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灵均》九曲寒波

7、帝王之爱

　　琢磨透事情来龙去脉，灵均的心态愈加平稳温和，用午膳时胃口颇佳，忍不住喝了四碗小米粥。王宫的小碗实在是太小，半个巴掌的大小都不及。灵均其实极度渴望吃肉，她对肉的渴望发自灵魂深处。奈何大病初愈，太医建议宜清淡，宜汤水，忌荤腥。采薇唯太医之命是从，以命搏之，坚持不让灵均吃肉。灵均很是无奈，有一个太过忠心耿耿的侍女也是很令人苦恼呢。

　　饭后灵均在院落中散步消食，顺便逗弄那几棵垂头丧气的石榴树。

　　郑桦走进院落时，正巧看见灵均围着石榴树转，自言自语，让他不由得怀疑灵均是不是因连续几日的高烧整个人变傻了。

　　采薇忍不住提醒自家公主：“公主，十一皇子来看您啦。”灵均转过身，眼前少年身形单薄，但身姿如翠竹般挺拔，正是十一皇子郑桦。

　　“灵均，大病初愈，小院赏花，真是可喜可贺啊。”郑桦道。

　　对于有人来探望自己，灵均自然是极其开心的：“叫皇姐，没大没小的。”

　　灵均与郑桦同年出生的，灵均较郑桦年长一个月。对于这个弟弟，灵均是极为亲近的。落水昏迷醒来后，来看望自己的兄弟姐妹，只得郑桦一人。前世如此，今生亦是如此。

　　上辈子，灵均为父皇厌弃，其他皇子和公主，有的落井下石，有的避而远之，有的漠然视之，汀兰殿和冷宫的待遇差不多。只有十一皇子郑桦常常来看望自己，灵均遭遇困境，还暗中帮助自己。还有九皇子郑昭，灵均也多得他的照拂。只是灵均的这个九皇兄谪仙人物，不爱与人亲近，是以灵均还是与小十一郑昭比较亲近。

　　灵光一闪，站在石榴树下的灵均发现自己竟然忽略了一件最重要的事。前世灵均为皇帝所厌弃，根本原因是灵均额间出现的梅花印，流言蜚语四起，说灵均是妖怪附体，不吉不祥，甚至是有碍国祚。灵均猛的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居然现在才想起来这件最为致命之事。前世灵均额间出现梅花印是在苏醒后第二天的清晨，具体是什么时刻，灵均记不清楚。当时太过慌乱，六神无主。如果一切都没有改变，那明日梅花印就会出现在额间，灵均处境堪忧。

　　必须有所作为，决不能重蹈覆辙。

　　“皇姐，你怎么啦，是头痛吗？”站在旁边的郑桦看到灵均怪异的举动担忧地问道。

　　“确实头痛，头晕目眩。”灵均现在需要一个人安静地躺在床上，想一个应对之策，只好推脱说自己头痛。

　　“我去叫太医。”郑桦匆忙说道。

　　灵均忙说：“不用请太医，只是大病初愈身体比较虚弱，让采薇送我回房歇息即可。”

　　“灵儿皇姐，真是弱柳扶风，快快去休息吧，我今日就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及至郑桦离去，灵均屏退左右服侍之人，一个人在床上闭目思索，眼前困境解决之策。

　　一番思索，灵均睁眼时已有答案。

　　“采薇，为我更衣，我要去见父皇。”灵均道。

　　采薇闻言进来，为灵均整理衣裳时，面露迟疑之色。

　　“可是衣裳有什么不妥？”灵均不解。

　　“不是衣裳，奴婢是有些惊讶，从前公主您最是爱好清静，很少主动去见陛下。”

　　“大病之后有奇遇，以后你会慢慢习惯的。”从前的公主性子说是爱好清静，实际就是鸵鸟，懦弱不争。前世灵均穿越而来，走的路线其实就是保守路线，沿袭这具身体原先主人的性子，无奈不得善终。灵均打定主意这辈子要走不同寻常的路。

　　灵均在太极殿外已等候半个多时辰。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方墨亦知晓灵均大病初愈，看她久候在殿外，身如纸薄、摇摇欲坠，颇为不忍心，只是委婉地告知灵均陛下有重要事物正在处理，劝灵均回去休息。

　　灵均固执地不肯离去，等待中半个时辰又流逝。灵均不由得有些着急，今日非得要见过她的父皇，计划才能实行。若是再迟，可能就难以实现。

　　幸运的是灵均的等待没有白费。当她看着姿容艳丽的赵婕妤从太极殿顾盼生姿地走出来，灵均懂得她父皇忙着处理的重要事物是什么，最难消受是怀中的美人。

　　“皇儿是有何事来找朕？”郑惠帝坐在龙椅上，神态慵懒地问道。

　　“儿臣昏迷了好些时日，今早醒来，对父皇甚是思念。听伺候的宫女提及父皇在儿臣昏迷的时候，来看过儿臣好几次，还对御医嘱咐要好生照看儿臣，儿臣很是感激父皇，才刚苏醒，就忍不住来看望父皇，想着好好叩谢父皇的关爱之情。”灵均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自己的虚伪，这番话可真是一分真情九分谄媚。

　　灵均意外落水，昏迷期间，郑惠帝其实也就来看过一次，嘱咐御医好生照料后，再无踏足汀兰殿。只是灵均肯定不能实话实说，透露出埋怨父皇不来看望自己之意。帝王之家，父女之情何其淡薄。非是民间普通人家亲情，作为公主，其实也需要讨好谄媚皇帝陛下，如同那些争宠献媚的后宫佳丽。这个王宫，公主太多了，不受皇帝宠爱的女儿，只能是没有尊严、没有地位的落魄公主。上一世，灵均被迫远嫁魏国和亲，归根到底是因为灵均为皇上所厌弃。重来一世，灵均明白自己的首要任务，是赢得皇上的喜爱，成为一名极受父皇宠爱的公主。

　　“灵儿，身体可好些？你昏迷的这些时日，朕也是颇为担心，奈何国事繁忙，故未能常去照看你。”郑惠帝柔情满满地说道。

　　此时的郑惠帝像极了一位关心女儿身体健康的父亲，灵均能够感受到话语中的一丝关切，只是这点关爱，还远远不够。

　　灵均扑在父皇的怀里，哭道：“儿臣能平安醒来，再见到父皇，都是托母妃庇佑之福泽。”

　　“灵儿，这话是何意？”郑惠帝颇为郑重地问道。

　　“昏迷的这些时日，儿臣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在一个星光璀璨的夜晚，空气中弥漫的是阵阵栀子花香，就在御花园的那棵月桂下，母妃在弹琴，父皇在不远处应和着琴声舞剑。儿臣在旁边看着，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突然伸出一只妖怪的手将儿臣拖进湖中，湖水就要漫过儿臣的发丝，就在儿臣快不能呼吸的时候，有一名仙女从天而降，在湖面以蜻蜓点水之势，将儿臣从湖中救起。儿臣睁眼一看，这位天外飞仙分明就和母妃长得一模一样，儿臣追问母妃为什么要弃我而去，母妃却说她下凡时日已满，尘缘即断，需要重归仙位。母妃最后对儿臣说：‘回去吧，回到你父皇身边，替我照顾好你父皇。’”灵均说到动情处，忍不住擦去眼角的泪珠，接着说道：“接着儿臣就苏醒了。父皇，您说，确实是母妃救的儿臣吧？”

　　“定是淑清在九重天上看灵儿有难，所以出手相救。朕从前也常常疑惑，为什么淑清要早早离我而去，原来是尘缘已断、重归仙位。”郑惠帝听得如痴如醉，对灵均所说的淑清重归仙位之事深信不疑。

　　“父皇，儿臣想下午去一趟清隐寺，在观音殿为母妃祈福祷告。”

　　“灵儿，实乃至孝之人，只是你才刚苏醒，去清隐寺舟车劳顿，朕担心你的身体熬不住，还是多休息几日，再去寺庙祈福也不迟。”

　　“父皇，儿臣身体已无大碍，就想快点去为母妃祈福，还请父皇准许。”

　　一番撒娇示弱，郑惠帝终是妥协，灵均顺利获得出宫去往京郊清隐寺的许可。郑惠帝还特地指派一队御林军，护卫灵均左右，真是意外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