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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失觉正这么想着,忽然一阵黑烟在他们眼前聚成一个人形,看不清面貌的男子恭恭敬敬地跪在宴终面前,双手抱拳道:“殿下,临渠的事查出来了,和您……猜测的不错。”

      临渠城靠近人界,正处人鬼二界交界,边缘城镇,风水不大好,前段时间大抵发了瘟疫,全城的人有一大半被莫名风干——字面上的意思,浑身上下精血全被吸光,尸体干枯,犹如被风干。

      宴终刚开始知道这事的时候以为是人界出了什么病瘟子,派人着手去查,结果越查越觉得不对劲。说到底还是怀疑这诡异的死法,哪里是人界该有的。他该怀疑的怀疑,不带任何个人感情,最后查出来的结果……果然如他所料。

      他皱了皱眉,一张脸在房中烛火的映衬下显得有点过于白了,便显得眸子益发黑,益发亮。

      正待要说些什么,一名鬼族小厮慌了慌张地跑过来,见宴终还在那发呆,急得跟头苍蝇似的,忙不迭跑过来急吼吼道:“哎哟喂我的太子殿下诶,您怎么还在这里呢,迎亲的仪仗可都马上要到酆都城了!陛下和其他几位殿下可都在等您了!你可千万别让太子妃久等了啊!”

      宴终刚刚还满脸不虞满肚子算计,这下听到个“太子妃”的称呼立刻一愣,随后跟转了性儿似的随着那小厮的节奏急匆匆地往城外赶。

      看不清面貌的男子叫扶风,千百年前被宴终捡回来的半妖。之所以称之为半妖是因为他的娘亲为魔,魔妖结合,生下来的孩子无脸无面,自被称之为孽畜,受人唾弃。宴终大概由人及己,狠不下心看他孤苦,便拾掇拾掇将他带了回来,跟了他许久,算得上亲信。

      扶风和失觉一样,算得上了解宴终,见他今日这失态模样,还纳了闷儿,趁着往后走的关头和失觉并排站到一块儿,悄没声地问:“你不是说殿下不愿结亲吗?我怎么看着他猴急的呢?”

      失觉配合着他压低声音,也悄么声地说:“这我可猜不着,不如你自己去问?”

      扶风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连连拒绝:“你能保证他不怼我?”又说:“就算怼我也不往死里怼。”

      宴终在他们鬼族是出了名的杀人不偿命,怼人不眨眼。小小年纪把自己名声搞得跟个恶霸似的,名儿飘到哪别人怕到哪,姑娘们那是个个想嫁又个个不敢下手,因为他那张嘴实在太能怼,怕一个不顺他意就被唾沫星子扎死了。

      在场这俩亲信都见识过他的本事。

      “当然不能,”失觉心有余悸地摇头,“保证那是不能保证的,我倒是能保证你一个没撑住吐血而死我能帮你制一副好点儿的棺材,我亲手帮你上油漆,你要不要?”

      扶风想把他当场摁进棺材。

      两个人扯皮的时间长了点儿,一不小心就没跟上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一回头见两人在后面扣扣搜搜窃窃私语,下意识就挑眉说:“怎么的你们俩?脸色那么凝重?谁怀上了?”

      看看,看看,这才绷了没几下子就原形毕露,不知道哪里学来的嘴毒刻薄。

      失觉也是个戏精,跟着宴终久了就被染上了一脑门儿的花花绿绿,转着调地唱大戏:“哎哟嘿我的太子殿下诶,老奴这把老骨头了,您不是不知道,哪里怀得上。”他卖队友卖的十分愉快,满怀着满腔喜悦把扶风怼出去:“是扶风,扶风好奇您为什么愿意成亲了,正和我在这琢磨呢,多管闲事呢可不是。”

      扶风:“……”

      他娘的。

      扶风认命地低头:“是……是我比较好奇。”

      他满脸惨不忍睹,视死如归,心说大不了就是被祖宗削一顿,祖宗嘴是毒了点,倒还不至于因为这么点小事真对自己做什么。

      心理建设还没做完,祖宗发话了:“哦……你知道了啊,那行吧……是这样,扶风,刚没来得及问你,我这身衣服……穿着好看吗?”

      扶风:“……?”

      这位年年荣登鬼界长相最标志男子榜首的,尊贵的太子殿下,用一脸坦然,坦然中又带了点羞赧的便秘表情,憋出一句:“失觉眼光太智障,我没太敢信,你来给我看看?我这喜服,艳红艳红的,穿着智障么?”

      扶风:“???”

      殿下您看我是智障么?

      扶风和失觉一路愁眉苦脸到酆都城外。

      实在是某位祖宗过于省心,这俩天生劳碌命,又开始不放心了。估计这会儿还在琢磨到底是什么让他们家小祖宗变成这副样子的。

      小祖宗本人倒是淡定的很——至少表面上是淡定的相当可以。见到荆昉那张虚情假意和蔼可亲的脸甚至还平和地和他行了礼。

      荆昉虽然心眼忒坏,连帮自己儿子结断袖姻亲的事都干得出来,可见心果然是黑的,但表面上倒是做的一副慈父的模样,坐在翻飞的藤椅上对着宴终好一通嘘寒问暖,还问他是否最近身体不好,否则怎么会瘦了。宴终和他假模假样地演了段父子情深,然后不再理他,专心致志地站在城门口看着空无一人的前方。笔直的活像是宴终门前栽的那一株株腊梅,任尔放一通屁话,我自岿然不动。

      最近宴终做的过于明显了,对他老爹的不喜表现的也过于明显了,失觉怕他真的得罪荆昉,又只能站出来认命地帮他圆话:“回禀陛下,最近殿下是有些不舒服,咳疾缠身,嗓子不大舒服,说话总是慢吞吞的,但又怕您忧心,故而没来向您禀报。”

      话音刚落,他们家咳疾缠身的太子殿下发出一声高亢的叫声:“失觉扶风,太子妃来了!”

      这一声是中气十足,声线优美动听,再高一点就可媲美瓦子里清倌的歌喉了。

      失觉扯不下去了,他觉得心很累。

      宴终当了这么多年的挂名太子,实权没多少,少年心性倒是被磨掉不少,这么多年来,从未出现过如今日一般活泼,情绪起伏如此之大的时候。随着他一声嘹亮的惊呼,众人随之望去,果然见不远处的半空中出现了一对红艳的热闹的人马。对方乘雾而来,招摇着抬着一顶红莲软轿,轿上的帷幔挂了金铃,走一步响一声,清清脆脆,如歌如吟。端的是衣袂翻飞,仙气飘然,就连身上着的那一身如火莲的大红喜服都飘然无垢,清冷无尘之感扑面而来。

      宴终不知为何,呼吸骤然就轻了下来。

      那雾气散开,大队人马渐渐降落在宴终一行人身边。

      仙界果然还是有钱,天帝老儿也是真舍得,就这一副仪仗,便是比着上仙最为尊贵的礼仪来的,可见对鬼族的重视。自然,荆昉也是给足了面子,这么一个不大不小的和亲他还亲自在城门口杵着,面子功夫做足了十成十。

      轰轰烈烈的一长串白色雾气散开之后,大红的红莲轿渐渐显出原形,随行的侍从朝轿中施了一礼,遮在莲花上方的帷帐便被无形的力量掀开,先露出来的是一只莹白的手,虚虚握在深红色的帷帐上,指骨根根分明,如瓷白的玉。指尖稍稍用了点力,帷幔便被彻底掀上去,萧倚楼那张脸便在众目睽睽之下露了出来。

      以往仙界流传着一个传说,说是新降生的孩童若是出生时天边有绛紫霞光,却无金凤纷飞,那定是这些个金凤在飞过来的途中遇到了战神萧倚楼,不知道萧倚楼做了什么,将他们迷住,以至于忘了自己身上背负的重任,有的甚至就干脆忘了来时和去处的路,纷纷绕在萧倚楼身边,不愿离去。

      不知这传说可信度为几分,却足以证明仙界众人对萧倚楼容貌的肯定。

      宴终不知为何,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恍恍惚惚,就像是看到了作为仙界传说中的那个他。

      不说宴终,就连不怎么看好这门婚事的失觉和扶风见到萧倚楼的脸,都从两人不约而同就想要对视的眼神中看到了相同的想法。

      萧倚楼,太漂亮了。

      是惊艳又令人不敢靠近,不敢忽视的漂亮。看不出五官应该是怎样的漂亮,只能是惊艳,只能是精致而大气的。他的漂亮带着绝对的不食人间烟火,仿佛自缥缈仙境中走来,带着浅淡的从容,目光高如山巅雪,一身绯色都无法消磨他这不染尘垢分毫。

      距离感浓重,便是既漂亮又令人生畏。

      他的长发就随意绑在了脑后,随着他下轿的姿势散落三分到胸口,又随着他的抬眸扫到火红的衣摆。萧倚楼看向酆都城的众人,微微打量一番,忽的展颜一笑,恭敬又周全地施了一礼,先是见过鬼君荆昉,而后,款款走到宴终面前,微微弯腰,语气里含了三分笑意,温和从容地道:“见过太子殿下。”

      他这样的一张脸,若是不笑便是清淡的冷美人,若是笑,便是妖艳的祸国妖姬,任谁也无法无动于衷,何况此时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是宴终。

      宴终几乎是僵在了他的面前,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一张脸更加白了。嘴唇轻轻动了动,却最终没能说出什么能和平日的他形象对的上的话,只能干巴巴地看着他。这样直勾勾赤、裸、裸的眼神连失觉都不自觉干咳一声,用传音悄声提醒他:“殿下,说点什么啊,你再这样,太子妃要尴尬了。”

      宴终这才恍如梦醒,喉结动了一下,眼神扫过他近乎包容的眼睛,捏了好几下手指,终于憋出一句:“太子妃,春宵一刻值千金,抬头不见低头见……”

      失觉:“……?”

      太子殿下您知道您现在在说些什么鬼话吗?

      不远处扶风一张没五官的脸已经憋得通红,失觉是一脸惨不忍睹,周围各位侍从婢子们窃窃偷笑,就连荆昉都有点莫名的不大自在,兀自干咳了一声,说了句“年轻真好”便做了甩手掌柜,反正任务完成了,溜之大吉。

      宴终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摆手,闹了个大红脸,慌了慌张地说:“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以后我们就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床头打架床尾和的关系了,所以不急着这一时片刻……”

      扶风的脸更红了。

      失觉干脆已经放弃了,爱咋的咋的吧。就是可惜没给鬼族那些个思春的少女看看,看看看看,你们这些个女娃娃春闺梦里的人,醒着梦着肖想着,又不敢靠近的人,这会儿是怎么犯蠢的,见了一次你们就不会那么喜欢了,绝对是的吧……

      失觉绝对不下去了,因为他思忖了片刻,忽然发现,这些女娃们可能看到了这个模样的宴终也会继续喜欢,可能还会更喜欢。

      失觉很绝望。

      宴终也很绝望,他很想抽自己一个大耳刮子。即使做了那么久的心理建设,依然在他面前失态了,果然还是装的不够好,果然还是没长成他期待的样子。宴终在心里轻嗤了一声。

      但萧倚楼好像却并不在乎这氛围的古怪,撩拨了一下散在背后的长发,颇有些风情,但目光却还是从容而高雅的,不带任何绮丽意思的样子,语气也愈发温和了:“谢谢殿下的坦诚,我也很期待今晚。”

      忽然低头凑近他泛红的耳根,温柔的嗓音轻飘飘刮过他的耳郭,一下子痒进了他的心里,像是小动物的爪子轻轻勾了一下心脏又酸又麻,却怎么都挠不到,止不了痒。

      萧倚楼说:“但求殿下应允倚楼,今晚稍轻一些,倚楼实在是……”语气含着三分疏淡的笑意:“没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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