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微光》无大示

2、4路车

　　何灿今天提前出门的原因是，她作为学生会成员要督察早自习。
　　她不爱当班干部，管自己班里的破事，但是不代表不愿意管1班某个人的闲事。
　　检查早自习的学生会有五人组成，分工合作，何灿主动提出检查1-4班。
　　早自习的铃声六点四十分响起。
　　何灿拿着小本本从连廊走到了1班的教室，烂七八糟的背书声音。从后门看了一眼，又走到前门，一共空了三个座位，还有睡觉的。
　　她进教室问了门口第一排的女生，“尹光坐哪里？”
　　女生回头指了一下。
　　“谢谢。”
　　她在小本本上写上时间，班级，以及缺尹光一人。
　　转身回了自己的教室。
　　十分钟之后，何灿又去看。
　　还缺一个人。
　　尹光趴在桌子上睡觉，换上了校服，仍旧戴着他的帽子。
　　她又在小本本上记下时间，以及尹光睡觉。
　　早自习的铃声在七点半响起，何灿撕下小本本记录的那一页交给学生会负责统计通报的学姐。

　　下午放学，何灿第一时间拎着书包往外走，撞上从连廊走来的鲁田田。
　　“让我猜猜，找尹光呀？”
　　何灿才不爱搭理她，略过她奔着1班去。
　　鲁田田真是看不惯她天天装好学生的样子，跟他爸一个德行。
　　“鲁田田，你怎么在这里？”16班班主任正好给11班上完最后一节数学课，就看到自己班级的学生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
　　“该死！”鲁田田小声骂了一句，说谎也没有没有意义，干脆不说话。
　　“来我办公室。”
　　鲁田田不情不愿。
　　1班老师从教室走出来，后面是尹光。
　　何灿问了一句老师好，接着就瞄上尹光，因为老师在前面走的关系，她只是紧跟在尹光后面，后面的学生越来越多，叽叽喳喳，一直到出了校门，何灿才开口，“早上的事情，对不起，你腿还疼么？我屁股还挺疼的。”
　　“故意的吧你。”尹光走的又急又快。
　　何灿小跑着笑嘻嘻，“没有，谁知道司机突然刹车，我没扶住嘛。”
　　“今天早自习你都被通报了，我是学生会的，你跟我说你去了哪里，以后我值日的时候可以给你放水。”
　　“别忘了，江河认识你。”
　　何灿：……她真的忘记了。
　　“你不告诉我我就一直跟着你。”何灿采取耍赖政策。
　　“随便。”
　　两人挤上四路车。
　　快到世纪城站的时候，尹光挪向门口的位置，何灿跟着挪过去，并且拽着尹光的小臂，湿热的，一只手抓不牢，干脆另一只也手放开支撑物，抓了上去，生怕他又跑了。
　　“什么毛病？”这是她第二次抓他的胳膊。
　　何灿不管。
　　世纪城站过了。
　　尹光扭头瞅着她，嘴角同眼睛都故意弯着，“可以松开了吧。”
　　何灿撇嘴松开手 重新扶上扶杆，尹光的小臂上留着她的清晰的指印，让她生理恶心。
　　她盯着那印子，拿食指轻轻揉揉贴上去想抹平它，但是没想到尹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而后像躲避蛇蝎一般的躲开她。
　　两人直到在电梯分别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何灿回家，家里没有人。
　　从冰箱里拿了冰激凌当晚餐，拿手机给何德邦发了一条要请物理家教的消息，便进屋学习。
　　没一会就收到了请家教的钱。
　　冰激凌入口丝滑软糯，甜丝丝，她这个夏天花钱最多的就是冰激凌，然后胖了十斤。
　　点进钱包里，把何德邦转她的钱提现到卡里，买上基金。
　　扔了手机，开始写作业。

　　尹光前脚进门，妈妈后脚跟进来。
　　“刚才是同班同学？”语气里满是雀跃的探究。
　　“不同班。”尹光摘了帽子，抬手搞乱压塌的头发。
　　“胳膊怎么了？”
　　“公交车上被人当扶手。”尹光撤回胳膊，自己低头摸着胳膊往屋里走。
　　妈妈追在屁股后面，“刚才的女同学。”
　　“嗯。”
　　“感觉你两个人也不是很熟，从进小区一句话也没说，你是不是对人态度不好？妈妈从小就说，对任何人都要有礼貌的。”
　　“知道了。”尹光从冰箱里拿冰袋消肿，“晚上吃什么？”
　　妈妈脱了外套搭在沙发上，刚才的激情丝毫不剩，瘫在沙发上，“我今天上班太累了，点外卖吧。”
　　尹光无语，“我做。”
　　妈妈快乐的开了电视，“辛苦儿子啦。”
　　尹光看了眼胳膊上的指印不明显了，把冰袋放回冰箱，翻了一圈食材，决定吃上次外婆送来的鲅鱼馅饺子。
　　吃完饭，尹光回自己的房间写作业。
　　十点半，江河给他发图片问题目，说解不开难受死了，今晚肯定睡不着。
　　尹光把自己的解题步骤发给他。
　　江河：谢了，今天放学看到何灿在你后面，是为早上记你名字的事情道歉么？
　　尹光想着何灿为公交车上的事情道歉来着，回了句：是吧。
　　江河：她竟然学习比我还好，还是从北城一中考进来的，哎，她不光好看，还学习好。
　　尹光盯着这幽怨的文字回了句欠揍的话：我也好看又学习好，你怎么不夸我。
　　江河：再见，要熄灯了。
　　尹光心想，我和她可不一样，不会睁眼说瞎话，也不乱摸别人。
　　又想到早上好像抱人家了。
　　扔了手机，开笔记本电脑做游戏内测。

　　本周剩下的四天里何灿早上没有再遇上尹光，只有下午的时候每天跟着尹光回家，他也没有在“世纪城”下过车。
　　何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那么好奇他到底去干了什么，可能就是一早给亲戚送个东西什么的而已。
　　周五放学，没有晚自习，雀跃的氛围在校门口就能感受到。
　　何灿被班主任拖住说下周的值班表安排，走的时候教室空无一人，她锁上门，习惯性往连廊走，尹光肯定走了。
　　站在后窗垫脚看，尹光在给江河讲题，她大大方方走进去，“在讲什么题，我也顺便聆听一下级部第一的水平。”
　　江河给何灿让了个座位，不好意思的挠头，“物理题，你也是学霸，肯定也会吧。”
　　何灿坐下，看题目，“这个题我没做对。”
　　尹光转着铅笔，“快看题目，我从头讲。”
　　“重男轻女。”江河口头控诉。
　　“怪不得语文不及格，什么破词。”尹光拿铅笔尾端点物理卷子，“看完没？”
　　“你是想说重色轻友吧？”何灿看完题目，
　　江河脸上的肉堆成一个“囧”字，可爱至极。
　　“听不听？”尹光那笔敲试卷。
　　何灿和江河两人凑过来。

　　4路车上，两人还是站着。
　　“你有没有想过学习下学期的物理课？”何灿拿脚踢尹光的鞋，他两个穿的都是高帮帆布鞋，还都是黑色。
　　“没有书。”
　　何灿白眼，“现在都数字化时代了好么？而且随便上网就能买到。”
　　“现在都数字化时代了，随便就能找到网课家教以及答案。”尹光怼回去。
　　“我这不是想找免费的嘛。”何灿说的理直气壮。
　　“有句俗语说的好，‘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旁边的大爷开口说话了，“同学不应该互相帮助么？我们那个时候，有女同学请帮忙，我们都抢着呢，你这小伙子还推拒。”
　　何灿在一旁笑出声音，跟着附和，“就是。”
　　进了小区，何灿还在叭叭说。
　　“为什么要提前学？现在学的很轻松么？”
　　“尚有余力。”何灿讨厌他问东问西不给明确答案，“你到底学不学，给个准话。”
　　“我没有余力。”
　　“行，再见。”甩下尹光往前走，结果电梯来之前，尹光到了。
　　何灿还是忍不住打量电梯镜面上的人。
　　有的人是有魔力的，光站在那里就觉得想靠近。
　　烦死了！
　　何灿回家还是一根冰激凌解决晚餐，作业写到一半，何德邦的电话来了，何灿外放。
　　“你妈低血糖晕倒了，位置我发你手机上，你去一下，我这还有会，医药费一会转你手机上，不够跟我说。”
　　“知道了。”何灿挂了电话，冷笑一声“约会吧。”
　　地址和钱一起收到。
　　何灿打车到医院，在急诊来来回回找了几遍，才找到输液的妈妈。
　　“妈，你又干什么了？”
　　何灿遗传了妈妈的外貌，圆脸，弯弯的眼睛，上扬的嘴角，看着毫无攻击力，每次听家里亲戚夸她遗传了妈妈的美貌之后，她都庆幸，她遗传了何德邦的性格。
　　“我今天差点就成功抓到她了，我就差一点。”
　　“松手，回血了！”何灿放松妈妈捏她胳膊的手，“妈，放松。”
　　何妈妈松手靠在她身上，“灿灿，你说妈妈该怎么办？”
　　“妈，你要明白问题在何德邦的身上，还没跟你离婚只是因为他这两年要升职的。”何灿摸着妈妈干枯的头发，以前她多爱自己的头发呀，“但是你能不能消停消停，好好工作挣钱，我还得上学呢。”
　　“妈妈对不起你。”
　　“你睡会吧，打完了我叫你。”
　　每次都是这样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有什么用？！
　　何灿摇头，拿手机听英语听力。
　　旁边输液的姐姐一个劲看她，手里还不停跟姐姐分享。
　　“这个小女孩超级飒啊，膜拜了！”拍了张照片给姐姐发过去，“这个校服是不是小光学校的？”
　　姐：不要偷拍人家。
　　“知道啦，我马上就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