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万人迷系统不对劲[gl]》鹤云间

14、辣豆腐

　　她想吐槽这不是活该嘛，但再想想顾莲台同学也是被系统光环影响，无可奈何，于是八字真言奉上：“多喝热水，按时吃药。”
　　顾莲台：“哦。”
　　顾莲台虚起眼：“有时候真的不明白，荀希那么好一个人，怎么会和你关系这么好。”
　　良嘉怎么听都觉得这不是好话：“哈？”
　　顾莲台道：“总觉得你除了成绩好一无是处。”
　　良嘉心想，我还会打篮球等等东西了。但她懒的解释，除此之外便无话可说，索性一点头：“一语中的。”
　　顾莲台像是看新大陆一样看着她。

　　良嘉回头想想，的确觉得自己性格恶劣气质真空，荀希和人交朋友肯定不是看成绩，所以为什么会和她有着长达两年半的友谊，且目前为止没有绝交之忧，的确是个很有趣的问题。
　　下课时，脑中盘旋思考这个问题的良嘉难得没有刷作业，而是认认真真回忆起了她和荀希的过去。

　　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良嘉认识荀希，但荀希不认识良嘉。
　　在她的印象里，荀希一直以来都引人注目。几乎所有人都无法否认她出众的外表，顶多嘴硬一句“这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她不错的成绩更是让人无法吐槽“她只是长得好看而已”。
　　有不少人偷偷注视着她，良嘉只是其中不起眼的一个。
　　她们初中时不同班，良嘉和荀希最长时间的共处是在考场。她们按成绩排名经常排在同一个考场，坐在一间教室里一起考试。只有在这个时候，良嘉离荀希的距离最近。
　　只有一次，她鼓起勇气走到荀希的班级窗户前看她，恰好听到面庞娇憨的包惠甜腻腻地问她：“你高中是定了要去宁安一中嘛？有没有考虑过去十中提前班呀。”她一副委屈吧啦的神情，“按我现在的成绩高中只能去十中了，你也来十中的话我们继续在一起！”
　　良嘉当时心里头就呵呵。
　　宁安市众高中的鄙视链是这样的：宁安一中的平衡班是宁安民中的重点班水平。宁安民中的平衡班是宁安二中的重点班水平。宁安二中的平衡班是宁安十中的重点班水平。
　　扯教育资源不公平什么的都没必要，事实目前是这样的，且无法改变什么，便只能在当前环境下让自己尽力过得好一些。
　　这种情况下包惠说的话，就实在不像是过了脑子的。
　　可荀希微笑沉默，包惠也嘚吧嘚吧接着说：“你家里情况那样，高中可能都没有学费去上学。宗族说是会帮忙但肯定有限。十中的重点班免学费又包吃住，其实也挺好。”
　　荀希听着，继续沉默，只是微笑渐渐成了苦笑，半晌才说：“我想拼一把，考全市前一百的话教育局会免三年学费。”
　　荀希那时候的成绩不稳，包惠就咋呼道：“这也太难了吧！”又说了半天，才定了基调：“中考考完再说。”

　　中考考完，包惠超常发挥去了民中，荀希没有考上全市前一百，但去宁安一中绝对够了。而良嘉没考好，差点没上正取线。
　　她替母亲回老家看姥姥的时候，在车上见到了荀希。
　　大巴车柴油味重，又混着车上人的汗臭味，和车上劣质空调风混杂在一起，让人直想呕吐。
　　她本就晕车，面色更加发白，荀希见着忙招呼她坐自己旁边，拿出清凉油给她抹了，又递给她小卖部一块钱一包的辣豆腐，让她吃着压压晕车感。
　　之后聊了两句，“我们居然是同一个学校诶，也是准备去宁安一中！”之类的话。
　　车上颠簸，良嘉没有太多说话的想法，人又紧张，于是压根没聊几句，过了很久终于酝酿出一句“以后说不定有机会同班呢”，话刚出口，就见着荀希笑眯眯应了一声，然后背着个鼓囊囊的旅行包孤零零地下车了。
　　下车点，溪头村。
　　空荡荡的桥被太阳照射着，白惨惨的吓人。

　　良嘉的姥姥住在溪尾村，她拎着大包小包下车时受到了姥姥、舅舅和表妹的热烈欢迎。
　　家里长辈都知道她不爱说客气话的性子，帮她拎了包就一起往家里走。
　　表妹年龄比她小一两岁，在宁安市下属县的三中读初一。大概是在老家把她憋坏了，见着同龄人就叽里咕噜说起了话。
　　“夏天可以吃西瓜啦！”
　　“姐姐要打扑克的话，榕树下有几个老爷爷老奶奶天天在那攒局呢。”
　　“听说前头的一个村里一户人家夫妻都出轨闹离婚，连带着老人家都没面子，现下听说是病了。”
　　良嘉听到这儿，皱起眉，肃然道：“那户人家你认识吗？”
　　表妹听表姐说话的语气不对头，瑟瑟发抖：“……不认识。”
　　良嘉摇摇头，揉揉表妹的头发，说道：“那在我们不知道具体情况的时候，不要乱说话比较好。”
　　表妹连忙“嗯”了一声。

　　结果中午吃饭的时候姥姥和舅舅居然也都提到了这事儿，还讨论了起来。
　　长辈正儿八经地提八卦，小辈不好直接开口呛。良嘉扒拉着饭，沉默地听舅舅说着：
　　“……之前和她有一点交情，不过不值当什么。这次他们闹的太过了。且不说结婚生孩子的事情都是看运气，单论他们家的小姑娘也是很好的，中考也考上了宁安一中呢，居然就都不愿意抚养，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姥姥叹息一声，说：“都把她当拖油瓶呢。”
　　舅舅想着也来气，继续分说：“按说夫妻一场，闹得怎么样至少该好聚好散，更何况还有了孩子。闹成这样更不应该了。听说现在那姑娘预备靠宗族养着了……要不是我有这个小屁孩，都想接她来我家里了。”
　　表妹无辜中枪，在吃饭之余怒瞪良嘉：你让我不要乱说话，我爹乱说话你都不拦着！
　　良嘉无辜回望，暗暗记住舅舅说出的话。
　　……怎么感觉这么像是在说荀希呢？

　　当天下午无事，良嘉监督表妹写了两行作业。手机抖动提示消息来了。良嘉拿出来一看，原来是母亲发来一条消息。
　　良母：这几天填志愿了，你决定一下，宁水一中你去不？教资情况很好，封闭式管理，整个省都有名的。
　　良嘉心下明白，去了宁水一中，一年都别想见到荀希一回了。但不论是教资还是地理位置，单论开阔眼界，都是宁水一中好。
　　鄙视链大概就是这样的：宁水一中的平衡班是宁安一中的重点班水平。
　　思忖了一下，她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乱糟糟的。命运抉择带给她乱麻一般的紧张感。
　　“姐，你在想什么？”为了不做作业四处找事做的表妹盯上了她。
　　良嘉看着古灵精怪的表妹，鬼使神差地问了句：“一个好学校，没有你喜欢的人；和一个普通学校，有你喜欢的人。你怎么选？”
　　表妹眨眨眼，笑嘻嘻地秒回：“我选择好学校，因为我没有喜欢的人！”
　　良嘉无语地看着青春期还没到的表妹，随即腹诽，明明是她自己瞎问超纲问题的。

　　对良嘉来说，选择宁水一中还是宁安一中，这个问题和选择宁安一中还是十中完全不是一个同类型的问题。十中是上二本都能张榜恭贺上一本就能榜首的高中，相比之下，宁安一中还能算是二本满地走，一本多如狗。
　　但她也禁不住拿自己和包惠对比。会不会在宁水一中里，又上一个她见所未见的档次呢？
　　——后来她在网络上看到一种新的档次，全班都是预备出国留学的。
　　这时候，表妹接着补充道：“当然，如果我有喜欢的人的话，就要看自己能不能在好学校待下去。像水衡一中那种吧，我知道很厉害，但绝对不会去的。”
　　良嘉立刻给自己找到了一个理由！
　　她平日散漫冷漠，课余时间无心社交也无意学习，窝在家里除了看书柜上的书，竟是在发呆。
　　空虚，像幽灵一样漂浮，目标稀缺。
　　寻常人考前的爱好是祈祷、聊天、再复习一下等等，而她的爱好却是估算荀希的水平，拿卷子后估算成绩，考一个差不多的成绩出来。
　　一点恶趣味的爱好，可除此之外，她就像游魂一样飘荡，没有重心。
　　于是她有了理由。
　　封闭式管理、陌生环境都是小节，良嘉对那些是漠然的。
　　她心里只想着。
　　如果去了宁水一中，见不到荀希，她应该是连上课的动力都几乎消失殆尽，最后只剩下“不让母亲失望”的原动力。这种不让父母失望的动力是最让人乏力的，因为期待会逐步递增，没有尽头。
　　还有那句在车上听荀希微笑说出口的话：“我们不仅是一个初中的，还同意是准备去上宁安一中。真的是缘分。”
　　让缘分能连绵得更久一点吧。

　　晚上饭吃完，表妹又叽叽喳喳了起来，说什么流星雨。舅舅要去外头榕树下找人一起打麻将，借口“同龄人有话题聊”，把表妹塞良嘉的怀里。
　　良嘉便从善如流地陪表妹爬屋顶上去看流星雨了。
　　表妹小孩子心性，也不管那个时段有没有流星划过，对着群星璀璨的天幕吼道：“我要有飞速写完作业的超能力！”
　　良嘉噗呲一声，被逗笑了。
　　她还没来得及吐槽“流星还没来你对谁许愿”“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转眼就真有流星飞过。
　　表妹更激动了，大声嚷嚷她的愿望。良嘉本不信玄学，现下却也被带动，双手合十，在心里许了一个愿望。
　　“希望我能不再一无是处，能陪在荀希身边。”

　　许完愿望，她隐约看见，有一颗流星往前头的山顶划过，映出一个长发少女的倩影。

　　后来，听说在那天晚上许愿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灵验。
　　表妹的同学千里迢迢跑乡下来，特地送她参考答案抄。她抄的特别欢实，让良嘉不由得咽下“暑假作业不用全抄”这句属于赶作业前辈的嘱托。
　　而她……也不算是一无是处吧，好歹成绩年段第一，也慢慢能陪荀希聊天说话玩游戏。到高二高三后能陪着一起学习。
　　现在能给她一个容身之所，未来幸运的话还能在一个城市甚至是一所大学上大学，长长久久在一起。
　　她没有我妻由乃的运道成为世界的神，也同样没有她的偏执。定了人作为生活目标后，不一定要占有，不一定要在一起。
　　一定要的，只有感谢荀希。
　　感谢荀希，像一颗太阳一样撞进她的世界里，让她朦胧晦暗的世界明亮，且有了方向。

　　接下来两人共同的回忆，便是荀希认为的“第一次见面现场”。
　　不可分享的回忆秘密到此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