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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白簌簌看着那些宾客给她夸赞、赏识,颇有几分无助,她呆呆的看着这些人,大抵一个傻儿很难明白这些人为什么夸她,为什么要围着她。

      她脑子迟钝,可身子却快得很。

      白簌簌瞧见围着自己的人群有一个缺口,脚尖轻点,朝着那个缺口窜了出去。

      白簌簌随着先生学过武,此时身影轻灵,像一道素色的飞练甩出,动作也快得惊人。

      她雀鸟一般点过屋檐,在场的众人连她的身影都没看清,眨了眨眼,就看见方才还围在人群里的,白簌簌的身影不见了。

      片刻之间,没了踪影。

      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实在是一件很惊悚的事。

      白簌簌的动作太快,宾客们反应过来,踮起脚尖,朝四周张望,想要看到白簌簌的身影。

      这建陵侯府的二小姐,却已经消失了。

      他们面上没事,心里却惊叹出声:这般多的建筑,满花园的人……

      怎么,就忽然消失了呢?

      ……

      白簌簌回到漱玉院的时候,漱玉院里一个人都没有。

      仅有的丫鬟们都陪着她去了花园,剩下的丫鬟听说她失踪的消息,也都到处去找她了。

      她一个人走到门口,停住了。

      白簌簌朝院里望去,正巧有一个人从院子里走出。

      是个男人,个子高大。

      她瞪圆了眼睛,有些警惕地看着那个男人。

      那人向她走来,金冠束发,穿着一袭乌黑玄重的深衣,披着血红的大氅,没有来由的给她一种危险的感觉。

      奇异的,有些漂亮。

      就因为这一点的漂亮,她有一点晃神,而晃神的时候,那个人已经和她擦肩而过,从漱玉院里出去了。

      白簌簌微眯了眯眼睛,盯着那男子远去的方向,呢喃:“那个人……”

      丹樨树吹了风,一点橘红的蕊儿飘落她的眼前,她的眼睛更圆了。

      “是瞎的。”

      萧君山出了漱玉院,双眼仍然是毫无焦距,一个小厮驾着马车停在他的面前。

      萧君山贵为太子,身边时刻有暗卫跟随。他微服来了建陵侯府,一路避开了那些世家子弟,自然是动用了很多人手。

      为什么要来建陵侯府,他自己都说不清。

      孝惠皇后在世时赐了懿旨,要建陵侯的女儿日后入东宫。当时是抬举建陵侯,如今却是拖日益得势的侯府下水。

      人心从来险恶,萧君山沉沉浮浮这么多年,早已经看清了人心。他之所以来这里,并非是记恨建陵侯府……

      他听闻了一个消息。

      建陵侯府,想要用一个养在外头的,上不了台面的傻儿,替了嫡女来嫁他。

      萧君山的脸色平静,眼睛也仍是毫无焦距,宽袖拢着的一只手却攥紧,太用力了,骨节都有些发白。

      要隐忍,要蛰伏。

      要不辜负这么多年的牺牲,不辜负孝惠皇后的死,不辜负自己的这一双眼睛。

      就让这些披着人皮的野兽继续欢笑,迟早一日,抽了他们的筋骨,让他们都付出代价。

      他的声音稳如磐石:“回宫。”

      “是。”

      ……

      “殿下,您可算回来了,养心殿那边……出了些事。”

      方公公看见萧君山,手里的拂尘一扫,跟在萧君山的身旁,絮絮叨叨:“皇上的龙体近来一直不安,朝议的时候,有些大臣说起了储君的事,说是殿下的眼疾已是无可复加,实在是阻碍了继承大统,所以让皇上斟酌着……”

      “重立一个太子?”

      萧君山脸色一冷。

      “这……”

      方公公不敢说话了。

      他偷偷观察着萧君山的神色,自从太子失明之后,是越发阴鸷了。

      哪怕是宫殿里燃着耀眼的灯火,也驱不散他身上的阴霾。金冠金带,乌黑的深衣,身披朱红的大氅,衬得他跟地府里嗜血的冥君似的。

      偏偏那一张脸,俊美的不似凡人。

      就更让人害怕。

      这般的阴鸷俊美,除了那掌管刑法的冥君,还有谁呢?

      方公公打了个寒颤,努力捋直了舌头:“下朝之后,周贤妃就去了养心殿看皇上,说是给皇上送参汤。皇上方才派了人传唤殿下,就等在外面,殿下您看……”

      萧君山静静听着他的话语,哪怕是听到了周贤妃见了皇帝的消息,面色仍然是平静,眼底没有波澜。

      他道:“不急。”

      青铜灯盏的幽光落在萧君山的面上,明明是白玉一般的脸,却笼上几分阴暗,让人畏惧。

      方公公都想跪下去了。

      “你先替我做一件事。”萧君山沉声道,似智珠在握,灯火随着他的话虚晃了晃,染了些诡色。

      ……

      这厢,丫鬟们找白簌簌找了半天,才在漱玉院里看到了她。

      白簌簌没有事做,她蹲在丹樨树边,树底有一个树洞,里面藏着许多蚂蚱,刚好用来打发时间。

      她似乎是很有兴致,揪了两根嫩草来引诱蚂蚱,等到那蚂蚱蹦了出来,就眼疾手快的捉住。

      有时候蚂蚱飞了起来,白簌簌就随手丢一颗小石子,一下把蚂蚱打落。

      其他的丫鬟知道白簌簌是个傻的,哪里会用心伺候在身边。只有一个红珠替她拿着口袋,在旁边候着,时不时帮她捡两只打落的蚂蚱。

      红珠看着白簌簌捉了半天蚂蚱,眉眼却逐渐耷拉下去,问:“小姐,您怎么了?”

      白簌簌嘴角有点瘪。

      她提了提手里的蚂蚱,垂眸看着,有点嫌弃:“瘦,丑。”

      是呀。

      她当然嫌弃了。

      这侯府里的蚂蚱瘦的跟枯叶,叫都叫不了几声。

      哪里有涿光山的好玩呢?

      那里有鸟啼,有鹿鸣,还有先生教她念书呢。

      红珠笑了笑:“蚂蚱都是春生秋死,蹦跶不了多久了的,当然是瘦弱的。小姐要是觉得不好玩,我就带小姐去玩些更好玩的。”

      白簌簌眼睛亮了亮:“有剑吗?”

      “小姐是女儿家,哪里能用兵器呢。”

      白簌簌没说话了。

      她低着头,自顾自的捉着那蚂蚱,想着攒到二十只了就一起放了,明天接着捉。

      红珠看了她一会儿,就被其他的丫鬟叫走了。她是这里的大丫鬟,白簌簌这个小姐又没主意,漱玉院里有了什么事,自然要她忙活。

      一点橘红的蕊儿落了。

      白簌簌忽然想起今天见过的那个男子,舔了舔唇,有种说不清的感觉。

      蕊儿落到白簌簌的眼前,她懵懂看着,呢喃似的说了一声:“落了。”

      花蕊飘飘摇摇,白簌簌顺着它的轨迹,看过去。

      澄澈如镜的眼睛里忽然有了一抹异样。

      镜面打破,她的眼睛瞪圆,里面是纯粹的,浓浓的疑惑。

      一块浮雕螭龙纹白玉佩静静躺在丹樨树的后面,沾染些微泥土,像是谁遗落在了那里。

      这样的白玉佩,是男子的样式,看着就很贵重,不是漱玉院的人能有的。

      这是谁的?

      白簌簌没想到这些,她眨了眨眼睛,想起今天撞见的那个男子,有点疑惑。

      “这个,也落了。”

      白簌簌走了过去,伸手把玉佩捞起来,那玉佩做工细腻,她越看越喜欢,爱不释手:“漂亮,和他一样的漂亮。”

      她见过的,那个人漂亮,很漂亮。

      这一块玉佩也很漂亮。

      那她要是戴着这块玉佩,能和他一样漂亮吗?

      白簌簌伸出手来,慢慢把玉佩系在了腰间,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裙摆,眼睛都幸福的弯了起来。

      “……漂亮。”

      养心殿。

      萧君山进去的时候,周贤妃正给皇帝捶肩。

      皇帝四十多岁,正值盛年,却是一副苍老瘦削的模样,两颊深陷,嘴唇发白,一身明黄的龙袍罩他身上,像要把他压垮了一般。

      前朝太后只手遮天,先后立了自己所出的平帝、少帝,垂帘听政了十多年,后来亲儿子们翅膀硬了,她便亲手废了这两人,立了宫人所出的皇帝。

      皇帝的前半生,都活在太后的阴影里,等到太后崩了,日子才好过起来。

      孝惠皇后是太后的侄女,是硬塞给皇帝的正妻,他不情不愿才娶的皇后。

      因为这一层关系,萧君山在皇帝的心里,也像是捡来的儿子一般。

      端庄的孝惠皇后比不得周贤妃。

      萧君山当然也比不得周贤妃所出的梁王。

      皇帝把参汤放在一边,看向萧君山:“君山,你来了。”

      御前伺候的太监搀着萧君山走了进来,他站在不远处,恭敬地朝皇帝行礼,方向却有些偏差。

      “儿臣参见父皇,参见贤妃娘娘。”

      周贤妃站在皇帝身旁,盯着萧君山,艳丽的眉眼像一柄弯刀。

      她面慈心狠,盈盈一笑:“太子殿下何必如此多礼,皇上对太子思念得紧,才特地叫了太子过来,好让咱们一家人说些体己话。快过来些,让皇上好好瞧瞧你。”

      萧君山扯了扯唇角,面朝着皇帝,低头:“是。”

      自己身患眼疾,看不清他们。

      所以他们的神情,再是漠然,再是狠毒,自己也是瞧不见的。

      他们把他当成鱼肉,把他们当成了刀殂,这次见面,他们打着恶毒的盘算,也是想着他没法阻拦,才肆无忌惮。

      萧君山朝皇帝行完了礼,宽袖拢着的手攥得更紧,骨节更白了。

      皇帝的目光暗了暗,对于这个太子,他一向是很不喜欢的。

      一看这个太子,皇帝就想起了年轻时候身为傀儡的不堪,要不是今日有事,他连一个正眼都不想给萧君山。

      皇帝瞥了萧君山一眼,厌恶地移了目光。

      “君山,朕要你过来,是要听一听你的看法。”

      “……儿臣洗耳恭听。”萧君山道。

      皇帝看了他端良恭谨的模样,挑不出一丝错处来,不知怎的想起过世的孝惠皇后,心底的厌恶更多了几分。

      皇帝冷眼看着萧君山,哼了一声:“立储之事事关重大,虽然你两岁时,朕就把你立为了东宫太子,可你也应该知道,自古以来,这储君的位置都没有一直不变的道理。”

      不像是商量的语气,倒像是命令的通牒。

      “储君之位,有德者居之。若是太子失德,又或是太子残疾,那立嫡的规矩顺时更改……也是理所应当?”

  • 作者有话要说:  皇帝:等我偷偷阴死你。
    萧君山: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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