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个太子当王妃》苏照林

45、赏荷会

　　京郊流光河畔，薛珩被贬青州，走河道是最快的，薛琦来为薛珩送行。

　　码头之上，船还未开，无数旅人争先恐后的拖着行李上船，两人站在河边，做最后的告别，青州路途遥远，这一别，不知何时还会再见。
　　河上风大，薛琦将自己亲自织的围巾给自家大哥系好。

　　薛琦道：“大哥，到了青州，一定要给我写封信报平安，要注意身体，不要太过劳累。”
　　薛珩道：“嗯我知道，小妹在京城也要照顾好自己，凡事不要太勉强自己，这件事情就过去了，万不可再多猜想，你这几日总是头疼，好好休息。”
　　薛琦点点头：“我没有想到，薛家除了我是被收养的，连大哥你也……”

　　薛珩叹了口气，索性不再隐瞒，实话实说道：“其实，我说的不是真的，只是为了保住你二哥的命，才不得已这样说。”
　　薛琦一惊：“什么？！”随即又恢复平静，眼神暗淡，“原来是这样。”
　　薛珩道：“他是我亲弟弟，父亲母亲生前最疼他，我又怎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咱们是一家人，薛家的家业虽然没落了，但是只要薛家的人还在，希望就还在。”

　　薛琦道：“我知道了，大哥的胸怀，小妹自叹不如。”
　　薛珩遗憾道：“只是小妹的婚礼，大哥是不能参加了，不能亲自看着你能有一个好的归宿。”

　　薛琦沉默，心中酸楚到不知该说什么，她怕她一出声，就忍不住哭出来，在这别离之际，徒增伤感。
　　她忍住了眼泪，摇摇头道：“没关系的，等婚事忙完了，我一定和阿垣去青州看大哥。”
　　“好，大哥在青州等着你们。”

　　“唉！船要开了，你们还上不上啊？”船夫站到船头上大声催促着。

　　薛琦道：“大哥，你上船吧，家里的事情，你别担心，有我呢。”
　　薛珩道：“好，有你在，我很放心。岸边风大，小妹你穿的太单薄，快回去吧。”

　　他转身，跨到岸边的船头上，船开了，离岸越来越远。
　　薛琦站在岸边，看着站在船头渐渐远去的薛珩，心中的酸楚令她眼眶湿润，张嘴想说什么，但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深深叹了口气，伸出手挥别。
　　直到连船尾都已见不到，她才转身朝着薛府的方向行去，她独身一人穿行在来往人流中，心中空旷。

　　不过几月时间，薛家就遭遇如此多变故，这偌大的京城，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没有一个可以称之为亲人的人了。
　　她心中虽有不甘，但大哥最后叮嘱她，不要再有过多猜疑，她认真听着，之前的事情都过去了，她心中乏累，只想余生平静安稳的生活。
　　她也是一个女子啊，哪个女子不渴望家人团聚，爱人相伴，不渴望能够安稳的与自己相爱之人共度一生。
　　只是家人团聚已经不可能了，阿垣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薛琦再也没忍住，眼泪连成珠线，哽咽着不停用袖口擦拭，直到袖子都湿成一片。
　　来往行人看着那忍不住哭出声的女孩，皆连连叹息，在这河岸边，他们见过了太多的分离，也看见过太多的诸如薛琦一般忍不住哭泣的人。
　　那种离别之后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面的心酸不舍，也只有当事人才会有深刻体会。

　　回到薛府，原本紧锁的大门被人强行撬开闯入，有很多人在府中进进出出，搬出来很多大箱子。

　　薛琦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有一个管事的人，语气不屑的回答：“薛小姐莫不是忘了，这薛家的一切包括这座府邸都是要充公的，我们当然是奉命行事啊。”
　　薛琦一愣，想起来是有这么一回事，她方才确实是忘了。
　　她静静的注视着她生活了十年的地方，心中迷茫，她的家是回不去了，她还能去哪。

　　祠堂！

　　她猛然想起，薛家的祠堂还在薛府，她着急地跑进府内，那些人行事如此粗暴，自私冷漠，根本不会在乎那是祠堂，不会在乎与他们无关之人的牌位。
　　果然，等她跑到祠堂之时，很多牌位被故意从桌案扔在地上，那个扔牌位的人正准备伸手去拿薛夫人的牌位，薛琦大惊，疾步上前把那人撞开，那人没有防备，险些被撞倒在地。

　　薛琦用力太过，她稳了稳身形，语气狠绝，大声喊道：“你若是敢动阿娘的牌位，我就杀了你！”

　　那个侍从不服，他伸手指着薛琦，“也不看看你们薛家现在成什么样子了，你以为你还是那个薛家千金吗，还敢趾高气扬，自以为是！你不让碰是吧，我偏碰！”

　　说着他上前，想将薛夫人的牌位推到在地，薛琦也不是好欺负的，在那个侍卫手碰到牌位之前，用力拽过他的头发，将他往后扯，侍卫仰着脑袋，朝后退了几步，薛琦伸腿朝着他的下面，用尽全身力气，狠力一踢。
　　侍卫大叫一声，疼的面容扭曲，蹲在地上，话都说不出来，他缓了一会，忍着疼痛，起身抽出腰间的刀，朝着薛琦砍去。

　　“臭娘们！敢踢老子，老子宰了你。”
　　他大喊着扑上前，薛琦不会武功，躲闪不及，她看着那明晃晃的刀刃朝着她劈过来，没有一丝恐惧，心中反而异常平静。

　　一只修长的手出现在她眼前，替她抵挡了向她砍来的刀，冷冰冰的声音传来。

　　“你要宰了谁？”

　　薛琦转头望去，挺拔的背影，挡在她身前，熟悉的感觉令她飘零无助的心安定下来，正是闻讯赶来的蒋垣。

　　蒋垣用力抓住那个侍卫的手腕，向后一折，一阵骨头断裂的清脆之声，侍卫的手被硬生生折断，失去力气，明晃晃的刀掉在地上，面容痛的扭曲，他不认识蒋垣，嘴中不断喊着：“公，公，公子饶命！！小的知道错了！”
　　蒋垣冷哼一声，发力拽着侍卫断掉的手臂，将其扔出薛家祠堂，冰冷狠绝道：“滚！！”
　　侍卫被吓出一身冷汗，也顾不得手臂的疼痛，连忙从地上起身，一刻不敢停留地跑出了薛府。

　　蒋垣转身抱住了愣在原地还未回神的薛琦，极尽温柔，与刚才的凶狠判若两人，他一只手缓缓拍着薛琦的背，轻声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我回来了，小琦不要害怕，有我呢，不会有事的。”
　　薛琦彻底卸下了防备，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先是哽咽，到最后的失声痛哭。
　　她伸出双臂紧紧回抱住蒋垣，心中最后一道防线被蒋垣的温柔击蹋，仿佛一直在冰中行走的她，终于走到了坚实的陆地，她终于是等到了一个依靠。
　　薛府已经不能住了，蒋垣带薛琦回到了蒋家。薛珩刑部尚书的官职被白羽昔一手提拔的柳纯接替。

　　平静度了一月，相安无事，赵月潺在蔺清言的精心照料下，箭伤已经痊愈，正赶上夏日荷花盛开，东宫虬月湖满池芙蕖，红绿相映，美不胜收，一年一度的赏荷会就在此举行。
　　东宫此时宫门大开，基本京都名门望族的公子小姐，都想来一睹这京都美景之一的虬月湖夏日满荷之景。

　　清晨，早已有侍从在虬月湖边调理有序的放置数张长桌和无数方凳，长桌上摆满了各色糕点美酒，珍馐佳肴，方凳是供来赏荷的贵人休息之用。
　　赏荷之人陆续到来，达官显贵，王子皇孙，还有平日居于深宫的先帝妃嫔也来此赏景。

　　赵月潺不喜欢应酬，自己躲在一个人少的地方，面朝湖边，有美景美酒相伴，就缺少一个佳人了。
　　他转过身子，背向湖面，在人群中张望着那个佳人。

　　此时的蔺清言正被一群人围住，没办法，他身为太子，只能在人多的地方与上前攀谈之人寒暄，他与周围人只聊了几句，抬眼望着那边的赵月潺一眼，看到赵月潺也同样在看自己。
　　他借故失陪，从一群人中解脱，其实他也不喜欢这种场合，尽是些阿谀奉承之人，蔺清言深呼一口气，耸耸肩，立马朝着湖岸边赵月潺跑去。
　　赵月潺笑意盈盈的看着那位佳人朝着自己跑来，转过身子，继续面向着湖面，欣赏湖中美景。

　　他一直住在东宫，日日都能看到虬月湖的满荷景致，但今日不同，今日是荷花绽放最极致的一日，那些隐藏在荷叶底下的花苞皆已盛放，满池中，甚至找不到一朵还未盛开的红荷，这也是赏荷会原定在今天的原因。

　　蔺清言道：“我回来啦。”

　　蔺清言牵住赵月潺的手，两人靠的近，宽大的袖子，就算从两人身后经过驻足的人也很难发现，他们牵着手。

　　“那么多宾客，回来作甚？”

　　“小潺在哪，我就在哪。”

　　赵月潺转过头看了蔺清言一眼，接着轻轻一笑，眼底都充满了笑意，又将视线转移至湖面。

　　蒋垣和薛琦闲来无事，蒋垣见薛琦在家中，神情恹恹，心神不宁，做什么都心不在焉，提不起兴致，所以来赏花散心。

　　周围人小声地议论纷纷，特别是那些深宫妇人，最擅长的就是闲聊八卦，嚼人是非，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聚在一起。

　　其中一人目送着蒋垣薛琦二人，待他们走远了，连忙扯过身旁一人。
　　“听说了吗，薛蒋两家有婚约，自从薛家出事之后，薛琦没地可去，寄人篱下在蒋家，外面传的沸沸扬扬说蒋家要退婚。”
　　另一人道：“薛家在之前那可是京都四大家族之一，说没落就没落，之前那么金贵的薛府千金，如今只能靠他人脸色过活，真是感叹世事无常，令人唏嘘啊。”
　　旁边经过的人听到她俩谈话，也跟着说道：“不过我听说啊，这蒋垣对薛琦可是情深义重，说除了薛琦谁都不娶，感情好得很，外面的传言多半是假的，不可信。”
　　那第一个说话的人道：“哎呀你懂什么，这些大家族的联姻都牵扯着利益关系，现在薛家倒了，你觉得蒋家家主蒋业庭还会同意这门婚事吗，蒋垣现在是坚守本心，可终究是做儿子的，还能去忤逆自己的父亲吗。”

　　另一人道：“你说的有理，这薛家小姐也是可怜，双亲逝世，大哥二哥皆被流放，只剩下她一个弱女子，在这云京都，都没有真正可以依靠的人。”
　　第三个人道：“说到底啊，也是活该，薛家被抄家啊，也是自找的，这薛家二公子薛珧不知道心智被什么给蒙蔽了，鬼迷心窍的，想不开的去刺杀太子！只是被抄家流放，没有处死，皇帝陛下已经够宽心仁厚了。”
　　其他人纷纷表示赞同：“就是就是，捡回一条命啊，算他命大。”

　　薛琦耳朵听着那些议论之语，她心中像是压着一个巨大沉重的石头，令她喘不上气。
　　蒋垣察觉到身旁人的异样，心中也跟明镜一样，伸出左手握紧了薛琦微凉的右手，薛琦感受到手中传来的温暖，心安了些，努力扯起嘴角，对着蒋垣笑了笑。

　　蒋垣道：“小琦，在我面前你不用装作坚强的，我知道你心中不好受，不要强颜欢笑了。”
　　他伸出手臂，揽住薛琦瘦弱的肩膀，沉稳的语气道：“今天我们就是来赏花观景的，不要在意旁人的闲言碎语，有我在，一切都会过去的，一切都会好的。”
　　薛琦依偎蒋垣怀中，感受着身旁人胸中跳动着的有力心跳，似是安慰他，更多的是安慰自己，轻轻说着：“对啊，一切都会好的。”

　　拨云见日，柳暗花明，她相信，一切都会好的。