姝月真情实感地觉得荀先是叛徒。都跑到师尊院子了，看到正在石桌边喂鸟的褚子衿，又突然什么都说不出了。
褚子衿见她这般风风火火，有些不赞同，他皱眉道：“出什么事了。”
乔姝月低着头，不说话。
褚子衿继续喂青葵，静了片刻，又说：“我如今伤势已好，以后不用再来换药了。”
这是变相赶走她，不要再来明轩小院了。
若是以前，乔姝月肯定不会多问，但她今天情绪管理有些失控，便闷闷地说：“那荀先也不能来了吗。”
褚子衿只当他们俩还在怄气，揉了揉青葵的冠羽，说：“他底子不好，没学成前自然还要来。”
乔姝月咬唇，小声说：“师尊偏心。”
“……什么？”褚子衿有些愣。
乔姝月不敢继续说，想岔开话题，但又不知道该和师尊聊什么。
她又不是荀先！总有那么多废话能说！
说到荀先……她突然灵光一闪：“对了师尊，迎新会的节目改到七派会试了吧？之前这事是来顺来福在负责，但他们走后就没人能接手了。这可是事关门派颜面，再不能像之前那么马虎了！我看荀先这么机灵，不如就交给他来办吧？”
她想得简单，只要别让这小子闲着，暂时有个能做得事，他就不会急着往五长老那边凑。
怎么最后还是要留下这小子膈应自己，乔姝月心里不甘。
褚子衿略一沉吟，答应了。
乔姝月看到师尊那温柔而不自知的神情，又想起上次打扫内室无意中看到的东西。
一样是用水灵核滋养着的腊梅折枝，一样是封存在灵流里的娇嫩紫堇。
她突然就有些酸。
小白眼狼！五长老能比得上师尊这么好吗！乔姝月忿忿地咬牙。
……
日子逐渐平静下来，不知不觉，新弟子已经在仙门度过了两个月。
魔物一事算是预警，给整个门派敲响了警钟，自那以后，每个弟子无不刻苦练功，钻研心法。藏书阁不再只是年末考核的复习之地，每天都有许多好学弟子来查书，演武广场上也热热闹闹，日日都有人切磋比武。
北苑静斋的弟子们比同门晚起步一段时间，但褚子衿教得尽心尽力，学生也学得努力，并没拉开太多距离。
只是这样一来，众人不免心中犯嘀咕，觉得褚子衿倒也没有传闻中那么无用。
衡阳一有空就来北苑“视察”，拿着他托人从山下带来的稀罕小玩意儿逗褚子衿，乔姝月十分讨厌这人分明轻浮但又总是以公事为借口的样子，简直比荀先还可恶！
说到荀先，自从他接下了排练北苑节目的任务以后，就像是把这事忘到脑后似的，再没管过，乔姝月十分担心哪天他那撂挑子不干，直接跑到抱寒洞投奔五长老去了。
饶是她再怎么催促，这人也不听不闻，我行我素。
这日，正好轮到休息，弟子们不用练功，资历深点的可以跟着二长老下山采买，年龄小的便三两成群地撒欢玩去了。衡阳悠闲地晃悠到北苑，一路上笑眯眯地和所有学生打招呼。
夏日已至，整个北极仙门只有北苑种了大片翠竹。竹子长得繁茂油绿，风一吹带起一阵哗啦啦的脆响，动中有静，静中藏动。
进入学堂，衡阳意外发现四长老居然也在。
褚子昕这人坐不住，闲来无事就喜欢乱串门。但小七长老喜欢呛她，所以她一般不去南苑，就喜欢找褚子衿。而且她出门还喜欢带两个弟子，尤其是长得好看的。
今天只带了于心鉴。
衡阳走上来，先和褚子衿打了招呼：“子衿，上次那小玩意儿有趣吗？你要是喜欢，我这还有新样式。”
他说得是明火宗的器修研制的法器，然而荀先早就自作主张地拿去拆了研究了。
褚子衿连忙拒绝：“不用了。”
四长老暗中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这才调整好表情，也和衡阳打招呼，顺便把自己的得意门生介绍给他。
“心鉴，快向衡阳真人行礼问好。”
于心鉴曾经在测选天赋时和荀先一样大出风头，如今，他一头华发高高束起，更衬得容貌诡艳锋利，就连微微上挑的凤眼都像是写满了嘲讽，教人不敢与之直视。
他脾气差，嘴巴毒，偏偏修为天赋还高，向来只有他惹别人的份，没谁敢得罪他。
眼下，他语气和善地对衡阳道：“久闻青桑派衡阳真人大名，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褚子昕眼皮一跳。
果然，等衡阳谦虚地说“哪里哪里都是虚名”后，于心鉴犬牙微露，无不嘲讽地说：“怎么会呢，万年老二这名头明明很适合真人呐。”
褚子昕：“……”啊哦。
作者有话说第21章 师姐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