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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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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簌簌看着萧君山,觉得他有些古怪,可是哪里古怪也说不上来。萧君山拒绝了她,她就慢慢收回了帕子。
萍姑从伙计手里接过那盒螺子黛和胭脂,用帕子细细的包好了。他们一行人出了玲珑坊,白簌簌吸了吸鼻子,闻到另一股香甜的气息。
街边开着一家卖糕点的店铺,里面云片糕的香味传过来。
她扯了扯萧君山的衣角,往那家店铺走。
等到她和萧君山到了那家店铺的时候,白簌簌眼睛都亮了。货架上摆着白白的云片糕,江米粉熬煮的米糕夹着榄仁,黑白相间,等萍姑递了银子过去,接过油纸包好的云片糕,递到白簌簌手里。
白簌簌轻轻咬了一口,像是雪花一样在嘴里化开,留下淡淡的甜香。
真好吃呀。
好吃得牙齿都要酥了。
她像是只仓鼠一般,腮帮子塞得满满的,连眼睛都满足的眯了起来。
云片糕感动了白簌簌,白簌簌吃了云片糕之后,阔气的给萧君山留了半块。
乳白的糕点啃出一个大大的缺口,白簌簌递给萧君山,道:“好吃的,你也吃。”
萧君山怎么会吃她吃剩的糕点呢,当即婉言谢绝:“我吃过了。”
白簌簌想了想,自己出来的这一路上,都没见过萧君山吃东西。
那他是没吃吗?
还是在自己出来之前,就已经吃过了?
“哦。”白簌簌有点失落,应了一声。
她没有心思想那么多,等到吃完了云片糕,看了一眼昏暗的天色:“天晚了,我要,回去了。”
萧君山道:“嗯,回去吧。”
白簌簌已经要上马车了,可是她步上踏板的时候,突然想到什么,回头看了一眼萧君山,跳了下来,从萍姑的怀里接过了绣球,一股脑的塞到了萧君山怀里。
萧君山还没反应过来,手里就多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绣球。
圆滚滚的,垂着长长的流苏。
她亲手塞给他的。
萧君山心里莫名其妙,像有一阵浪花冲过来,打在了冷硬的礁石上。白簌簌把绣球塞到他手里之后,像是怕他丢了绣球,拿着绣球更往他手里塞了一些,把他的手更攥紧了。
已经是第三次,他触到她的手了。
细细软软,像是云片糕一样洁白香甜,就那么糯糯的缠磨人,能把人缠得陷进去。
白簌簌凑近他,像和他说悄悄话一样,轻声道:“我,先回去了。”
她的声音很糯,很柔。
落在萧君山耳畔,像有一朵花绽放。
她道:“下一次,再来找你玩。”
白簌簌上了马车,萧君山站在原地,等着马车的轱辘声全都消散了,才慢慢回身,在一众暗卫和宫人的簇拥下离去。
他坐在回宫的马车里,忽然摸了摸耳朵。
她的声音像还留在他的耳朵里,有些糯,有些柔。
就像那朵花,种在了里面一般。
等回到了漱玉院,白簌簌一眼就看到白霓杵在门口,她往旁边躲了躲,有点疑惑的看着白霓。
这些日子白霓住进了漱玉院的西阁,也就是湘水轩,自然常常在她眼前晃。
这个人是没有自己的事吗,怎么总是来找她呢?
白霓看着晚归的白簌簌一行人,冷哼一声:“闺阁小姐要有闺阁小姐的样子,怎么又出去玩了?你现在是金枝玉叶,可金贵着呢,若是遇见了什么事可怎么办?旁人只会说建陵侯府没有家教。”
“大小姐,侯爷只说要你教二小姐礼仪,没要你傍晚来此品头评足,况且小姐的家教只有侯爷说了算,你算什么呢?”萍姑当即出声,把白霓呛得脸色一白,说不出话了。
萍姑扶着白簌簌,径自回了里屋:“小姐,咱们进去,早些歇息吧。”
……
自从发生了上次的事,建陵侯夫人和建陵侯之间彻底撕开了脸,那么多年的夫妻情分都成了笑话。
今日一早,她主动去见建陵侯,算是破天荒的头一遭了。
侯府正厅,重光堂。
建陵侯夫人满身珠光宝气,一走进来,正厅都像亮堂了几分。她一直喜爱奢侈,用华服饰物给自己撑脸面,哪怕是有个心慌气短,也能及时撑住贵妇的风度。
建陵侯瞥了一眼建陵侯夫人,冷声道:“你来做什么?”
“江姨娘和郑姨娘毕竟才接手侯府内务,许多地方没法周全。听好多下人说,府里的库房年久失修,里面的梁柱都给虫蛀了。”
建陵侯夫人有些心虚的低头,她摸着拇指的玛瑙戒指,装作不经意的说:“要是防虫蛀的金银瓷器还好,可字画屏风一类的物什,既不防潮也不防蛀,府里的许多东西都在里头,我实在是放不下心。所以来请示侯爷,想把府里东四院的侍卫都派去修库房。”
这话说出来,就连建陵侯也正色听着,寻思库房的事。
这一座侯府是皇帝赏的宅子,前朝丞相留下的府邸,已经很有些年头了,库房年久失修,积水发潮也是正常的事。
建陵侯想到什么,眉头皱了皱:“簌簌的嫁妆也在里面?”
“都备在里面,和霓儿的东西放在一处呢。”建陵侯夫人道。
建陵侯当即就叫了徐总管来,吩咐他领着东四院的侍卫去修缮库房。府里的金银贵重物品,皇帝赏的一些宝贝都在里面,万万怠慢不得。
更重要的,是白簌簌的婚事将近,里面的嫁妆都是预先备好,不能有失。
“库房确实应该修缮一番,连着她的嫁妆也该多多准备。先前入朝时,我问过太子殿下的意思……”建陵侯捋了一把胡子,沉吟道:“大约就是下月的吉时了。”
建陵侯夫人见过了建陵侯,她一从重光堂回来,当即就去了白霓现在住的湘水轩。
今日去见建陵侯,她是万般不情愿的,毕竟在祠堂的时候,建陵侯那般让她没脸,还把她管家的权力分给了两个姨娘。
叫她怎么不害怕呢?
建陵侯夫人摸着自己的戒指,她走在去湘水轩的路上,想着白霓交代给自己的事,心里又是慌,又是疑。
漱玉院是属于东四院的一个院落,霓儿让她用库房失修的借口,出面把东四院的侍卫调走大半,也就是把漱玉院附近的侍卫都调走。
霓儿先前主动搬到漱玉院,就很是怪异,现在又把侍卫都调走了……到底是要做什么?
……
重新布置后,湘水轩看着就如凝香院一般。湘水轩里,屋子里的丫鬟婆子都退下了,建陵侯夫人坐在绣墩上,狐疑地看了一眼白霓,道:“霓儿,你心里到底想的什么,为娘怎么越来越看不懂了。”
白霓笑了笑,道:“娘亲,女儿心里有数。”
这么一句敷衍,显然是把真话藏了起来。
建陵侯夫人一看白霓那架势,知道白霓已经拿定了主意,撬不开嘴的。
她想到祠堂里建陵侯那副凶狠的模样,心里有点慌,看向白霓的眼神一急,语气也急起来:“你现在是在漱玉院里跟那个小贱人住在一块,咱们把东四院的人都调走了,伺候她的人少了,不就是伺候你的人少了?娘怕委屈了你。”
“您听我一句劝,别多想了。”
白霓仍旧是清清淡淡一句话,明摆着不愿意跟她说,再问了几句,也问不出名堂。
建陵侯夫人知道女儿一向是个有主意的,有主意当然是好事,可就怕女儿太有主意了,反而惹了祸患。她忧心忡忡,可又问不出名堂来,只好离开。
等到建陵侯夫人离开之后,屋子外才蹑手蹑脚的走进来一个小丫鬟,跪在白霓的脚边。
白霓居高临下的瞥她一眼:“我吩咐你做的事,你可做好了?”
小丫鬟心头一紧,道:“回小姐的话,奴婢这些日子已经跟二小姐屋里,负责熏香的丫鬟打通了交道。按小姐的吩咐,暗中把二小姐屋里,那几味安神助眠的香料加多了……”
“你做的很好,下去吧。”
白霓想了想,招手制止了往外走的小丫鬟,露出一个很有深意的笑:“把绿筱叫过来。”
……
白簌簌自那一日和萧君山见过面后,接下来的几天都一直留在侯府里。
不知是哪里走露了口信,丫鬟中间都暗暗传起来,说是府里送嫁的婚车仪仗、嫁妆队伍全都备好了,最迟下个月二小姐便要出嫁了。
二小姐既然要出嫁了,当然不能和之前一样,有事没事出去玩。白簌簌到底是自幼在山里生长,习惯了自由,萍姑和红珠怕把她闷出病来,就常常带着她去侯府里的楼阁花园里逛。
哪怕是入冬了,也有很多耐寒的花草树木,很是飒爽的迎着寒风。那些花朵精神的开放,白簌簌看见了便也有精神,亲手摘了下来,让红珠插在房里的花瓶里。
她们经过一处假山的时候,听到几个丫鬟躲在里面,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
“你们知道了吗,绿筱投井死了!”
“绿筱整日里都一副比主子还要讲究的架势,我还等着看她攀上高枝呢,没想到,高枝没攀上,自个儿先摔死了!”
两个小丫鬟叽叽喳喳,又有一个年纪大点的丫鬟知道比她们更多的消息,此时加入进来,一脸得意道:“她又是得罪二小姐,又是得罪萍姑,就算抱紧大小姐的佛脚又有什么用?我听说她向大小姐求情,就要回乡嫁人了,唉,居然前两夜自个儿投井,捞起来的时候都泡胀了。”
“你们做什么?”
萍姑听到了丫鬟们的议论,当即走了过去。
萍姑眼色一横,没有人敢吭声了:“皮子痒了在这里偷懒?回去做自己的活!”
等萍姑回到白簌簌身边,白簌簌眨了眨眼,有点疑惑地看她:“她们在说什么?”
“不过是死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奴才而已,不值得您在意的。”
萍姑笑了笑,手往一边早开的几朵三角梅指去:“小姐,您看那边的花儿,开得正艳呢。”
远处几点三角梅红艳艳的,迎着灿烂的日光,像是碎落的霞光。白簌簌眼睛一亮,转瞬就把刚才听到的话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