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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happy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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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尽头人会想什么？是走马灯一般的过去，还是海市蜃楼一样的未来，或者只是一片空白？
任勒却是哭笑不得，死亡本身总是让人悲伤，然而大风大浪都闯过去，却在阴沟里翻船的死亡方式，实在让人想笑。
还好我是死者本人，就算笑出声来也没关系。可我还年轻啊，还有好多事没做，怎么就死了呢？
嘴角还上扬着，泪水却落了下来，在地上打出了一个个坑。
灵魂也会流泪吗？等等，这水量是不是太夸张了？哦，是下雨啊。
任勒看着自己的尸体，完整干净只是略显苍白，更像是睡着了，而不是死了。可惜随着雨势的变大，泥水把头发打成了几缕稻草，泥浆让皮肤溅上了一层污垢，冰冷的雨水打散了残存的温度，也带走了最后一丝血色，只剩下死后的惨白。
没有死于刀剑，也没有死于猛兽，不是因为天灾，也不是因为人祸，只是单纯的意外。
被面包噎死这种事情谁能想到呢？宛如一个恶劣的玩笑，荒谬感至今还在任勒心中徘徊，可这偏偏是真实。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呢？任勒不断回想着，从吃下第一口，到开始做面包，再到第一次揉面粉，回忆不断推前，直到回到了三个月前，他得到吻的那天。
这不是他得到的第一个吻，但却让他第一次明白了什么才是吻。不只是一个人的嘴唇和另一人其他部位的触碰，还要加上感情的交汇，欲望的满足和更多的渴望。
上一秒还觉得虽死无憾，下一秒却想要更多。上半身轻飘飘的，好像能飞上天空，下半身却沉甸甸的，好像要陷进地里。
之后的一切仿佛是一场梦，他还没回过味来，就已经做完羞羞的事情了。做或者被做，对相爱的人来说其实是一样的，任勒并不介意这些，他只是有些不安。
天啊，还没有交往、求婚、结婚就做了羞羞的事情，任勒躺在床上捂住了脸。
正常情况下，应该先交往一年以上，两年左右尝试求婚，成功的话就可以准备结婚了，但也不是马上就行的，至少要花一年时间筹备婚礼。
跳了那么多步骤，任勒很是忐忑。虽然已经吃饱喝足，但心里还是没底儿，万一没下一顿了该怎么办。上了车就得有票，哪怕是之后补的票也行，不然半路被赶下来就糟了。
孤儿院的生活在他身上留下了明显的印记，需要完整的仪式才能真正安心，才能确认自己真的有了爱人，有了梦寐以求的属于自己的家庭，不再是孤独一人。
可惜王灵并不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没打算举行婚礼。一个在亲朋好友的见证下许下一生承诺的仪式，只有毫无担当会违反承诺需要他人监视的人才需要，对他们来说毫无意义还浪费钱。
他爱任勒，任勒也爱他，他们现在在一起，将来也不会分开。王灵确定自己绝不会离开任勒，而且也绝不会让任勒离开他，无论生死。
“婚礼？没必要吧，反正我们已经睡过了嘛。”拒绝了任勒的补票，王灵觉得自己真是勤俭持家，省掉了一比不必要的开支。
爱上一个人就愿意为他省钱，给他花钱，替他赚钱，王灵很高兴自己这么快就做到了第一条，并努力争取早日完成其他两条。
任勒的心在听到王灵回答的一瞬间凉了半截，体会到了被渣男玩弄后惨遭抛弃的良家妇女的心情。也许稍微好一点，毕竟从体位上来说，他更接近渣男。
“嗯？为什么突然不高兴了？”王灵侧卧看着任勒，伸手轻轻戳他的脸颊，“和我在一起后悔了？”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王灵手上的力度突然加重了。因为他是男人，所以清楚男人的劣根性，到手后不珍惜甚至弃如敝履的大有人在。也因为他是男人，所以知道男人的痛处，但凡任勒表现出一点吃完不认账的意思，他就哼哼……
“才不会！”任勒回答得飞快，伴侣有问题就要直接说开，不然变成误会就糟糕了，“我只是太期待婚礼了，可是被你拒绝了，一时难以接受。”
“真拿你没办法。”王灵收回了手，默算着一场婚礼的大概费用，“看来我们要暂时分开一段时间了。”
“不行！”任勒可是男人，自然了解男人这种生物，不肯结婚也就算了，还想要分开，绝对是想吃了不认账。他可也是男人，绝不会轻易被人抛弃的。
“可你待在我身边的话，我就没心思去赚钱办婚礼了，只想……”王灵贴了上去，在任勒耳边说了不少荤话。
“婚礼的钱应该我去赚……”任勒只说了一半就说不下去了，这种时候，谁还有空说话。
各方面都得到满足后，男人就会特别好说话。王灵掌握了这点，自以为成功说服了任勒，同样，任勒也是这样认为的。
“你去准备合适的戒指，其他的琐事都交给我吧。”王灵懒洋洋地躺在对方怀里，他有些犯困了，“交换戒指是婚礼最重要的部分，你又是我最重要的人，对吧？”
王灵并不看好任勒的赚钱能力，从他住的房子就可以看出来了，真是一般般。婚礼都交给他的话，天知道要花久，还是自己来吧。但为了保护对方的自尊心，这种事还是不要说得太清楚了。
矮人族最擅长锻造，任勒一定会去找汉姆做戒指。汉姆那里安全得很，最大的危险也就是钱不够被扣下干活，还包一日三餐呢。任勒乖乖呆着矮人工坊的时候，王灵就可以用一点见不得人的手段赚钱了。
“没错！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任勒快乐极了。
戒指就是相爱的人的化身，为对方戴上戒指就像把自己的一部分交给对方一样。
然而他并没有去找汉姆，而是找了法夫纳。虽然矮人的锻造很厉害，但汉姆大部分作品都是实用型的，比如锅碗瓢盆，小部分是实验型的，比如路行船和飞行球。但装饰型的珠宝首饰，任勒几乎没见汉姆做过，对此也持怀疑态度。而黑龙则是任勒见过的最厉害的珠宝收藏家，它对戒指一定有很深的了解，能给出很好的建议。
这是一个错误的选择，法夫纳沉迷学习，根本不理人。但付出一小笔的咨询费，并答应黑龙参加婚礼时不用给红包后，任勒被允许参观黑龙收藏的戒指。
“哇！哦。呃……”一开始的惊叹不已，之后的羡慕嫉妒恨，到最后的密集恐惧症，任勒只花了十分钟时间。
他觉得自己快要对圆圈形状的东西产生心理阴影了，特别是闪闪发光的。法夫纳的收藏里三分之二的戒指都带着闪瞎人眼的宝石，剩下的三分之一不需要宝石也能闪瞎人眼。
“戒指嘛，不够大就要够闪，不然带着都嫌丢人！考虑到你的财力，大是不可能了，只能靠闪了，可以参考这枚戒指。”
任勒眯起眼睛，无法直视。戒指由无数宝石碎片拼嵌而成，超越了人类现有的工艺，也超越了人类几辈子的审美，颜色多到可以拼出十八条彩虹，而且还会因为光线不同而产生变化，看一眼两眼发花，看久了直接变瞎。
这五光十色翻倍再平方的配色大概也就全身黑漆漆的法夫纳能hold住吧。
趁自己还没被闪瞎，任勒及时离开了。结婚戒指绝对不要有亮晶晶的宝石，无论大小都不要，任勒觉得自己找错了咨询对象，还是去问问其他人吧。
“戒指？那玩意儿不实用，不如看看这些。”汉姆拿出了库存的龙鳞平底锅，“经典款实用型，经济实惠，居家型的男人都不会错过。”
“不要。”任勒早猜到了，他才不会买呢。
“哦，我懂我懂，你要那种。”汉姆坏笑着拍了拍任勒的屁股，主要是高度不够，拍不到肩膀，“不过没现货，得量身定做。”
“你懂什么了……”任勒接过满是不可描述道具的图册，脸红心跳但囊中羞涩，于是严词拒绝，“我才不是那种人。”
“那就不要看啊！”汉姆急得跳脚，“喂，图册就那么一份，给我留下！”
“你们要结婚了吗？人家好高兴！”南汀留下了激动的泪水，“人家一直想在婚礼上唱歌来着，真是太棒了！”
“大可不必！”任勒拒绝。
“人家不收钱！倒贴钱也可以！结婚戒指就用珍珠的好了，婚纱也可以的！”南汀举着落下的眼泪，显摆给任勒看。
“礼到就行了，你就不用了。”任勒诚实地收下了珍珠，然后迅速离开。
“结婚戒指？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嘛。”詹布施觉得这种事根本不需要多想。
钻石，钻石，亮晶晶，任勒觉得不太行。
“重要的是心意。”暮林三两下就编出了几枚不同的草戒指，有的精巧细致，有的粗糙古朴，都带着草木的芬芳，让人眼前一亮，神清气爽。
任勒觉得这是个好建议，由他亲手完成的结婚戒指，饱含了满满的心意，那就是最棒的。
材料就选金子吧，金子是最可靠的，起码在任勒的心里是这样的。厚重、踏实，还很值钱，又不花里胡哨，和他一样。
亲手制作自然要从收集材料开始，淘金什么的可难不倒任勒。
“哎？哪里有金矿？”汉姆挠了挠头，“我更擅长发明创造，收集材料这方面就有点，大部分都是靠法夫纳。”
“没空，自己去找吧，总有一处能淘到的。”法夫纳忙于学习，无心出门，扔给任勒一张画着圈圈的地图，“没事别来了。”
任勒美滋滋地拿着地图走了，黑龙这次没收钱，省钱让人快乐。
有些钱是不该省的。
一开始其实还好，就是苦点累点，浸在水里的时间长点，一日三餐差劲点，衣服坏得快点，比起到手的金子，不算什么。
法夫纳给的地图挺可靠的，任勒走了两个圈圈就淘到了金子，不只是细碎的金砂，还有一颗指肚大小的金豆子。
勉强能做一对戒指，但任勒并不满意，太细了总感觉缺乏诚意，还是再努力一下吧。
淘金既费体力又费时间，这导致了任勒食量增大，却没空做饭。
“如果没省下给法夫纳的钱的话，现在就有三菜一汤了吧。”任勒痛苦地啃着干面包，艰难地咽了下去。
这是他自己做的面包，又干又硬还焦，完全是失败品。事实证明，学会做香酥的饼干并不能保证做得出松软的面包。
虽然硬邦邦干巴巴，但保存时间意外的长，而且味道居然还可以，只是稍微有点焦，不太难吃。为了不浪费食物，任勒把这玩意儿当干粮用了。
然后在某一个风和日丽的中午，辛苦了一个上午也没淘到一颗金砂的任勒，在休息兼吃午饭的时候不小心被面包噎死了。
是的，他有尝试喝水，可一个上午的体力活，水壶只喝剩一层底了，根本压不下去，再跑去淘金的河边取水也来不及了。
完全是意想不到的死法，任勒自己也没有想到，死后还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身体。
“噗—不该笑的，但是这种死法实在是……哈哈。”王灵抓住任勒的灵魂，捧在手心里，又招唤出骷髅兵，带走任勒的身体。
没办法，自己的人可不能让死亡抢走了，还好早就有准备了，只不过没想到本来要几十年后才做的事情会提前那么久，人类的身体还是太过脆弱了。
“为了你的心里健康，接下来的事情还是不要记得了。”王灵快乐地搓揉着任勒的灵魂，不是黑色也不是白色，也不是大多数人的灰色，而是落日余晖般的橘色。
接下来的事情，任勒记不太清了，他好像变成了一块橡皮泥，被捏成了各种形状，有胖乎乎的橘猫，有圆滚滚的知更鸟，甚至有软绵绵的女人。
“算了，玩够了，还是恢复原样吧。”
伴随着这句话，任勒睁开了眼睛，他还躺在地上，手里拿着咬了一口的面包，时间却已经到了晚上，身体也没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
“梦？还是……”任勒扔掉了手上的面包，也扔掉了想要弄清事实的想法，有些事还是糊涂点吧。
他还忙着没淘金子做戒指等结婚呢，无关紧要的小事就忽略掉吧。
任勒没有看见远处蓝色的光点，也不知道那是骷髅兵的眼睛，更不知道它们正扛着他过去的身体。
王灵开始苦恼，该怎么处理换下来的旧货呢？
几个月后，黑了一圈但没怎么瘦的任勒带着亲手制作的戒指回来了，纯金没有多余装饰的圆环，不需要华丽的造型，不需要复杂的纹路，不需要昂贵的戒面，沉重的分量足以证明他的心意。
“万一遇到紧急情况，也方便卖了变钱，人总比戒指重要。”任勒一说出来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他试图圆一下，“当然我不会让你遇到这种情况的。”
“嗯。”王灵多少已经习惯了，所以没有生气，还拿出了一颗大到超乎寻常的钻石，送给任勒，“应该算是物归原主？不过遇到紧急情况也不可以卖掉哦。”
自从参观完法夫纳的收藏，任勒对于宝石一类的东西产生了巨大的阴影，但奇怪的是，明明这颗钻石也是又大又闪，他却生不出讨厌之心，只有一种说不出的亲近感，好像是自己的一部分。
婚礼没有请客人，虚假的理由是钱不够，毕竟短时间内赚不了太多，哪怕用了某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也是一样。真实则是任勒现在的身体还不能接触太多活物。
但该有的东西都有了，蛋糕、鲜花、宴席都不缺，只不过都是两人份的而已，王灵觉得这就够了。他们是彼此生命里真正的主角，其他人都是漫长岁月中的背景角色，随着记忆而褪色，只会剩下模糊的残影，不请也罢。
对普通人类来说其实是很残酷的事，但任勒现在还不知道，将来知道了也不要紧，他大概只会担心如何保持婚后的新鲜感。
虽然事业发展不顺利，统治大业毫无进展，但以这个目的奋斗的家伙没几个成功的，所以自己也不算太差？而且没有伤筋动骨、没有虐恋情深、没有相爱相杀就解决了个人问题，应该可以加分吧？
王灵几乎是在放任自己事业的延后，倒不是他有拖延症，只是因为任勒。他有很长的时间，等到任勒的伙伴们都死去了，等到任勒熟悉的事物都消失了，等到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时候，再开始也来得及。
大部分亡灵法师感情失败的原因就是他们非要看上一身正气的对象，还非让对方在爱情和大义之间做选择题，能成功就有鬼了。
有无限的时间就应该好好利用，一步步算计，直到得到想要的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