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失明太子》白云期

2、第 2 章

　　飘着贵重绉纱的马车入了京城，停在了丹阳巷。

　　建陵侯府两旁蹲着白石狮子，正门挂着牌匾，丫鬟搀扶着白簌簌下了马车，她茫然地看了一眼建陵侯府，停了脚步。

　　两边的白狮子张牙舞爪，看着有些熟悉。

　　白簌簌眨了眨眼：“……我好像来过这里。”

　　丫鬟服侍了白簌簌一路，自然摸清了这位庶小姐的脾性。

　　白簌簌没有府里的老嬷嬷们说的那么傻气，可她确实有点迟钝，脑子转得慢，说话也比旁人慢。

　　对山下的事物，也是一无所知。

　　丫鬟们耐着性子，柔柔应声：“二小姐五岁之前都是侯府生活，当然有印象。”

　　丫鬟们领着白簌簌从西边的角门进去，白簌簌走过了垂花门楼，穿过了三两道抄手游廊，庭院耳房。建陵侯府实在是大，也是白簌簌一直在涿光山生活，看惯了山光水景，才没给晃累眼睛。

　　大约三两炷香的时间，丫鬟们领着她进了一个院落。

　　“这就是温姨娘的漱玉院，也是您童年时的住所，早就命人收拾出来了，您先在这歇一歇。夫人多年没见您了，想念得紧，早早就等在正厅里了。”

　　白簌簌看了几眼院落，莫名有些熟悉，不由朝前走了几步，丫鬟忙搀住她：“小姐小心。”

　　侯府正厅，重光堂。

　　建陵侯夫人等着白簌簌前来，四十多岁的妇人，凌厉的面容，眼角微微上扬，流泻点点冷光。

　　她靠着紫檀官帽椅，两手紧抓扶手：“不过是一个贱妇生的谬种，也配做侯府小姐？当初我好不容易才把她送了出去，就没想过她能回来！”

　　“温氏那个贱妇，仗着有一副狐媚的脸皮蛊惑侯爷，现在小狐狸精回来了，我还要对她好声好气？”

　　温姨娘生得一副好皮相，把侯爷勾引得迷了心窍，她当初好不容易给她灌了汤药，将她的女儿送走。

　　可如今，这贱妇的女儿却回来了！

　　一旁的嬷嬷看到夫人大动肝火，上前一步：“夫人慎言，她毕竟是要……”

　　老嬷嬷叹了口气，不动声色地提醒她：“您就是为了大小姐，也要忍了这口气。”

　　嬷嬷的声音把建陵侯夫人的心思引回来，她稳了稳心思，脸色好看许多，抓着扶手的两手放松起来：“嬷嬷你说的对，是我一时想差了，都是为了霓儿……”

　　建陵侯夫人绷紧的脸色平静起来，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温声道：“簌簌，进来吧。”

　　于是白簌簌就被丫鬟领了进来。

　　白簌簌站在正厅门口，边朝上座的建陵侯夫人走去，边认真把里面的人一个个看过去，纯洁的眼里渐渐浓郁了色彩。

　　她看着建陵侯夫人的时候，建陵侯夫人也在看她。

　　建陵侯夫人看着白簌簌，面色勉强维持着慈和，可眼里的厉色却越来越重。当初温姨娘进了侯府，凭着一张脸让她长年累月的失宠，如今见了白簌簌，她想起了那时，恨得牙都要咬碎！

　　白簌簌歇息的时候，丫鬟们给她梳洗了一番。如今她站在那里，梳着乌黑秀雅的随云髻，白玉簪如梨花妆点，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像是白水银里漾着两丸黑龙眼。

　　澄澈的能望见人心底。

　　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肤若凝脂。

　　比她的生母还要美上三分。

　　建陵侯夫人捏着手，嗓音一阵发紧：“出落的真水灵，瞧着比你的霓姐姐都要有气度呢。”

　　白簌簌歪着头，茫然看她。

　　建陵侯夫人扯动嘴角：“如今回了侯府，你就是名副其实的金枝玉叶了，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都尽管吩咐。”

　　露出一个难看的笑。

　　“有我看着，谁都不敢亏待了你。”

　　漱玉院的布置清雅，兴许是怕白簌簌不适应，也兴许是底下人伺候得不上心，没摆一件贵重家具，瞧着和竹林精舍一般朴素。

　　院里种着一棵丹樨树，过了吐香的时候，绿叶里还残留着点点橘红的蕊儿。

　　白簌簌一看就喜欢，要不是丫鬟一直牵着她往前走，她就要提起裙摆兜花了。

　　丫鬟把她领到门口，带她进去：“小姐，这是您的闺房。”

　　白簌簌看了两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海棠鲤鱼屏风，然后是一道挂珠帘幕，迈步进去，屋里摆着一张圆桌和几个绣墩。

　　她走过搁盆架，停在梳妆台前，有些疑惑地看着银镜，眼里的雾气更浓了些。

　　她是见过镜子的。

　　以前她的房间里也摆着一面，可那面铜镜泛黄，看着模糊，没有这么亮，也没有这么漂亮。

　　她坐在梳妆台前，摩挲镜边的图案，一时间有些怔然。

　　忽然换了个住处，她是很茫然的。

　　这些天里，她遇见了好多人。

　　先生在哪里呢？

　　好像有谁跟她说过，等来了侯府，先生就会来看她的。

　　白簌簌在梳妆台前，对着银镜出神的时候，漱玉院里来了人。

　　一个老嬷嬷领着一个小丫鬟，停在白簌簌的房间门口。那老嬷嬷脸皮耷拉，眼角满是褶皱，一看就是侯府里的老人。

　　有机灵的丫鬟出去迎，一看就认出了徐嬷嬷，徐嬷嬷从前是侯爷的奶妈，也是徐总管的亲娘，一贯在侯爷面前得脸。

　　绿筱诧异道：“徐嬷嬷，这是……”

　　徐嬷嬷后头的小丫鬟把托盘端过头顶，托盘上摆着一个首饰盒，镶金嵌宝，里头的一猜就是好东西。

　　徐嬷嬷看了一眼屋里的白簌簌。

　　“涿光山人迹罕至，二小姐隐居深山，衣服首饰自然缺乏，夫人虽是备了些新衣，首饰却缺了许多。到底是侯府小姐，怎能小家子气。”

　　“侯爷比着大小姐的份例，从库房里拨了些钗环步摇。二小姐生的这般标致，等戴着了，才能多显两分娇俏的颜色，也更显咱们侯府的气派。”

　　几个伺候白簌簌的丫鬟应声。

　　“是。”

　　她们接过了首饰盒：“徐嬷嬷慢走。”

　　等到徐嬷嬷离开了漱玉院，叫绿筱的大丫鬟打开了首饰盒，漫不经心的挑拣起来。

　　“绿筱，你这是做什么？”

　　绿筱瞪了眼旁边出声的红珠：“夫人吩咐我来伺候她，我是夫人身边的头等丫鬟，就是犯错来了漱玉院，也稳压你们一头，你们敢质问我？”

　　“这是侯爷赏给小姐的，你怎么能……”

　　红珠想到什么，脸色变了变，忽然噤声了。

　　夫人不喜这个庶小姐，她们也是知道的。

　　白簌簌从涿光山来，对侯府的生活全然懵懂，可她们却是清清楚楚，要是没有夫人的授意，绿筱怎么敢拿白簌簌的首饰？

　　绿筱笑道：“这傻儿生的这般好看，长着一张好面皮，不打扮都这样碍眼，要是打扮了，可不跟她那个狐媚子的娘似的妖里妖气？”

　　她看了看屋里的白簌簌，那般纯洁漂亮的模样，对外面的一切都置若罔闻，忽然心头泛起嫉妒。

　　同样都是人，怎么命运这般泾渭分明，她是个丫鬟，那个傻儿却能做小姐呢！

　　眼底掠过一丝不甘，连着手底的那些首饰都像没了意思，绿筱重重拨弄了几下，随意挑出一根金簪，在丫鬟们的面前放肆扬了扬。

　　“我是给夫人分忧，她打扮的素净了，夫人可不就心底敞亮了，连带着大小姐都衬得姿容更出色几分。这鸳鸯海棠纹的金簪好看，你们谁要？”

　　绿筱有夫人做后台，当然有胆量拿小姐的首饰，可这些丫鬟都是平头百姓家的，就算觊觎这些饰物，又哪里敢动手呢。

　　绿筱对她们的畏缩很满意，笑的更欢畅。

　　“你们都不说话，那我就多挑两只钗子，当是多得的酬劳了。”

　　……

　　建陵侯夫人等在凝香院里。

　　凝香院是嫡女白霓的住所，建陵侯夫人身子单薄，跟了建陵侯十数年头，只生了白霓这一个女儿。

　　都说儿是娘的心头肉，建陵侯夫人只有白霓这一个女儿，白霓就更是她的掌上明珠，含在嘴里都怕化了。

　　凝香院比起寒酸的漱玉院富丽堂皇得多，建陵侯夫人靠着灵芝中堂椅，想到什么，捏紧了手里的茶盏。

　　“孝惠皇后还在的时候，中宫一脉权倾朝野，那时候侯爷和孝惠皇后的长兄有些交情，孝惠皇后特赐了一道懿旨，要侯府的女儿入东宫，可谁知道……当初都说是门好亲事。”

　　建陵侯夫人眉头拧紧，声音也发紧：“如今却……成了烫手山芋！”

　　白霓身边簇拥着好几个丫鬟，从外面走进来：“娘，你怎么还提那件事？”

　　她柳眉微蹙，不愉道：“不是都有解决的办法了吗。”

　　“这些日子，为娘的心里总不踏实……那毕竟是太子！”

　　白霓朝建陵侯夫人走去，又向身边的几个丫鬟使了眼色，丫鬟们纷纷退下。

　　建陵侯夫人看向白霓，压低了声音：“侯爷子嗣稀薄，这些年里有孕的姨娘，一个个都让为娘暗地里灌了绝子汤，府里适龄的女孩，除了你，就那一个傻儿。”

　　她摸了摸白霓的头发，眼里满是慈爱：“如今中宫势弱，太子几年前又落了眼疾，指不定哪一天就要废黜，为娘心疼你，怎么忍心让你去趟这一趟浑水？”

　　白霓闻言笑了笑：“我就知道娘亲最疼我。既然有人替我嫁给太子，那我就不用愁了。”

　　她一把揽住建陵侯夫人的胳膊，仰起头来，轻轻摇了两下，露出几分少女的娇俏：“如今女儿也到了要出阁的年纪，也不能随随便便指一个人吧？女儿想在府里办一个赏花宴，把有些名望的世家公子都请来，看看未来郎君的品貌，自己好生选一个。”

　　建陵侯夫人有些好笑地看白霓，白霓双颊泛了小女儿的羞色，低头。

　　“为娘也想到了，等过几日就办赏花宴，到那时候……你可要好好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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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白簌簌：我，仙女，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