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斗》我有旨酒

25、第25章

　　隆冬第一场大雪开始如期而至，太子朱瞻璋解除禁闭于东宫设宴，盛明御上了圆袍衫，过了前院照壁，就瞧着站住府门口戳手的盛明书，一声淡蓝色对襟长衫，她人瘦，又比寻常姑娘高挑，领口还能看着夹袄，见着他走过去，只是淡淡笑，颔首叫他：“二哥来了。”

　　盛明书把周氏准备的手炉递给他，平静的说：“母亲预备的，斗篷是她给你的。”周氏这些年几乎是在养两个孩子，护鸡仔看着盛明书，又默默无闻照料盛明御，二房孙氏财大气粗，一颗心都扑在盛明乐身上，不大关注他，明书拿过铜钱手里的斗篷亲自给他披上：“有点厚，水貂皮的，防风防雨。”

　　盛明御是热体，数九腊月天也最多加个坎肩，这斗篷着实累赘，抱着手炉看着认真帮他打结的人，睫毛细长，目光短暂没有戒备和讥讽，就听她带着威胁：“我母亲对你如何，十几年你比谁都清楚，但凡你的好媳妇敢冒犯一丁半点，二哥就做好再娶一个的准备吧。”

　　上了马车，已是傍晚，街边顶着雪风摊贩陆续收拾，到了东宫老天爷又开始飘雪，暖阁里面，几位给事中给盛明书招手，果然是位低权重的老祖宗们，隔着三丈远都能感觉里面初夏的温暖。

　　“你自己去吧，少喝点酒，三位殿下还未来。”盛明御还是扯着盛明书手叮嘱，这人酒量堪比三岁孩子，里面那群老东西各个千杯不倒，盛明书笑了笑，就听有人在叫他的名讳，抬眸过去，是新科川胪赵政元，她和这人不熟悉，拱拱手朝着给事中那边去。

　　进来屋子赵节摇着酒杯正眉飞色舞：“那你怎么说倒是便宜那家伙了！”

　　周开弓把小火炉上热着的茶壶提起了给盛明书沏茶：“昨个受惊了，乔嫡那斯就是个属牛的，到处顶撞人，你家尚书又是个圆滑派，到让你成为众矢之的，倒是想不到你两个哥哥极疼你。”

　　“是吗。”盛明书赔笑，几位给事中都关心起来昨日的事情，不仅唏嘘三十岁的鸿胪寺少卿：“兢兢业业十年，眼瞅着今年可能升任，居然就没有了，苦了孤儿寡母，小盛大人可知道接任的是谁？”

　　外面说太子殿下来了，众人忙去接见，盛明书跟着最后面，被带到了人工湖的宴会场所，到处都是鲜花，还有香鼎氤氲，游廊挂着五光十色珠帘，每两丈安置火炉，抬眸望过去，朱瞻璋穿着太子服饰温润胆小，朱瞻琮静静跟着旁边，倒是朱瞻瑢龇牙咧嘴的笑意，大声的不得了。

　　王公贵族与之招呼，盛明书矗立在外，忽而看着有武将起哄比射箭，很快箭靶子立上，有官员说：“听闻大理寺少卿大人箭法不错，给我们露两手！”

　　“我堵一百两你哥不会去。”

　　声音吓得盛明书一震，就瞧着朱瞻瑢不晓得何时走到他伸手，单手撑着她的肩头，摸着下巴：“估计三哥也不会去，还别说贵妃娘娘真有本事，随随便便托梦之说，就让大哥平安无事了。”

　　托梦？陛下膝下皇子凤毛麟角，怎么可能真的忍心因为几十个举子不能科举，几十万贪污银子就处罚亲儿子，不过是顺着台阶下而已，今日这宴会，不亚于告诉所有官员，太子永远是太子罢了。

　　说话功夫那边射箭已经结束，朱瞻璋被人簇拥朝着这边来，盛明书看着靶子面前一脸淡漠的朱瞻琮，一如既往的并没有表现出太大情绪，直到人都走完了，她走过去：“下雪了，三殿下快进去吧，不然太子殿下要找了。”

　　“京城的雪有停过吗？”朱瞻琮活动了下手腕，缓缓拿起站着雪花长弓，射穿箭靶！对着盛明书笑道：“桐路是我的心腹侍卫，今后就是你的人，要做什么，要如何布局，不需要知会我，别和四弟走太近。”

　　他见盛明书淡淡笑，问：“怎么了？”

　　盛明书摇头：“就是想起衙门人议论二哥和四殿下打架的事情了。”

　　“他估计这辈子都不会不敢说。”朱瞻琮有点忍俊不禁，和她并排走入宴会。

　　宴席之间玩起来写诗做对，盛明书对这些不感兴趣，因为输了要喝酒，也认真几分起来，不少人拍手叫好，朱瞻璋看着那边动静也目光寻过去，当日金銮殿若不是他做了手脚，这人恐怕状元都摘的下来，到头来居然不接受他的示好。

　　盛明御和各位大人招呼后，走进宴会，映入眼帘就是摇着酒杯的盛明书，旁边朱瞻瑢笑的四仰八叉，又是拍桌子就是喷着酒水：“明书你还是酒量不错嘛！还说一杯倒！这酒后劲大的很，你看看，喝了半壶都没有倒，谦虚，你们读书人都怎么谦虚了？”

　　盛明书拒绝许多人敬酒，的的确确没跑的掉朱瞻瑢软磨硬泡，喝了两杯几乎没有尝到一点酒味道，灵台十分清醒，看着走过来的盛明御，使劲眨了眨眼睛，朱瞻瑢对上盛明御微微冰冷的模样，忙摆手：“都是好朋友，别发火，我宫里房间多，我亲自扶你弟弟去休息”

　　他的手还没有碰到盛明书，盛明御已经把人拉起了，好奇又谨慎：“盛明书，你喝了多少，我不是警告你别喝酒吗？”

　　盛明书使劲揉了揉眼睛，估计是困了，盛明御哪敢把人交给别人，只能攥着她去给朱瞻瑢辞别，说到体己话，二人背对着盛明书窃窃私语，待着交待完毕。

　　回头一瞧，咦，盛明书不见了。

　　盛明御和朱瞻璋不约而同朝着湖水看去，开个宴会死个新科榜眼，御史台还不得闹得金銮殿都翻天。

　　抄手游廊尽头，朱瞻琮憋笑看着摔倒地上被她拉起了，拽着他袖口死不撒手的人，“盛明书，你喝了多少？都没有人跟着你了吗？你拉个宫女我就不说什么了，你拉着我做什么？要我送你回去。”

　　盛明书死死攥着朱瞻琮袖口，微微歪着脑袋皱眉看着朱瞻琮，忽然问：“我好像以前见过你。”

　　得了，真的醉了，尊卑都忘记了。

　　“我出生就在皇宫，你怎么可能见过我。”

　　“明书！”盛明御大步流星上前，“家弟酒品不是很好，臣再三叮嘱不可饮酒，结果被四殿下骗着喝了几杯，冲撞三殿下，还请赎罪。”盛明御去扯她的手，看她抓的夯实，声音轻柔下来，学着孙嬷嬷当初哄她松手一般：“小书，听话，回家了。”

　　当真乖乖放了手，被盛明御拉着手“三殿下，告辞了。”盛明御说玩，拉着人错身离开。

　　冬雪飘散，几丝冷风卷起不知何处树叶来，马车都在宫门外，稀稀疏疏宫灯指着路，宴会还在高潮，盛明御被盛明书抓着手难得好笑，说：“你娘让你给我端茶递水，倒成了我给你解围，盛明书，你当真拿自己当个男人了？”

　　盛明书就道：“你做哥哥的照顾弟弟不应该吗？从你到盛家开始，我娘就把我当捡来的，万事以你为准，送给你笔墨纸砚名家孤本，我连摸都不敢摸，每日请安都得三申五令万事不许和你冲突”

　　盛明书忽然不走了，仰头看着月亮：“你还记得你一次见我吗，娘说我要有个哥哥了，他会和我一起玩一起长大，结果你连个眼神都不给我，哥哥做成你这样，也能载入青史了。”

　　“我当时发烧了。”盛明御认真回话：“明书，再不走我就把你仍在这里冻死。”他扶起盛明书，牵着她的手朝外去。

　　回到盛宅已过了子夜，孙嬷嬷提着灯笼在门口等着，就看着盛明御和盛明书一前一后进来，后面的人懒洋洋揉着眼睛，手还牵着二哥的手，打着哈欠：“孙嬷嬷我困了。”

　　“我的祖宗，可又喝酒了！”汤嬷嬷胆战心惊把人接过来“谢谢二哥儿送三哥儿回来了，哟，一身酒气呢，吃碗醒酒汤再走吧。”

　　盛明御婉拒，刚刚转身出远门，忽然盛明书叫他“怎么了？”他平静瞧着挽着汤嬷嬷手腕对着他莞尔轻笑的人，听她一字一句说的无比清晰：“二哥，生辰安康。”

　　他是收养的孩子，生辰从写进族谱那日就被更改，即便是盛昌锋也记不住他真正的出生年岁。

　　盛明书脑袋靠着孙嬷嬷身上，忽然歪歪扭扭走进房间，很快出来，手里拿着个盒子塞给他，一本正经又沾沾自喜：“不要嫌弃啊，我很穷的。”

　　汤嬷嬷就说：‘这是当年三哥儿攒了好久月列给二哥儿买的礼物，三哥儿说二哥儿来的时候腰上荷包脏兮兮，花钱请了当时南直隶绣工最好的人，亲自串了珠串，结果听着二哥说不喜欢荷包，就给’

　　“二哥儿，其实三哥儿很在乎您的，别看他冷巴巴谁都不理，前几年您家书来的时候，她在忙都要去老太太院子看的。”

　　盛明书笑的眸子闪亮，完全醉了，笑的也娇艳几分，：“给你，拿着啊！”

　　盛明御默默接过，低头看着湖蓝色鹏程万里的香囊，这人月钱不过十两份额，这东西，她的节衣缩食半年不止

　　他记忆飞速流转，那一年家中族学学子出去采买，大家都在争抢购买最新的宣纸，清秀的盛明书只是默默的问小二有没有更加便宜的

　　“八百年前的东西拿来献宝，盛明书你够丢人的。”

　　“好像你送过我什么生辰礼物似的，越有钱越抠门。”

　　“你有什么让我花钱的底气？”盛明御看她。

　　汤嬷嬷生怕这二人又吵架，忙把人拉回去：“奴婢就不送二哥儿了，路上小心。”

　　门外小斯急匆匆跑进来：“二少爷！贵客临门，老太爷让您马上过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