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道是》LinkWall

3、捉弄？

　　夜深人静时，方晔穿着素袍，带着一把剑，像往常一样，等其他人都睡下了，他再偷跑出来，到训练场练剑。
　　雅黑的衣袍，乌黑的马尾辫，锃亮的剑锋，起身，提臂，旋转，下划，虽然不是很流畅，但是也足够到位，足够精准。
　　青石板上，响过了踢踢踏踏走过的声音，训练场上又多了一个人，身穿黑色绣袍，全身上下没有任何装饰，从头干净到尾，利利落落的这个人，便是魏净魏将军了。
　　方晔眼神随着剑锋游走，全然不知，魏净就正在他身后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他。
　　剑锋转过，方晔看着剑上的光亮，再回半圈，“恩？”方晔用脚后跟定住自己，他幽幽地转过背去，果然，是魏净！
　　方晔看见魏净的眼神静静的，清清的，月光将他眼底的水光照的明亮，素身的魏净就像换了个人，卸下了严厉，褪下了芒刺。但是方晔心里正蹊跷，这魏净，又想闹什么幺蛾子，就算他现在看起来，没有白天那么威严肃穆，甚至还有一点...清秀。
　　“呸呸呸，就这大糙汉，清秀个屁，方晔你想啥呢。”方晔向天白了一眼，又不由自主的把目光移向魏净。
　　魏净还是安安静静地看着方晔。
　　方晔在心中想了无数种魏净下一个动作的可能性，他憋急了，耐不住性子，朝魏净喊去：“喂，我说你一大老爷们儿，要单挑就尽管上来，别杵在那儿装清高....”他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小得只剩下支支吾吾了。
　　魏净听得，动了动，又停下来，似乎在犹豫着什么。方晔眼睛也眨了几下。这时，魏净却突然走向前来，不急不慢，看起来就像是他只想单纯走到方晔面前而已。
　　魏净面对方晔走着，两人间的距离还有两三步左右。方晔以为魏净就停下了，但是魏净竟然又像白天那样，甚至更加嚣张，大步一迈，直接凑上方晔的胸脯前，就差那么一点点，只有一点点，他俩就贴一起了。
　　那种感觉又上来了！紧张，躁动，窒息。只要魏净一贴近，这些感觉就冲向方晔的心尖儿，他感觉自己呼吸急促，打在魏净的喉结上又回旋过来的温热气息，晕在方晔眉间的一股暖流，方晔觉得自己大半夜竟还有点晕眩，像是被大热天的太阳烤化了一样。两人周围的空气也在一瞬间升了几个度，气流变得非同寻常，变得十分可疑。
　　从魏净走近那一刻，这种无形之中笼罩着他们的感觉持续了不过十秒钟，魏净突然转过身去，直杵着一个宽大的背影，方晔也讷讷地转过身去。
　　但是方晔心里却是一阵一阵的狐疑，为什么我现在不害怕了？为什么他也不那么凶很严厉了？
　　方晔想来想去，应着这种比白天两人并肩走还要诡异的气氛，他觉得肯定是今晚夜风清凉，月光清秀，把他的燥热吹散三分，把魏净的气势也消磨三分，一定就是这样的，是这个奇怪到暧昧的环境让他们现在的氛围也变得奇怪到暧昧。
　　此时此刻，空气中已经完全充斥着魏净潮湿又悸动的鼻息，充着魏净渴望、恐惧、忧郁的味道。魏净克制着，他觉得浑身突然燥热起来，湿润的汗水在他背上沁了一层又一层。短短半分钟不到，魏净已经感受不到理智的存在，他是怎么了，他这是怎么了？
　　“我说...魏净。”
　　方晔怔怔地开了开口。
　　魏净被吓的一个激灵，他像是突然回过神来，脑门心一阵热一阵凉的。
　　“你别说话。”
　　魏净憋闷半天，就秃噜出这四个字儿。
　　方晔本想问问凭什么为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命令这类总之可以气着魏净的话，但是他也觉得不对劲儿，魏净现在，不正常！“他是不是准备干掉我了？老天爷啊，不会是哪位皇兄想跟我争储君的位置吧？出这么个阴招.....也不对吧，要杀我怎么不带刀啊，难道他藏着的？等会儿，也不对啊...”方晔想着想着，侧过身去瞄了一眼魏净的后脑勺，“他杀我的话不应该早动手了啊，还在那儿站着算什么？”
　　方晔正想开口，突然魏净就走到一边去了。
　　“你不用问了。”魏净转过身去，还是一副冰冰凉的感觉，“我是来看你练剑，行吗。”
　　方晔嘴角一勾。
　　“你看小爷练剑？至于吗，又那样啥的....哎呀你看就看嘛，但是我得收钱！”方晔走上前去，笑嘻嘻地说道。
　　“离我远点。”魏净把身子往后偏了偏。
　　“有病吧，刚才你凑我这么近怎么现在就让我离你远点....”方晔小声嘀咕了几句，对着魏净赠送了一个白眼，还是转过身去练剑了。
　　可待到方晔再转个身，周围就没有人影了。
　　魏净早已走远了。
　　“搞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方晔一个人在训练场，心中却有点空落落的。

　　“啊，兄弟，早啊！”张普生伸了个懒腰，懒懒地看着方晔，方晔就那样坐着，眼神也不知道往哪儿飘着，张普生看他没反应，突然就猛地拍了下方晔的肩膀。
　　“操！你有病吧张普生！”方晔被打得生痛，他狠狠的偏过头，嘴里谩骂着。
　　没给张普生机会，方晔就接着说道：“爷我心情不好，没事儿别招惹我行不？”说完就跳下草席，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诶不是，你什么毛病啊大清早的，你昨晚吃了火药啊！”这下把张普生骂的也摸不着门，胡乱地套上衣服，再老老实实地憋着气把席子理一理。大清早的，方晔的气就受够了，他可不想再被魏净劈头盖脸骂一顿。
　　方晔用力踩着脚下的石子儿，嘴里一直念叨着什么，像是在不停谩骂，又像是不耐烦的碎念。
　　方晔低着头看着脚下的石子儿路走着，“嘭”的一声，结实地撞上了对面的人，好巧不巧，方晔竟是撞上了魏净。
　　“今天是打靶。”魏净开口，语气很平淡，似乎带了一点点温柔。
　　“那我去校场。”方晔抬头看向校场方向，看都不看魏净一眼。
　　方晔直接撞着魏净的肩膀往前走去，魏净却忽地抬起手臂，将方晔拦下。他们谁都没有看着谁，都直直地看着各自视线前方。
　　方晔等着魏净开口。
　　魏净却没有说话。
　　魏净僵了一会儿，又倏的把手臂放下。
　　方晔什么也没说，还是气冲冲地走开了。
　　魏净转过身去，楞楞地看着方晔的离去的背影，觉得自己喉咙梗塞了，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对方晔的感觉也是情不自禁，不受控制。这是怎么了？这到底又是什么感觉？
　　魏净眼神飘忽着，最后还是转回了身子，朝军营走去。

　　方晔抽起一支箭，干脆利落的架在弓上，往后用力一拉......
　　“准心偏了。”
　　魏净的声音不知从哪里蓦地冒出，害得方晔大热天打了个颤。
　　方晔看过去，发现魏净已经在看着他了，十分十分平淡地看着他。
　　“往左上偏一点。”魏净开口指导。
　　“我凭什么听你的？”方晔没好气地说道。
　　魏净本来想说“凭你是我的兵”这种话，但是他觉得这样说或许会伤了方晔的自尊，他思前想后，还是决定闭口不说，静观其变。
　　方晔见他不回答了，心中又是没好气地数落了一阵，他看了看自己微微偏移的弓，犹豫了一下，还是照着魏净说的，把弓往左上偏了一点。
　　魏净见到，轻轻松了口气，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得到地松了口气。
　　“唰”一声，箭弹出弓外，打在了红靶心的边界上。
　　方晔一脸洋洋自得，看着周围的靶子。怎么全在靶心上？？奇了个怪了，这些人都是拿着箭走上去的吧？？
　　方晔把头狐疑地偏向魏净，魏净故作一脸无辜的样子耸了耸肩。他们两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魏净却突然笑了，只是轻轻笑了下，方晔突然回神儿。？？撞了鬼了这是？？魏净笑了？？
　　方晔脸上充满了疑惑，旁边没有一个人像这样，大家都自顾自的练靶子，方晔渐渐觉得，自己才是奇怪的那个，明明大家表现的都那么正常......
　　“你到底...”
　　“晚上我来陪你。”
　　“？”
　　方晔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什么东西？你魏净什么情况？晚上陪我？
　　“练剑。别想多了。”
　　我怎么会多想？你谁啊？魏净？陪我练剑？
　　“我今天晚上不练剑。”
　　“那就陪你过招式。”
　　“？”
　　“你又想捉弄我。”方晔算是看透了，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我没想捉弄你。”
　　“那昨晚怎么回事。”
　　“不好意思，”魏净把眼睛撇向一边，“我那个时候不舒服，先走了。”
　　魏净没敢看方晔。
　　“我今晚不走了。”
　　“有病吧，你走不走与我何干。”方晔看见魏净那个样子，总觉得怪怪的。
　　“就这么说定了。”魏净就跟没听见方晔说话一样。
　　话音一落，魏净便抄起一把弓，一支箭，在方晔靶位旁边，轻轻一拉，稍稍一放，“啪”一下打在了方晔那根箭下面的准心上。
　　就没见过这么准的，不在靶位都能射中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