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神话]造反证道》麦哥

2、圣主圣僧

　　太极宫是唐时正宫，东临东宫，西连掖庭，南接皇城，北抵西内苑，面积是明清故宫的近三倍。从东宫宣德门出来，通过玄武门，就是内宫所在。
　　李医深吸一口气，给自己暗暗打气。
　　他跟着引路的小黄门在宫里走了半天，前头甘露殿已赫然在望。
　　甘露殿是皇帝寝宫，李世明在这里召见他，足以表现对废太子的亲厚。
　　初春时分，天气寒凉。李医小胳膊小腿地徒步穿过大半个后宫，走出一身热汗。
　　刚进殿，就被殿内温暖如春的热气激得连打两个喷嚏。
　　“先把外面大氅脱了，一冷一热最容易生病。你自小就身体不好，你父为你取名为医，就是期望你身体康健，无病无灾。你要体谅长辈的一片慈心，自己当心自己的身体。”
　　李医不及行礼，就听面前之人一番絮絮叨叨的叮嘱。
　　不用想，必然是便宜祖父李世民无疑。
　　李医紧张地低下头，又好奇地抬起眼皮，小心打量他。李世民身量很高，腰背挺直，显然是早年行伍留下的习惯。身上穿着便服，但头发被一丝不苟地以金冠束起，一副居家的打扮，仍旧不掩龙章凤姿之态。只是或许是废太子带来的打击，这位皇帝形容有些憔悴。
　　不敢再看，李医磕头行礼问安，“孙儿拜见皇爷爷，孙儿前番病重，还未及谢过皇爷爷回护之恩。若非皇爷爷照顾，孙儿恐怕……”
　　说着说着，李医全身伏在地上，身子一抽一抽，看起来可怜极了。
　　“哎——”李世民长长叹了一口气，亲自搀扶起他，爱怜地摸摸他的脑袋，“你们都是朕的骨肉至亲，朕岂会不顾你们的生死？你是朕的孙儿，前朝的事情与你无关，你不用惶恐，你父母皆不在身边，有什么委屈难处直接对皇爷爷说就是。”
　　李世民的话不知几分真心，李医又不是真的七岁小儿，会大咧咧地当真。
　　他腼腆一笑，不好意思道：“孙儿没有委屈，晋王叔……不，是太子殿下对孙儿极好，吃穿用度处处都很周到。只是孙儿心下不安，于公于私，都不敢让太子殿下为孙儿一个小辈操心。”
　　七日前，李世民正式下诏，封晋王李治为太子。
　　李医出生长大的家，一夕之间成为别人的东宫，自己却成为寄人篱下的侄子，就连穿来的李医都觉得不是滋味。
　　李世民闻言，沉吟一会儿，说：“你再在东宫呆着确实不太合适，不如就住到宫里来，朕也好照应你。”
　　住在东宫不合适，住在太极宫难道就合适了？
　　李医弄不清李世民唱得是哪一出，但听他话音，似乎没有让他立刻去黔州的意思，倒合了他的心意。
　　“皇爷爷厚爱，孙儿无以为报。只是孙儿听说圣僧佛法高深，孙儿心慕佛法，想去圣僧座下听教。为皇爷爷为大唐祈福，还请皇爷爷成全。”
　　“哪个撺掇你出家的？”李世民语气突然冷厉，眼神褪去慈爱亲和，展露出一代帝皇的凌厉威势。
　　李医不得不承认，自己被吓到了。
　　李世民不会是以为有人对李承乾不放心，才会撺掇他唯一留京的儿子出家吧？
　　李医一边腹诽皇帝想太多，一边又暗暗告诫自己，以后一定要谨言慎行，小心说话。
　　“没——没——”，李医打了个寒噤，左手猛掐右手腕，方才镇定几分不再结巴，“没人让孙儿出家，是孙儿病中无聊，让内侍讲了些长安城里的新鲜事给孙儿听。孙儿听说圣僧座下的几个徒弟都是有大神通的，孙儿自幼体弱多病，想着若是有机会学得本事，不说长生成道，能够少生几场病，少吃几碗药也是好的。”
　　李世民定定看他，李医无辜地眨着眼睛回望，似乎觉得这么小的孩子不会说谎，李世民脸色缓和下来。拉过他的手，在一张胡床上坐下，道：“不是皇爷爷多心，你还小，容易被人三言两语移了性情。和尚可不是好当的，千般戒律万般磨难，足以让人望而却步。而且就算你经受住了考验，也不是必然就能得道，还得要机缘。你是天潢贵胄，一辈子荣华富贵唾手可得，何必去自找罪受？”
　　听起来，李世民对修道一事还挺了解。李医念头转动，很快醒悟过来。自古当皇帝的，哪个不想千秋万代？历史上求仙访道的皇帝多了去了，李世民当然不会例外。再加上，不提那些江湖骗子，李世民身边可是有货真价实的真佛真仙，岂会放着宝山而不问？
　　想到此，李医心中更加热切，顾不得许多，仗着年纪小，撒娇地拉住李世民袖摆摇晃着哀求：“皇爷爷，孙儿不怕苦，孙儿心慕仙道，想去看看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想走遍我大唐秀丽山河，看遍天下美景奇观。孙儿不甘心拖着病体，坐困愁城，听天由命。”
　　李医体虚气弱，中气不足，一番话说得绝对算不上掷地有声。可李世民心头震动，或许是连番打击让他心软了。他看着李医，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自己少年时即统领百万大军，打下大唐大半江山，立下赫赫战功。偏偏先皇属意他大哥李建成继位，打压自己。他被困长安两年，先皇和建成、元吉，处处掣肘，步步紧逼。若非他被逼无奈，行险一搏，哪里会有今天？
　　当初支撑他的，不就是不甘心嘛。
　　不甘心父皇偏袒，不甘心屈居人下，不甘心大好江山拱手让人。
　　李世民心里感慨万千，李医只做不知，眼巴巴地望着李世民，等他答复。
　　“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既然有此决心，那便去试试。”李世民终于松口，李医大喜过望，叩头谢恩，“谢皇爷爷成全。”

　　……

　　弘福寺位于长安修德坊西北隅，贞观八年，太宗李世民为母亲太穆皇后追福，在右领军大将军彭国公王君之故宅，下旨立寺。玄奘法师自西行归来，就住在这里，翻译经文。
　　李医盘膝坐在蒲团上，努力挺直脊背，端正出一副严肃认真的表情，以显示自己的郑重。
　　只是李医长得实在太好，小小的人儿偏要装成大人，说不出的玉雪可爱。
　　孙悟空被萌到了。
　　李医就见从天而降一块……香蕉皮？
　　一道黄色身影闪过，李医再回过神，发现自己的视角都变了。
　　默默低头，正对上孙悟空的一双火眼金睛。
　　被举高高的李医：……
　　“悟空不得无礼，快把殿下放下。”唐僧责怪道。
　　孙悟空听而不闻，像个得到新玩具的孩子一样抱着李医不撒手，闻言还把人颠了颠。
　　多好的刷好感度的机会，李医当然不会平白放过。
　　“咯咯——”，李医的老成瞬间破功，兴奋地拍手，“再高点儿——”。
　　孙悟空人来疯地跟着闹起来，大喝一声，“好孩儿！”，然后一个筋斗，李医坐上了人肉飞机。
　　呼——
　　李医屏住呼吸，浑身僵硬地身处万丈高空。入目是万里河山，滚滚白云，天下苍生尽在脚下。
　　李医咬紧牙根让自己不叫出来，他的小心脏有些受不了，太刺激了。
　　不是他胆小，前世李医不是没有坐过飞机，可是真身飞在天上和被飞机包裹着飞，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体验。
　　前者类似于，混合了蹦极、滑翔、跳伞三种极限运动于一身的作死运动，若非当司机的是孙悟空，李医吓都要吓死了。
　　就算克服了心理恐惧，高空的缺氧和寒冷还是让李医面色发青，嘴唇泛白，好像随时都会厥过去。
　　“呀，俺老孙忘了你是肉体凡胎，禁不住天上的罡风。”孙悟空拍脑门，反手拔下一根毫毛，化作一件滚毛披风把他兜头包住。
　　李医眼前一黑，再睁开眼，已经回到弘福寺的禅院中。
　　“殿下？殿下？”
　　唐僧紧张地唤他，李医捂着晕晕乎乎的脑袋摆手，“我没事，圣僧不必客气，直接唤我李医吧。”
　　“殿下没事就好”，唐僧松口气，没应李医的话，皱眉恨恨瞪孙悟空，“你个泼猴，没了金箍就出幺蛾子，是打量为师治不了你了？”
　　孙悟空挠头，讨好地嬉笑道：“师父，徒儿只是和这小娃娃做个游戏，小心着呢。”
　　“悟空，长安不比西行路上，这里没有妖精，都是些普通凡人，你切莫闹事。”唐僧色厉内荏地告诫。
　　“老孙晓得”，孙悟空敷衍地连连点头，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串香蕉，蹦跶着跳出禅院，远远挥手道：“小娃娃，我们下次再玩。”
　　李医失望地目送孙悟空离开，心里安慰自己来日方长。转头面对唐僧的严肃脸，只觉压力山大，“圣僧考虑得如何了？弟子是真心仰慕佛法，愿意在圣僧座下听教。还请圣僧收下我。”
　　“殿下，您与佛无缘，还是不要强求得好。”唐僧也觉得很无奈，其实收一个皇室子弟为徒不是大问题。释迦摩尼出家前同样是王子，中土还有梁武帝萧衍出家，称得上一段佳话。
　　问题是，唐僧在大雷音寺时被佛祖点化真身金蝉子，加升旃檀功德佛。虽然因为还有传经的任务没有完成，唐僧还需留在人间，尚无法力神通。但多多少少不再是过去的肉眼凡胎，看得出些不一样的东西。
　　在他眼里，李医乃是断命之象，命途已尽。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活下来的，但这种命相往往牵涉甚广，难以测度。
　　他现在只差最后一步就可功德圆满，回复西天，实在不想横生枝节。
　　李医不甘心放弃，退而求其次道：“我奉了皇爷爷之命，来寺中祈福，恐怕还得叨扰圣僧一段时间。”
　　“谈不上叨扰，寺中主持不是小僧，小僧也是客居。殿下可以寻智首律师安排一间客院住下。”
　　“多谢圣僧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