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土驾校》端木遗风

4、终于找对人了

　　钱多多目瞪口呆地看着111车前排成三行五列的队伍，一盆凉水从头顶浇到脚底，十五个光头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黑色墨镜全都给安排上了。

　　我勒个去！钱多多差点骂娘，这是打算唐伯虎点秋香？

　　老黄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指着那十几个教练得意洋洋地解释道：“这是本驾校通过率排名前十五的教练，多爷，您随便挑。”

　　这还真是让人眼花缭乱啊，钱多多扶额，究竟是他没说清楚，还是这人脑子有坑，不是说好一辆车一个教练吗？这又是搞哪样啊？

　　钱多多把老黄拉到一边，“我没说换教练啊！”

　　老黄一脸懵逼望着恼羞成怒的钱多多，愣了愣说道：“我知道啊，所以这不是让您自个挑嘛，嘿嘿。”

　　看这机智样，老黄大概还没意识到钱多多心里正咬牙切齿。

　　“算了，怪我，怪我，没说清楚，把这辆车原来教练叫来，我就在他班里学车了，其他事么都没有了，你们不用天天跟着我。”

　　“啊？”
　　“啊什么？”
　　老黄苦着脸说道：“要不您换个教练？”

　　“不行，就他！你怎么回事？刚才还说所有教练随便我挑，现在就这也不行？”

　　“是是是，没错，但就他不行。”
　　“为什么就他不行？”
　　“他脾气犟。”
　　“关我啥事？”
　　“他不带新学员。”
　　“我上次还见他开班。”
　　“他有烟瘾。”
　　“我又不晕车。”
　　老黄真的要被急哭了，冒出一句，“他长得丑。”

　　“呵呵。”钱多多瞅着一脸多肉，沟渠遍野的老黄，心里满是同情。

　　“别再说了，不过是个教练，你叫他来，我给他付双倍工资。”

　　被强征用车的蔡江聪一言不发地坐在食堂，要了瓶老白干就着腊肠伤心断肠，余飞坐在一旁止不住笑意，差点被蔡江聪一巴掌拍了出去。

　　“哈哈哈，真没想到，你那辆破车居然还有人要？”

　　“没你破。”
　　“不过话说回来，不就一辆车嘛，至于嘛，再怎么喜欢那也不是你自个的呀，看看，还喝上白的了。”

　　蔡江聪端起一杯酒压根没搭理旁边絮絮叨叨的余飞，余飞还当他太伤心一个劲地开导他：“你看你多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换辆新车够你宝贝了，咱们驾校抠门要死，十年都不换一次车，你捡到大便宜咯。”

　　“我怎么之前没发现你这么话痨？”
　　“得了便宜还卖乖，我看你活该一辈子就只能开桑塔纳咯！”

　　“啪！”桌子猛然一颤，余飞吓得一怔，蔡江聪拍桌子的手犹在发抖，杯子里的白酒洒出大半，顺着桌角滴滴答答往下流。

　　余飞瞅着眼角发红的蔡江聪战战兢兢道：“开个玩笑，开个玩笑，蔡哥，蔡哥别生气，不至于。”

　　“滚！”蔡江聪恶狠狠抛出一个字，余飞连忙拔腿就跑。

　　惊魂未定的余飞一路狂飙，一路上想不通，这家伙虽说爱车如命，但也不至于和人翻脸啊，就为这事拍桌子吓唬人？

　　“小余，看见老蔡没？”

　　老黄从一旁路过，正好看见没命狂奔的余飞，余飞扭头一指食堂，好心好意道：“我劝你现在别去。”

　　老黄压根就没听见余飞说啥，看见他一指食堂，便二话不说蹬着小粗腿跑了过去，金主吩咐的事办不好那可得了！

　　收拾完桌上的残羹冷炙，蔡江聪正准备找个角落午睡，还没迈开腿，老黄就蹭地一下冒出来。

　　“老蔡，吃饭呢。”

　　老黄嬉皮笑脸接过蔡江聪手里的碟子，“这油水足的，开荤了这是？”

　　蔡江聪径直朝洗碗台走去，老黄不死心地跟着他身后，“你瞧瞧你，一身酒气，下午还怎么上课？”

　　蔡江聪瞥了他一眼，“老黄，你叫我怎么带学员？”

　　老黄尴尬一笑，“对不住，老弟，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嘛，你说校长撂担子，倒霉的不就是我们这些干事的？”

　　“你说这人家这身份，咱也得罪不起，我全家老小就指着我工资过日子呢，我要是下岗了，你叫他们怎么活呀？”

　　“哼！”

　　老黄继续语重心长地说道：“你是挺好的，一人吃饱全家不挨饿，我不一样啊，我都这把岁数了，除了会开点车就啥也不会了，下岗了还上哪找工作去，你们年轻人有的是机会，指不定哪天走了狗屎运呢。”

　　蔡江聪眉头皱了皱。

　　“你先别急，听我说完，这不就一个大好的机会摆在你面前吗？咱们小驾校好不容易有个大财主，你要是把人家招待好了，说不定还能给老总当司机，那票子还不是大把大把的有，想开什么车就开什么车，不出一年，我包你也能买上劳斯莱斯！”

　　“老黄，你这是在诓我啊？”

　　“怎么说话呢，咱俩这么多年交情，我还不知道你想什么，这破驾校你干上一辈子也没啥出路，更别说买车了，我好不容易给你争取到这么个机会，浪费了多可惜。”

　　“不可惜。”
　　“你怎么就这么犟啊！”
　　“说吧，要怎么样你才回去？”

　　蔡江聪侧过头把草帽往下一拉，遮住了树叶落下的太阳，懒洋洋地准备睡觉。

　　“我今天豁出去了，以后驾校的车你可以随便开回家，不用去登记了。”

　　蔡江聪嗖地一下坐了起来，“真的？”

　　老黄摸着一张老脸，苦笑道：“你这小子，就知道你打着这个算盘！”

　　“谢了，老黄！”
　　蔡江聪转着车钥匙哼着歌往前走，老黄扯着嗓子在后面大喊：“是借啊，要还的！”

　　“知道了！”

　　“我的热情好像一把火，燃烧了整个沙漠！嘿嘿！太阳见了我~也会躲着我，它也怕我这把爱情的火！”

　　蔡江聪唱得忘乎所以，一边拉开车门，一边扯着嗓子唱着，“嘿嘿，好像一把火！”

　　躺在车后座的钱多多终于忍不住噗嗤大笑，蔡江聪全身一震，脖子跟生锈似的僵硬地转了过去，钱多多已笑得前翻后仰。

　　“哈哈哈哈哈哈，教练，什么事这么高兴，噗~”
　　笑得肚子疼的钱多多在车后座来回打滚，蔡江聪此刻特别想杀人灭口。

　　“滚蛋！王八蛋！”
　　片刻后，钱多多抱着抱枕扒拉着车门，“等等啊，教练，你让我上车呀！”

　　“滚！”

　　蔡江聪一踩油门，车子猛地窜了出去，留下一串黑色油烟，灰头土脸的钱多多站在一旁哭笑不得。

　　溜着车在练车场转了好几圈，蔡江聪终于冷静下来，刚才老黄叫他带个人好像，自己貌似把人给忘了……

　　钱多多蹲在路边看着围墙下的蚂蚁搬食物，闲极无聊的他干脆拿起树桠在墙角挖起了坑，看着蚂蚁爬上来又滑下去，玩得不亦乐乎。

　　“咳咳！”
　　蔡江聪对着空气使劲咳嗽了两声，沉浸在挖坑乐趣中的钱多多压根就没听见，继续刨着蚂蚁的陷阱。

　　“滴——”

　　一声尖锐的汽笛声穿破了天际，钱多多一愣赶紧趴到车窗前，惊喜道：“教练，你可算回来了。”

　　“嗯。”
　　“我现在是不是可以上车了？”
　　“嗯。”

　　蔡江聪板着脸透过后视镜打量着后排的少年，一身金光闪闪简直要亮瞎人眼，少年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又掏出纸巾擦了擦灰色的脸蛋，一套动作下来，蔡江聪觉得这货就是个娘炮啊！

　　少年擦干净尘土之后对着后视镜端详起自己的脸，恰好和蔡江聪对视了一眼，咧开嘴冲他笑了笑，露出一对尖利的虎牙。

　　一双衰人眼，蔡江聪在心里评价道。

　　“教练，我们这是准备练车了吗？”
　　蔡江聪没搭理他，少年依旧不气馁地问道：“教练，那我大概要学多久呢？”

　　“我要不要准备什么东西呢？我看那些人都有带垫子啊？”
　　“闭嘴！”
　　“哦！”

　　安静了片刻，少年又开始摇起了车窗，摇得窗子咔咔作响，车内时不时冷热交替，空调的冷气毫不客气地往外溜。

　　“给我关了！”
　　“啊？好吧。”

　　“嗤——”

　　车身陡然一震，后排的钱多多一个惯性扑去，下巴狠狠地撞上了蔡江聪的后脑勺，痛得他大叫了一声，蔡江聪闷哼一声，扭头凶狠地瞪了钱多多一眼，“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