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土驾校》端木遗风

3、换台车开开

　　黑土驾校方寸之地，自八月开学以来，就频频有高档私家车停到大门外，这一反常现象终于惊动了校长，校长一拍桌子，“这事不能忍！”

　　这天，钱多多还未走出车门，一伙人就团团围住他的迈巴赫，为首的是个大腹便便的胖子，满脸横肉气势汹汹，司机老顾摇下车窗，目光阴鸷地看了那人一眼。

　　“老黄，你这是来迎接我们少爷？”

　　钱多多一边啃着汉堡，优哉游哉地躺在后座把牛肉嚼地特响。

　　老黄连忙一摘墨镜，搓着手陪笑道：“可不是嘛，老顾，你说钱总公子来我们驾校学车，怎么不提前知会一下呢？我们也好好好准备一下。”

　　钱多多挑出一块蔬菜叶子，老顾连忙接过，他慢吞吞说道：“我觉得不用这么张扬。”

　　“小少爷，瞧您说的，我们校长听说您来学车，特地嘱咐我们要好好招待您，您要是有什么要求尽管和我们提，没有条件，咱们也会给您创造条件。”老黄搓着手唯唯诺诺立在车旁。

　　钱多多点点头，“其实我没什么条件。”

　　老黄松了口气。

　　“我想要独卫。”
　　“哈？”
　　“听到没？”老顾猛地敲了下车窗。

　　“没问题，没问题，马上建，我们也觉得那公厕特恶心了，一到夏天，脏水到处流，臭气轰天，苍蝇四处飞……”

　　钱多多忽然觉得有点反胃。

　　“那小少爷，您还有什么要求？”

　　钱多多思忖了半会，“我朋友说你们空调太少了，大中午把人热死，你们去把所有休息室都装上空调吧。”

　　“这，没问题，没问题。”
　　“那您还有么？”

　　钱多多动了动嘴唇，把老黄等人吓得心一颤，真怕这小祖宗说校舍太小，拆了重建。

　　“暂时没有了，就这样吧。老顾，待会你去和他们算算，这些账和我爸报销。”

　　老黄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瞬间又被这一句话吓得全身一激灵，这金主爸爸，可得好生伺候呀！

　　“小少爷，你先请，要不先去休息室休息会？我们驾校的VIP室，空调冰箱电视电脑一应俱全，你要不先去吃个瓜，睡一觉再来练车？”

　　钱多多领着一大群穿着统一制服的教练浩浩荡荡从大门外走进来，那阵仗不像是来学车的，倒像是来砸场子的，偏偏他今天还戴了个墨镜，一身花里胡哨的金银首饰走起路来锒铛作响，真是不想惹人注目都难。

　　蹲在路旁吃盒饭的余飞一个抬头，差点被鱼骨头噎死，尼玛，这是招来个什么阎罗王？

　　“咳咳咳，老蔡，给我口水！快快快！”

　　蔡江聪瞥了眼憋得满脸通红，大汗淋漓的余飞，抛了瓶矿泉水过去，“你见鬼了？”

　　“可不是，噎死我了。”

　　蔡江聪继续忙活着手底下的汽车修理，焊铁声响彻了整个汽车修理厂，余飞一口气顺过来靠着车子欲言又止道：“老蔡，和你商量个事呗！”

　　“说。”
　　“这不是，我这个月招的学员有点多，带不过来了，你帮我分担一下呗？”

　　“呦呵，头一回啊，小余，你居然也会嫌弃学员太多？”

　　余飞尴尬地嘿嘿笑道：“我这个月挂科人数有指标，只允许最多挂三个人，我那几个总是不来练车，铁定就要挂了，要是带的太多，扛不住！”

　　蔡江聪检查了一遍发动机，总算满意地把自己的“老兄弟”开出了修理厂，顺手接过余飞递来的一支烟，眯着眼问道，“行吧，转几个？”

　　“一个！”
　　蔡江聪还没点着烟就被他呛得说不出话，“一个？”

　　“嗯！”
　　“你还真是让我没话说，待会让他自己来找我吧，这烟我也不抽了，走了。”蔡江聪将一支烟重新别在了余飞的耳朵上，开着车子扬长而去。

　　“不抽就不抽，20块钱一包呢！”余飞盯着车尾气嘀咕道。

　　钱多多看着身后一个个唯唯诺诺的教练们，只觉得头脑发胀，只要他站着，一群人没一个敢坐着，他不说话，一个个跟嘴上涂了502一样，沉默地让人可怕。

　　“我说你们不工作？”

　　“招待您就是我们的工作，校长说了，把您伺候好了就行。”老黄涎着脸笑着，露出一口发黄的牙门。

　　“算了，算了，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别跟着我了。”钱多多摆摆手往旁边靠了靠，老黄像只癞皮狗又凑了上来。

　　“多爷，您是准备练科目几呀，我们好给您安排时间？”

　　“给我安排时间？你们不是计时打卡？”

　　“那一套是对普通学员的，像您这种身份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想练车，知会一声，我们随叫随到。”

　　钱多多坐在藤椅上撑着下巴想了想，“我和他们都一样，不需要你们随叫随到，不过我有个要求。”

　　“您说，您说，听着呢。”
　　“我想换个车。”
　　“没问题，这整个驾校的车随便您挑。”
　　“挑那么多，我也就一个人两只手呀！”
　　“是是是！”
　　“我要111车。”
　　“没问题，没问题。”

　　老黄嘴比心快，答应地飞快，旁边一个教练悄咪咪地凑到他跟前说道：“这不行啊！”

　　“怎么不行？！”
　　“这车是老蔡那家伙的，你不是不知道他脾气，爱车如命！”
　　“反了他了，爱个毛线，再爱也是公家的车，少废话，待会就叫他换辆车教。”

　　“你们有问题？”

　　旁边教练被他一吼，悻悻然地溜到一边，老黄瞅着眉头紧皱的钱多多，连忙腆着脸笑道：“没问题，没问题。”

　　钱多多眯了眼睛，微微扬起嘴角。

　　一辆洗得发亮的白色桑塔纳停着树荫底下，还没风干的水滴在车身上泛着阳光，像是一粒粒晶莹剔透的珍珠。

　　驾驶座气定神闲地坐着个打盹的青年人，车外站着一大群束手无策的蓝衣教练们，青年人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方向盘，发出一声声让人心颤的咚咚声。

　　“老蔡，不就一辆破车嘛！校长说给你换辆新车还不行吗？”
　　蔡江聪耳朵动了动，无动于衷道：“既然是破车，你们拿去干嘛？”

　　“我跟你说，蔡江聪别不识趣，这车还不是你一个人的呢，占着公车真把自己当主人了？”

　　蔡江聪挑了挑眉，摘下墨镜看了眼刚才挑衅的人，“我当是谁，小孙，我记得你上次把车撞坏了没敢报备，忘了谁帮你修好？”

　　“我……”
　　老黄拨开人群，挤到车窗前，弯下腰递了根烟进去，蔡江聪没接，老黄缩回手点上了烟，嘿嘿笑道：“你不尝尝？这可是我小侄子国外带来的进口烟。”

　　“算了，老黄，你自己留着抽吧，我戒烟了。”
　　“瞧你说的，你戒烟，问问大伙信不信？哈哈哈。”
　　“什么事吧，你直说。”

　　老黄低头凑近蔡江聪，暗暗伸出一只手掌，压低声音说道：“你这月奖金这个数。”

　　蔡江聪一愣，笑道：“老黄，开玩笑我可认真了。”

　　“没开玩笑，只要你把车让出来。”
　　“不行！”
　　“我说你怎么这么犟，除了这辆车，其他车随你挑。”
　　蔡江聪推了推墨镜，“怎么你们就看上我这辆车？”

　　“哎，实话跟你说了吧，你今天要是不把这车让出来，明天，你、我、还有他们统统都他娘的都得滚蛋！”

　　“怎么回事？”

　　“和你撂清楚，一富二代看上你这车，你知道他老子谁吧？江宁市最大上市企业老总，人家看上你车，开玩笑？天天轮着花样开豪车来学车，我看他也不是真心来练车，你就把你这车借他玩两天，富二代，新鲜感没了就还你。”

　　看着蔡江聪半天没吭声，老黄心里一块石头渐渐落地，掏出一包黄鹤楼塞到蔡江聪手里，嬉笑道：“戒什么烟啊，年轻人，抽这个，得劲！”

　　蔡江聪把烟塞回老黄手里，拉开车门走了出去：“这个我消受不起，您还是留着自己抽吧，钥匙在车上，自己拔。”

　　老黄喜不自胜，连连点头，“老蔡，还是你够义气啊！”

　　钱多多正躺在驾校唯一一间有独卫的休息室打盹，没多久就被人摇醒，只见老黄一张嘴咧到耳根，笑得让人毛骨悚然，吓得他一个激灵窜到了窗子前。

　　“多爷，您醒了？”
　　“被你吓醒的。”钱多多没好气答道。

　　“嘿嘿，你要的车钥匙在这。”

　　钱多多接过车钥匙，上面贴着111号的标签，在手里摩擦了半会，这才抬起头看向满脸堆笑的老黄，“现在可以练车？”

　　“当然，当然，您随时可以。”
　　“行，我现在就过去。”

　　老黄还没说完，钱多多就拿着车钥匙一路小跑下去，回想起老黄那张千年老龟的脸，果然还是觉得那人长得格外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