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识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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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堂北极仙门三长老，怎么会没有佩剑？荀先心生疑虑，最终也只当是他忘了或是觉得没必要，毕竟在北极仙门的地盘里，还轮不到其他妖魔鬼怪作乱。
褚子衿一手揽着田昊的腰，另一手并起二指，隔空对着地面快速画了几笔。接着周围旋起一阵风，地面浮出金色符纂，他人站在阵眼，白衣无风自动，田昊和他的身形只虚晃一下，眨眼就不见了。
荀先绕着褚子衿离开的地面打量了一圈，确定人已经离开后，立刻转头走向身旁另一块巨石——他的一对儿护腕还静静待在上面。
他想了想，把护腕塞到了石头下的杂草深处，小心拨弄了一阵，确认藏好之后才起身。
刚走回去，褚子衿恰巧也回来。
他假装无事发生，乖觉地走到褚子衿身侧。谁知褚子衿伸手过来也要揽他，荀先立刻躲开：“师尊，我醒着，我能站好。”
褚子衿手悬在他腰线外，闻言立刻停了下来，解释道：“没有施术者引导，你会被甩出去。”
荀先不习惯在清醒时和人贴得太近，尤其是褚子衿，他更是莫名地想要远离。也许是因为这人力量远在他之上，让他心生警惕，担心自己身上乱七八糟的秘密被发现，又也许是压根就和这类人合不来。
但过于警惕反而会引人怀疑，荀先调整了一下，恢复平时活泼的样子，故作轻松道：“那好吧，师尊可要护好我。”
褚子衿点头，细心地把手换个位置，轻轻搭在荀先肩头。
褚子衿本就身材颀长，犹如松竹一般端正挺拔，少年人正在抽条长个的身子骨自然赶不上。褚子衿如此展臂一揽，却是刚好把荀先按在了他肩头。
两人贴得有些近，恍惚间，荀先闻到他身上传来了一丝极其幽微的冷香。
他记得，也是这样的一个星辰月夜，密林疏影，还有一抹香。
荀先顿时抓紧了褚子衿的衣角，下意识对着褚子衿颈项间，深深嗅了两下。他鼻翼翕动，灼|热的吐息全洒在褚子衿裸|露的皮肤上。
恰巧阵法启动，场景飞速变换，一片动荡中，褚子衿只觉得脖子处又痒又麻，心底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从未和人亲近过的冷白肌肤敏|感得有些不正常，连褚子衿自己都没想明白，为什么会突然松手，让荀先被甩出去。
对于做事严谨，刻板细致的褚子衿来说，这种低级错误犯得简直不可思议。
荀先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醒，他方才的行为完全是无意识，眼下回过神来，登时出了一身冷汗。
他当然知道褚子衿的脸和他要找的人对不上。也许只是因为今夜也是月圆夜，也许只是因为春三月的绝境巅上冷风飒飒，他竟然在方才那一瞬产生了错觉。
褚子衿所言不假，快速移动的中的物体被甩出去，那滋味一定相当不好受。
荀先被甩出去时骨碌碌滚了好几圈，浑身都摔懵了，暂时动弹不得，只能仰躺在荒草地上，望着穹顶上的冷月寒星，心情复杂地思考着。
风从草丛间呼啸穿过，卷起少年人的黑发。
……所以，褚子衿什么时候回来接我回去，这风还挺大的。
不就是闻一下么！至于么！他和褚子衿这个老古板果然合不来！
……
另一边的褚子衿费了一番力气，才在北苑后山的一处杂草丛里找到荀先。
彼时少年正在地上挣扎，褚子衿连忙走上前。
其实荀先已经扶着腰准备起身了，余光瞟见褚子衿向来稳重的步调乱了几分，忍不住故意“哎呦”了一声，又跌回去。
褚子衿犹豫一瞬，单膝跪下来，手扶上荀先的腰侧开始检查，没说一句话。
荀先不舒服地扭动，险些闪了腰，顿时疼得嘶一声，“师尊，我确实说让你护好我，但你也用不着这么紧张啊。”
褚子衿抿唇，不答。
隔了好久，他刻意压平的声音才从风里传来。他说：“胡闹。”
嘿，到底是谁胡闹。
……
大概是对瞬移法阵有了阴影，又或者是褚子衿也不敢贸然再带一个病患，万一又摔出去，他这师尊也不用当了。
于是在二更天里，师徒二人搀扶着踉跄着往后舍走去，幸好这里离得也不远，总是能赶回去的。
褚子衿要抱荀先，荀先说什么也不让，硬是抓住自家师尊的手臂，顽强地一步步走了回去。褚子衿也不好勉强，只能任由他把自己整洁的白衣扯得变形。
二人好不狼狈。
“师尊，你怎么不佩剑，要是能御剑回去，岂不是省很多事。”
褚子衿其实不太习惯和徒弟相处得这么亲密，无论是身体上还是言语上。他大多时候都表现得像个不近人情的长辈，不擅和后辈谈心，更何况平时在学堂上讲得已经够多了，哪有弟子会拉着他说这种闲话。
他于是又抿唇，隔了好一会儿才回话：“……不必。”
荀先心道，意思是不必和我说么。
但不知为何，还是将这处细节记了下来。
“师兄也真是，留我们两个打扫那么大片……垃圾，话都没说清就走了，也不让我们吃饭。”路上，荀先一副抱怨的样子，话说得也透三分委屈。少年人言语活泼，心性单纯，倒真让人心生好感，颇为动容。
就连褚子衿回话好像也更快了：“这事是你师兄做得不对。”
“哦？”
“那里是后山禁地，他不该带你们去的。”
二人又迈过一块碎石，荀先攥紧褚子衿的手臂，“哎呀，可师兄明明说是长老要罚我，还担心我一人干活太吃力，非要让田师兄来帮忙呢。”说着抬头，月光下，少年人面容狡黠，蔫坏地冲褚子衿一哂，“田师兄这么大一人，还被吓晕了，真是可怜。”
褚子衿：“……”
过了一会儿，荀先又问：“为何那祭台是禁地，难道真如田师兄所言，可通向北海绝境？”
褚子衿这次犹豫了一下，却是摇摇头，“瘴气太重。你们以后也不能再到那里，否则门规处置。”
那这次不知该不该处罚你那俩好徒弟呢。荀先抬头看着明月皎皎，叹一口气：“哎，也不知道回去能不能睡觉，估计连房间都分完了，打扰师兄……”
“你和田昊今晚去我院子里睡，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荀先：“……”
田昊对褚子衿意见好像还挺大的，如果知道自己拜入师门的第一天，师尊不仅记住了他名字，还让他睡自己院子，不知会作何感想。
哦，对了，我好像也挺讨厌褚子衿的。荀先心道。
……
第二天，荀先从北苑静斋褚子衿的明玕小院偏房醒来。
这房间平时没人住，好在偶尔有人清扫，不算太脏，昨晚随意收拾了几下就躺下睡了。
清晨的光辉透过窗棂洒落满室，院落里静悄悄的。
荀先习惯早起，哪怕晚上没睡好，早上也没法赖床。
昨晚在尸堆里忙活了半宿，他那身黑衣染了腐臭，早就被卷巴了扔到角落里，现下他身着雪白里衣，安静盘坐在床榻上。
抬手挡住阳光，从指缝里向外看。
忽然一团白色盈满指缝——原来是只毛色雪白的鸟儿，正落在他窗台上，歪着脑袋悄悄打量他。
荀先和它无声对视了一阵，突然迅速出手，小家伙受惊地扑棱棱向后退，结果还是逃不出他掌心。见扑腾不动了，它索性脖子一歪眼睛一闭，装死。
荀先被这小东西逗笑了。
他注意到它一只翅膀有些残疾，仿佛无力扇动，便轻轻抚摸着那里。
他素来十分招动物喜欢，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尤其是一些天地灵物，对他总是很亲昵。
还是第一次见这样怕他的。
这只鸟和寻常飞禽长得也不太一样，通身雪白泛着华光，凤头冠羽尾翎纤长。不过头顶的凤冠并不是纯白，而是泛了些鹅黄，看上去稚嫩可爱，荀先忍不住伸手弹了弹。
小家伙的求生之道似乎就是装死，荀先摆弄了一会儿，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木门突然吱呀一声，外面天光跃进室内。
褚子衿晨起也收拾得一丝不苟，从头发丝到靴子尖，全都整齐妥帖、干干净净。
他把手上叠得整齐的衣服放到桌子上，问：“昨晚睡得如何。”
荀先盘腿坐在床上，一手搓着那只鸟，一手撑着膝盖，见到师尊也不问好，也不起身行礼，懒洋洋地说：“回师尊的话，弟子睡得不好。”
褚子衿这才抬眼。
他周身散发着一股过于周正的气质，颇有几分生人勿进的气场。见他这般严整，荀先倒觉得有几分提神醒脑。
“松手。”
荀先：“……？”
手中的白鸟听到褚子衿的声音，却一下子“活”了过来，疯狂扑楞翅膀，鸟喙凄惨地发出啾鸣。荀先寻思着，自己也没用力啊，只得把手松开，那鸟儿立刻拖着长长的尾羽，在室内绕一圈，落到褚子衿肩头。
它气鼓鼓地炸毛，褚子衿偏头伸手摸摸它小巧的脑袋，面上倒没什么温情，依旧淡声道：“下床。”
荀先：“……”
作者有话说第10章 识香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