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失明太子》白云期

18、第 18 章

　　冬至之后，天慢慢冷了下来。

　　大概是怕冻着了白簌簌，再加上她和萧君山的婚期越来越近，白簌簌每次想出门的时候，都要给漱玉院的丫鬟们拦住。

　　白簌簌一向乖巧，哪怕疑惑，还是愿意听人讲道理。丫鬟们跟她说过，要呆在侯府里等和太子殿下的婚事，等着殿下来接她。

　　她……

　　不明白什么是婚事。

　　可是她确实是，有那么一点儿，想看见那个人的。

　　白簌簌望着窗外，从晨起的时候开始叹气，一个时辰叹一会儿。等到那白气攀上了琉璃窗的时候，萍姑先不忍心了，给白簌簌拢上了一圈银狐大氅，替她备了出府的马车。

　　马车跑了半晌，停在雕梁画栋的戏楼前，萍姑扶白簌簌下车，白簌簌先她一步，很轻盈的跳了下去。

　　戏楼朱门绣户，传来一缕缕的丝竹和吟唱声，白簌簌第一次看见这种地方。

　　她眨了眨眼，眼里浮现一丝好奇。

　　白簌簌走到戏楼门口，打量着那红色的门：“这是哪里？”

　　“是雀吟阁，听戏的地方，小姐喜欢听戏吗？”萍姑道。

　　里面响着高亢的吟唱声，时不时传来一阵爆发的喝彩掌声。白簌簌眼里的雾气更浓了，她蹙了蹙眉，连身后的萍姑都顾不上，自顾自走了进去。

　　白簌簌是第一次见到人唱戏，戏台上的人化着夸张的妆容，咿咿呀呀的唱着婉转的歌，她眼里亮了亮。

　　“没听过。”

　　白簌簌定定看着戏台，眼睛都移不开了。

　　“有趣，好听的。”

　　她自言自语，肯定着伶人的表演，眼睛都弯了起来。

　　萍姑领着白簌簌上了二楼，把她带进了一个雅间里，就退了出去。

　　这里是二楼最舒适的地方，视野也最开阔，底下的演出一览无遗。白簌簌坐在圈椅上，看了窗外的戏台一会儿，心满意足的回过头。

　　她微睁大了眼，看着雅间深处的萧君山，眼睛映着一抹琉璃的色彩。

　　“原来，你也在这里。”

　　萧君山早就坐在这里了，白簌簌刚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他。

　　他们之间隔着一些距离，雅间里面没有一点灯光，萧君山整个人都笼了一层黑暗。他的面色苍白，像是不常出门的缘故，唇瓣如同血红墨迹描摹一般，唇红齿白，看起来俊美阴鸷。

　　白簌簌想，他们为什么总是能遇见呢。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吧。

　　他们之间很有缘分，所以就连听戏都是要一起听的。

　　萧君山“嗯”了一声，算是回白簌簌的话了。

　　白簌簌想到萧君山看不见，再看到他在这里听戏，有点疑惑，她瞟了萧君山两眼，道：“好听吗？”

　　萧君山点头。

　　白簌簌歪了歪头：“你看不到，是不是，很难过？”

　　“不难过。”仍然是平静的口吻。

　　“陪我听戏，不难过？”

　　“嗯。”

　　白簌簌走近萧君山，挨着他旁边的位置坐下，似乎是想看清他的脸，辨认他的情绪。

　　她弯下身来，凑近过去，微睁大了眼睛，和萧君山的脸近在咫尺。

　　白簌簌的呼吸漾了过去，一缕发丝洒在萧君山脖颈，泛起些微痒意。

　　萧君山不动声色，他拂开白簌簌垂落的发丝，手掌抵住白簌簌的额头，把她送回到原先的椅子。

　　白簌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发觉自己坐了回去。

　　她歪了歪头，看着萧君山平静的脸色，更加不懂了。

　　他到底是听戏，还是没听戏呢。

　　白簌簌脑子一直都很慢，被萧君山抵了回去之后，她安安分分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瞧着底下的戏班子唱戏。

　　戏台上的女子戴着漂亮的首饰，像是故事里的仙女一般，白簌簌想起了从前听过的故事。她记得很清楚，仙女下凡游玩，和一个凡人两情相悦，两个人过了一辈子。

　　白簌簌看了眼萧君山，问：“他们说的是什么故事，有仙女吗？”

　　萧君山答：“仙女下凡了。”

　　白簌簌想了一会，慢吞吞道：“仙女去了哪里，台上的是吗？”

　　她似乎听到一声很低的笑声，像海棠初绽，流露温柔，落在自己耳畔。

　　白簌簌想，应该是自己听错了。

　　萧君山还是一副平静的模样，跟好奇宝宝似的白簌簌形成了鲜明对比，像一幅漂亮的画一般，不会搭理人的。

　　他忽然道：“我身边的是。”

　　白簌簌：“？”

　　她有点听不懂了。

　　白簌簌坐在萧君山的身边，有时候看看戏班子，有时候看看萧君山，等到这出戏过了一半的时候，有一个绣球飞了过来。

　　是从底下的戏台飞过来的。

　　白簌簌接住了。

　　底下的戏班子演着抛绣球招亲的戏，大官家的小姐抛飞了绣球，等着接绣球的状元一下懵了。幸亏后台的人送了一个补救，才继续演了下去。

　　等到这一出戏演完了，底下演小姐的女子卸了妆，换了常服来敲白簌簌的门。

　　萧君山穿着一身金冠黑衣，锦绣环佩，一看便是达官贵人，再加之他容颜俊美，那女子见了萧君山，脸颊立刻就红了。

　　女子低头，想好的说辞都忘了，羞涩道：“奴家一时抛错绣球，不慎落入公子怀里，承蒙公子不弃，奴家愿将绣球送给公子，全了今日的彩头。”

　　白簌簌抱着那个圆滚滚的绣球，疑惑的看着萧君山，她慢慢“咦”了一声，萧君山闻言，揉了揉她的头发。

　　白簌簌眨了眨眼，杏眸更水润了。

　　女子看了眼白簌簌和萧君山，哪里不知道自己自作多情了呢，当即退下了：“这位小姐真是漂亮，和公子真真是郎才女貌，是奴家逾矩了。”

　　白簌簌抱着红色的绣球，看萧君山：“她做什么？”

　　他又是在做什么？

　　为什么要揉自己的头发呢？

　　萧君山感觉着手底温软的触感，莫名其妙的，心情好了起来，他唇角的笑意更多了：“这一出戏完了，还有很多好玩的地方，不如出去逛逛。”

　　萧君山说着去外面逛逛，白簌簌就真的跟萧君山出了雀吟阁。

　　下楼的时候，两旁有侍女想扶萧君山，萧君山没看她们一眼，稳稳当当，径自下去了。

　　白簌簌一直都觉得，山下的所有人，眼睛和手脚都很迟钝，没有几个比得上自己。不过要是她蒙上眼睛，万万不能和萧君山一般，那么敏捷的。

　　萧君山也习武，而且他这么多年都浸在黑暗里，听声辨位的能耐比她强多了。

　　白簌簌跟在萧君山后面，比他慢了一些，有时候跟不上了，她就轻轻的伸手，扯扯他的衣角。

　　于是萧君山冷厉的脸色也慢慢缓和，放慢速度。

　　出了雀吟阁，是一条繁华的街道，白簌簌看着那热闹的小贩商铺，眼睛都亮了起来，她的目光在街道里转了一转，停在一家胭脂水粉的店铺里。

　　那里面的香气流露出来，甜香甜香的。

　　和她腰间的香囊，里面的冷香不一样。

　　白簌簌伸出手指头，指着那一家店铺，道：“那里，去逛逛。”

　　萧君山回过头，发现白簌簌扯了他的衣角，他唇角弯了弯，捉住了白簌簌的长袖，隔着衣料握住了她的手。

　　远远的看着，就跟牵手一般。

　　萧君山身为太子，出门的时候，身边跟着很多暗卫和宫人，都扮成普通人的模样，混迹在人群里。

　　明面上跟着他们的，只有守在外面的萍姑，白簌簌懒得拿那个绣球，就塞到了萍姑手里。

　　萍姑抱着绣球，远远跟着白簌簌，她着前面牵着手的两人，眼里都是笑意。簌簌小姐和殿下的亲事早就订下了，殿下素来阴鸷，一向是不近女色的，如今都愿意牵簌簌小姐的手了……

　　可不是情投意合，天赐良缘？

　　太子殿下哪里对其他人那么温柔过，特地为了簌簌小姐出宫，陪她游玩，可不是独一份的恩宠，把簌簌小姐放在了心尖！

　　等到白簌簌踏进了那间胭脂店里，伙计热情得很，向她推销店里的胭脂。白簌簌哪里懂得看胭脂的成色，都是看颜色，按哪盒好看来挑的。

　　她随意挑了两盒，那伙计当即就喜笑颜开了，竖着大拇指道：“小姐可真是有眼光，这螺子黛和点绛唇都是咱们店里最好的珍品，就留着给小姐这般仙子似的人儿用呢！”

　　白簌簌拿着那两盒粉黛，看了眼萧君山，眼里慢慢漫了点雾气。

　　胭脂店的环境让她陌生，她熟悉的只有一个萧君山。

　　伙计看见白簌簌凝视萧君山的模样，一下就脑补了他们的关系，露出会心的笑容，朝着萧君山道：“这位公子请在这里稍等，小的这就去给小姐上妆，等小姐上完了妆，定是更添十分颜色。”

　　这间胭脂店名唤玲珑坊，里面的胭脂水粉都是京城里一等一的，伙计自然也是巧手，等到伙计给白簌簌化了妆容之后，再出来时，就连一旁收钱的掌柜都惊呆了。

　　“这这这……这是戏文里的仙子吗，怎么生得这般绝丽脱俗？”

　　“冰肌雪肤，仙姿曼睩，小姐真真真……真是一等一的美人，真乃仙子下凡了！”

　　那掌柜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一边还有几个挑着胭脂水粉的闺秀小姐，闻言也看过来，竟是看得入神了。隔了很久回神，不可置信地摸着自己烫红的脸。

　　……同是女子，她们怎么会为了一个少女脸红呢？

　　眉如翠羽，肌如白雪。

　　腰如束素，齿若含贝。

　　白簌簌就像河畔一朵盈盈的水露风莲，低回流连，把人的心都掠走了。

　　白簌簌站在那里，对着众人异样的眼光，有点不知所措，萧君山眉头皱了皱，看起来很不高兴，就连那声音都冷硬了。

　　他道：“过来。”

　　白簌簌听话的过去，靠在萧君山的身边。

　　萧君山的手突然落在她的脸上，就跟先前一样，摸着她五官的轮廓。

　　他很有条理的摹着她的眉毛，她的唇瓣，就这么摹了一会儿，白簌簌眨了眨眼睛，有点疑惑了。

　　她仰起小脸，看着萧君山：“漂亮吗，他们说漂亮。”

　　萧君山听着她的声音，心里越发古怪了。

　　怎么会有这般天真无知的人？

　　别人都说她是一等一的倾城颜色，她给自己摸着小脸，却像是一个温顺的瓷娃娃，连句气恼的话都说不来。

　　她怎么能是痴傻呢？

　　这么切合自己的心意，简直是迷惑人心的妖精了。

　　萧君山手指泛了热意，收回了手，批评道：“遮住了你自己的味道。”

　　“多了其它的东西，不漂亮了。”

　　他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声音低哑了几分。

　　白簌簌听了他的话，从善如流：“哦，那就不要了。”

　　萧君山唤了伙计，全程冷着一张脸，让伙计给白簌簌卸了妆。

　　哪怕是卸了妆，他也是不放心的。

　　他这个人阴暗狠戾，最见不得有人觊觎他的东西，先前没发觉自己对白簌簌的这份心思，现在玲珑坊里的事，骤然挑破了他心里的隐秘……

　　他忽然想把白簌簌藏起来，供自己一人欣赏了。

　　这个念头一出来，萧君山心里的某处阴暗得到了刺激，手都攥紧了。

　　“蹭红了，擦擦。”白簌簌看到萧君山的手指沾了些自己唇角的胭脂，递了块帕子给他。

　　白簌簌慢慢给他擦着手，那细细的手指触到萧君山的手，让他想要一把握住。

　　萧君山忍住心里的想法，沙哑道：“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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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萧君山：你是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